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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八章 輪到自己失能

  張騏駿正常做簡令,遇到一些特情預案需要和徐清交流的,張騏駿都會提到徐清一下,徐清如果沒有異議也會應一聲,表示自己這邊沒問題。

  一開始張騏駿在二人協調的時候還沒發現有什么異樣,直到說到復飛程序的時候,才覺得徐清的聲音怎么越來越小了。

  從氣象雷達上來看,在22R跑道的一邊處有一個獨立的小天氣,正好擦著復飛軌跡。不過,現在飛機的位置離本場還有一段距離,氣象雷達的顯示并不是完全準確,張騏駿是打算飛近之后再評估評估,如果真有天氣可以跟塔臺商量一下,申請提前左轉,不必完全按著復飛程序。

  張騏駿在說完自己對復飛的預案后,等了幾秒,才從右邊傳來一道聲如蚊訥的聲音,聲音中隱隱有一絲痛苦。

  張騏駿一轉頭,就看見徐清臉色略微有些蒼白,額頭上都有些冷汗,一只手捂住肚子,另一只手抓著椅背,表情看起來著實不舒服。

  “你......你怎么了?”張騏駿手一哆嗦,簡令卡都沒抓住,只是徐清那五官就擠成一團的樣子屬實有些嚇人。

  徐清捂著肚子,嘴唇緊緊地抿著,緩了一會兒才硬生生擠出幾句話:“真的吃壞肚子了,疼得要命。”

  剛剛吃完的時候徐清確實沒有什么感覺,后來沒多久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腸胃在加速蠕動,他當時也沒注意,因為他自己帶了一瓶酸奶,巡航后就喝完了,想著腸胃蠕動應該是酸奶的作用。只是隨著時間的推移,徐清的肚子開始慢慢出現疼痛的感覺,喝酸奶可以加速腸胃蠕動徐清知道,但是喝得肚子疼應該沒這個道理才對。

  難不成酸奶也是壞的?

  不可能吧!世界上哪有這么巧的事,最大的可能性還是吃了那幾片菜葉子。

  后來在張騏駿開始做簡令的時候,徐清的疼痛感已經相當明顯了,他感覺肚子里的腸子被一只無形的大手瘋狂攪動,一陣一陣的疼,疼得徐清冷汗都要下來了。

  張騏駿看著徐清痛苦地表情,一時有些慌了。飛機上的事兒他拿手,肚子疼他可沒轍啊。這時候倒是徐清沉得住氣,吩咐張騏駿:“哥,你幫我問問乘務員有沒有腸炎寧,再給我接杯熱水。”

  “哦哦!”張騏駿趕緊呼叫乘務員,接通之后,立即說道:“你們有誰帶了腸炎寧?”

  接聽的乘務員就是剛才進來的前艙乘務員,她回復道:“機長,我這邊沒有,我去問問其她人。”

  “你先接杯熱水進來,然后再去問其她人。”張騏駿說道。

  “好的,好的。”前艙乘務員聽到機長語氣有些急切,腦子就開始胡思亂想,聯想到之前副駕駛說機組餐有問題,會不會吃了機組餐出岔子了。

  這時候乘務長就在前艙,見接電話的乘務員面色有異,關心地問了一句:“怎么了,駕駛艙有什么問題嗎?”

  乘務員焦急道:“駕駛艙問我們有沒有帶腸炎寧,還讓我往里面送熱水。”

  “腸炎寧,要腸炎寧干嘛?前面有人不舒服嗎?是副駕駛,還是......機長?”乘務長聽乘務員這么一說,心里也有些緊張起來,副駕駛出問題還相對好一點,機長可不能出問題啊。

  “應該是副駕駛。”乘務員說著就先開始燒熱水,同時將之前徐清他們說機組餐有異味的事情說了一遍。

  乘務長一聽機組餐可能有問題,馬上就想到現在徐清應該是吃了不潔食物導致的急性腸炎。

  急性腸炎正常來說應該不是很嚴重,真正能發展到重癥的不多,通常情況下口服一些葡萄糖電解質溶液調節一下體內的電解質環境就行,稍微癥狀重些的,吃一些腸炎寧或者諾氟沙星都行。

  她們乘務員一般出門過夜的話有些人會準備一些應急藥,腸炎寧和諾氟沙星是治療腸胃炎的常用藥,說不定就有人帶著。

  乘務長倒是不擔心副駕駛因為急性腸炎會有什么生命危險,急性腸炎能危及到生命那基本不可能,但是就是不知道副駕駛的癥狀如何。

  急性腸炎最普遍的癥狀就是腹瀉和腹痛。要是腹瀉癥狀嚴重些的,一天都能住廁所了,而且肚子疼起來也是要命,現在眼看都快要落地了,要是癥狀嚴重影響到工作能力,到時候公司追究起來,雖說不是她簽的機組餐確認單,但是身為本次航班乘務長,怎么也脫不了干系的。

  如果再嚴重點搞出個機組失能,那真就事兒大了!

