唐可寅瞧著透露出微弱光亮的小方窗,稍稍有了幾絲回憶。
他不過是猜到了考題,忙了好幾夜押題。
他不過是將押題的東西混在給小皇帝的書里,讓小皇帝仔細研讀。
他不過是找人把最為可能的押題結果混在了一堆書里讓人送去了池三岳的學生所住的客棧。
他不過是自導自演了一場入室搶劫的戲碼,來讓自己脫身。
他不過是猜到了明儀會讓小皇帝學習上榜學子的文章,坐等小皇帝親自發現端倪。
他不過是花錢,推了幾個替死鬼出去。
這一切都很簡單,簡單到,看起來毫無破綻。
“我認罪,我作弊了,我作弊了,我認。”
又是一個扛不住嚴刑拷打而認罪的學子,他渾身是血,被獄卒丟進唐可寅對面的牢房。
唐可寅認得他,楊芙蓉自盡宮門前時,這個人,喊得最兇。
報應,一切都是報應。
唐可寅冷眼看著他,他永遠忘不了楊芙蓉死在自己懷里的樣子,也忘不了這些人是如何將矛頭指向楊芙蓉,逼得她自盡而死的。
他們如何攻擊自己,唐可寅都可以不在意,但他們不該逼死楊芙蓉。
她那么好,與世無爭,為何就容不下她,非要她死?
“兄臺。”唐可寅出聲喊對面的人:“你可有妻兒父母?”
那日還沒有昏死過去,痛苦的呻吟中冒出一聲虛弱的回答:“自然是有。”
唐可寅笑了:“恭喜,他們都要死。”
大魏律法,恩科作弊,連坐必死,禍及家人,何況還有其他大罪?
那人掙扎著爬起來,他要與唐可寅爭論,但是雙眼被血水糊住,他根本看不清對面是誰,想反駁,嗓子里又是一陣腥甜,稍稍用力,就吐了血。
他的模樣很取悅唐可寅,靠在冰冷陰濕的墻壁上,唐可寅看著他,看著他憤怒卻又無能為力。
嚴審半個月,所有該撬出來不該撬出來的東西統統撬了出來,新一場恩科也準備妥當,開始考試,明儀親自監考,現場出題。
一場考試從早到晚,所有學子都認真對待,即便出了恩科舞弊的事讓他們不忿,但朝廷的態度讓他們滿心臣服。
考卷是在大殿之上百官一同審閱的,大臣們輪流瞧,覺得寫得好就用朱筆在上面寫上名字,然后送到三王爺案頭。
恩科舞弊的結果也在百官商議之后決定,參與恩科舞弊的學子再也不得考試,剝奪其生員學子身份,那些私下里誹謗朝廷官員,拉幫結派鼓動他人攪合朝廷決策的,剝奪生員學子身份之后,流放充軍,另外一些妄圖左右皇上除掉三王爺與明儀的,視同謀反,連坐三族。
池三岳雖說無辜,但教導不嚴,所有書籍焚毀,禁止其教書育人,再不許人稱文學大儒。
池三岳百口莫辯,在獄中聽了處置的旨意,便一口血噴了出來。
唐可寅挨了一頓板子后,也被放了回去,他在家里休養的兩日,便獨自去了池三岳留駐的小院。
人還沒走,卻被砸的一塌糊涂,破破爛爛,像個荒廢已久的宅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