  “你聽駕駛艙吩咐,我去問問后面,有什么問題就馬上聯系我。”乘務長丟下這句話就匆匆往后艙跑了。

  這次飛機上還有一個乘務教員,經驗比她豐富,現在的情況還是需要跟乘務教員溝通一下,免得真的出現機組失能,到時候手忙腳亂。

  乘務員看乘務長行色匆匆,一臉擔憂,原本就提心吊膽的她心態都快炸了,她可是簽字的那個人,現在機組因為吃了機組餐身體出問題,這些事情的后果的第一負責人當然是航食,然后就是她了。

  她就是一個小乘務員而已,可承擔不了這么大的責任。

  心思重重的乘務員燒好水之后,用紙杯接了熱水,給駕駛艙打了信號,駕駛艙門沒多久就松鎖了。

  乘務員進門的時候小心臟都提到嗓子眼了,進了駕駛艙之后一眼就對上了面色微微有些蒼白的徐清。

  現在的徐清腹部有持續性的陣痛,每次痛的時候,他都感覺腸子都攪成一團了,極是煎熬。

  就在乘務員進來之后,徐清準備轉身接水杯的時候,又是一陣疼痛襲來。徐清伸出的手立馬收回,雙手捂著肚子,脊背佝僂著,半邊側臉都擠成了一團。

  剛欲遞水杯的乘務員手僵在半空,看著徐清痛苦的模樣,乘務員都快嚇傻了。自開飛以來,她如何見過這種陣勢,剛才預想的各種結局在她腦海里想幻燈片一般閃過,她甚至感覺不到紙杯上傳來的高溫了。

  作為直接責任人,乘務員在見到徐清的癥狀之后,已然喪失思考能力,片刻的無措之后,她終于感覺到水杯之上傳來的高溫,那強烈的痛感從指間傳出,幾乎是本能地她就要松手。但是本能之后,她才知道不能松手,下面就是中央控制臺,水要是灑在上面肯定要造成電路短路,那事情就糟糕了。

  然而她的手指因為本能已經松開,眼看水杯就要掉下來了,便是在這萬分危急的一刻,另一只手穩穩地接住了水杯。

  乘務員定睛一看,眼前所見是徐清那張清秀的臉!

  “別慌,沒事!”徐清齜著牙,努力擠出一絲笑容:“這水要是灑在中央控制臺上,下周咱們的名字都要在處罰公告欄上了。”

  徐清接過紙杯,喝了一小口熱水,一股暖流從喉間逐漸流入腹部,疼痛感稍稍壓制了些。

  喝熱水只能稍微緩解一下疼痛,本身對急性腸炎的效果不大,有藥的話還是要吃藥。

  “你們那邊有藥不?”徐清問乘務員。

  徐清非常喜歡吃冰激凌,所以時不時由于涼性食物吃太多會導致急性腸炎,拉肚子能拉一天的,后面嘗試吃了腸炎寧,效果還是非常迅速明顯的。徐清這次急性腸炎只是腹痛,萬幸沒有腹瀉的癥狀,要是還有腹瀉癥狀,下面的進近階段就沒有徐清這號人了。前艙的衛生間將由徐清承包了。

  乘務員許是受到徐清的安慰,心境微微平復了些,聽到徐清的問話,只是搖搖頭:“我這邊沒有,乘務長去后艙問了,一會兒應該有消息。”

  其實她對乘務組有沒有人帶藥表示悲觀,因為這次就是過一晚,明天就要起大早回去了,晚上根本吃不了啥東西,基本不會用到腸胃炎的藥。

  如果是明天下午起飛,晚上可能去吃個火鍋燒烤之類,有些人受不住肚子不舒服還算正常,那時候腸胃炎的藥就是必需的。像今天這樣,第二天大早班的基本晚上就是在酒店了,腸胃藥基本用不上。只能寄希望于有人常年有備藥習慣了。

  張騏駿看徐清喝完熱水狀態稍微好轉了些,關切道:“能堅持不,需要備降嗎?”

  現在飛機馬上要進入W市的進近區域了,估計還有半個小時就能落地了,但是如果徐清真的難受得厲害,那也要考慮機組人員的身體狀態。在航路前方不遠處還有一個小機場,如果備降到那個機場的話,估計十來分鐘就到了,那個小機場張騏駿飛過,到也算熟悉。

  “就是腸胃炎而已,不用備降,再說還有半個小時就落地了。”徐清又喝了幾口熱水,肚子暖呼呼的,舒服了不少。

  乘務員還是有些擔心,剛剛進來的時候徐清的樣子真是嚇著她了。乘務員還是擔憂道:“如果其她人沒有藥,要不要廣播問問乘客們有沒有藥?”

  “別!”徐清立刻制止了乘務員的想法。說道:“別把事情復雜化了,不是什么大事。”

  “你要是挺得住的話,那后面你就休息吧,飛機我看著就行。”張騏駿說道。今天天氣不錯,沒什么好操心的,W市機場又不是什么太過繁忙的機場,現在也不是進離港高峰,工作量不大,一個人倒是搞得定。徐清在一邊幫他留意有沒有錯漏就行。

  下面的事兒徐清不太愿意讓乘務員參與進來,朝著乘務員說道:“你先出去吧,如果你們有藥的話再幫我接杯水,把藥送進來,如果沒有......那就算了。”

  乘務員點了點頭就準備出去,就在此時,張騏駿喊住了乘務員:“今天的機組餐確認單是誰簽字的?”

  之前乘務員跟他們說機組餐沒有配備干冰的時候并沒有說是誰簽收這份機組餐的,萬一徐清出了什么狀況,他這個當班機長總歸要知道誰是責任人吧!

  乘務員剛剛轉過去半邊身子,一瞬間就僵住了。張騏駿看后面沒有動靜,略微轉頭正好看見一臉為難的乘務員,驚訝道:“不會是你吧?”

  “就是我,機長!”乘務員紅著眼眶承認了下來。

  張騏駿指著乘務員身邊夾著的任務書說道:“哪個名字,只給我看看?”

  乘務員拿過任務書,遞給機長,同時指著上面的一個名字:“趙子舟。”

  張騏駿對快要梨花帶雨的乘務員視而不見,接過任務書,用簽字筆在趙子舟的名字上劃了一個圈,然后收到自己的箱子里。

  乘務員趙子舟一看張騏駿的動作,這是明擺著將來要是出問題第一個就要找她啊,心態當場炸穿。

  “機長,我不是故意的,我......”趙子舟還想給自己辯解一下,但是說出來的話還是那些老套的言語。

  張騏駿對趙子舟近乎乞求的話根本不為所動,收好任務書后看都不看趙子舟一眼。如果真出什么問題,難不成還要讓他背鍋不成?既然問題出在機組餐上,那首先航食公司跑不了,之前徐清特意吩咐不要倒了機組餐真是心思縝密,有證據航食公司怎么也洗不干凈。再者就是簽機組餐確認單的人,既然她簽了字,那就要為這個簽字負責。

  見到機長根本不想聽她的解釋,趙子舟眼淚就止不住地往下流,這時候她感覺到右手被人推了推,視線轉移,卻是徐清再跟她說話:“沒事的,這事兒落不到你身上,出去吧。”

  徐清最是受不了女人掉眼淚,雖然他也知道這事兒趙子舟有責任,但是他就是心軟,不但沒有追究,還安慰起來了。

  趙子舟感激地點點頭,擦了擦眼淚,出了駕駛艙。

  等趙子舟出門,張騏駿似笑非笑地說道:“還挺憐香惜玉的。”

  “憐啥香,惜啥玉啊,都有老婆的人了。再說也不是什么大事,把人家女孩子嚇壞了。”徐清說著,肚子又是一陣劇痛,疼得徐清齜牙咧嘴:“還好后面沒吃了,不然進近的時候我都要待廁所了。”

  “還女孩子,我看跟你也差不多大,老氣橫秋的。”張騏駿看徐清還有力氣開玩笑就知道他因為還挨得住。其實他也不愿意備降,真備降了,麻煩事多得很。

  “哥,那一會兒通訊也麻煩你吧,我這疼得嘴巴不利索,到時候嘴瓢了就不好了。”徐清倒也不逞強,他知道張騏駿一個人完全可以承擔進近著陸的工作,便是繼續道:“我就負責檢查單和標準喊話了。”

  “沒問題,小事兒而已。”張騏駿一下子就攬下了責任。

  機長的稱呼前面一般還有單飛兩個字,也就是單飛機長,意味著機長是具備一個人獨立完成飛行的能力。但是正常情況下是不允許機長單獨飛行的。當然,現在徐清根本不算是失能,張騏駿也不算單飛,頂多只能算加重機長工作量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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