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府衙門口送走丁以忠,林晧然便直接返回內宅。
由于虎妞那個野丫頭回了雷州,內宅顯得很是清靜。除了吳道行還呆在這里混吃混喝外,還有就是那只因為貪玩而落在這里的小金猴,剩下都是本本分分的人。
回到花廳,管家便送來了一盞熱茶。不過并不是剛剛跟丁以忠一起品嘗的普洱,而是他一向喜歡的鐵觀音,這便是飲茶的一種小門道。
管家送來茶后,又是領令匆匆離開。
“大人,不知有什么吩咐?”
顯得精神抖擻的林陽大步流星般走了過來,朝著林晧然恭敬地拱手道。
經過這些時日,他亦是漸漸適應了這新的身份。他不再是什么海盜,亦不是什么雷州衛的軍士,而是林晧然的護衛隊長。
呆在這個位置上,既讓他明顯地感受到地位的躍升,亦讓他感到責任的重大。畢竟他所保護之人,不僅是當朝的地方大員,還是長林氏的中興之主。
“我要到聯合酒樓一趟,你去安排一下吧!”
林晧然輕啐了一口熱茶,淡淡地吩咐道。
林陽回了一個“是”字,便是大步流星般離開。每個人都有其做事風格,而林陽明顯屬于雷厲風行型的,且做事很是謹慎,確實是一個合適的護衛隊長。
轎子從府衙后門抬出,直接進入惠愛大街,很快就到了聯合酒樓。
聯合酒樓人往人來,出入都是達官貴人或者是風流士子,已然是廣州城最大的酒樓。
林晧然輕車熟路般進到了酒樓,但卻沒有在食客樓逗留,而是朝著后院走去。這里的庭落雅致,毅然如同富戶人家的屋舍般,卻不是有錢就能夠隨便進來。
“見過林大人!”
楊春來等人早已經在花廳恭候,齊齊地朝著林晧然行禮道。
隨著林晧然高升到廣州知府,沈六爺等人亦是相繼來到了廣州城,并且紛紛在廣州城內購置了宅子,甚至做好長期定居于此的準備。
“諸位無須客氣!”
林晧然在首座坐下,抬手微笑地說道。
在這里自然都是聯合商團的核心人員,楊春來、趙富貴、黃大富等人毅然在列。沈六爺和翁掌柜需要在雷州府坐鎮,所以他們都沒有出現在這里,不過沈六爺的兒子沈軍和翁掌柜的兒子翁華松倒是到場。
雖然他可以大大方方地將楊春來等人叫到廣州府衙,但這樣卻是過于惹眼。畢竟這里不是雷州城,經過慎重考慮后,便讓楊春來將聯合酒樓打造成他們的集會地點。
“謝林大人!”盡管林晧然顯得隨和,但楊春來等人都顯得規規矩矩地行禮道。
林晧然接過一盞熱茶,抓著茶蓋輕撥著茶水,顯得輕松地望著趙富貴微笑道:“趙員外,你剛從雷州過來,雷州一切安好嗎?”
雖然已經升任廣州知府,但對雷州還是保持著一份關心,何況聯合商財的核心資產還在雷州。
“一切都安好!”
趙富貴給了一個令大家都滿意的答案,但話鋒一轉,說起了虎妞在回到雷州城當天就將盧璘的兒子送進牢房的事情。
對于自家野丫頭惹事的能力,林晧然早就領教過了。這肇慶府就在雷州府和廣州府中間,是陸路的必經之道,卻是不適合得罪肇慶知府盧璘。
只是聽到盧韋帶著一幫公子哥在雷州城當街調戲,將雷州城搞得烏煙瘴氣,眉頭卻不由得輕輕蹙起。他不希望虎妞惹事,但更不希望他打造的雷州城轟然崩塌。
“林大人,這個盧韋確實得治一治!哪怕是翁掌柜那種好脾氣的人,亦是被氣得不輕看,曾經還找過盧韋理論。若是任由盧韋如此無法無天的話,咱作作坊生產必然會受到影響!”趙富貴幫著虎妞說話道。
林晧然自是不打算追究虎妞,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輕啐一口茶氣,便是換了一個話題道:“今天找諸位過來,一來是本府想跟諸位敘敘舊,二來是關于呂宋方面的事!”
頓了頓,便是望著大家認真地說道:“雖然我在修建香山新城一事遇到了阻力,但打通‘濠鏡呂宋’一事卻不能停滯不前,汝等務必盡快取得突破!”
“是!”眾人還是相信林晧然的能力的,都是極為認真地點頭,打算按著林晧然的指令,加快“濠鏡呂宋”航線的推進速度。
黃大富已然成為聯合商團核心的一員,卻是突然詢問道:“林大人,請恕我冒昧地問上一句,不知香山新城究竟有幾成把握呢?”
林晧然對黃大富還是挺看重的,并沒有隱瞞地說起了最新的成果道:“本官已經爭取到丁以忠的支持,但新兩廣總督的人選必定是嚴黨中人,很難說嚴如斗會爭取到更多的支持票。”
官場就是如此的現實,誰都看出廣東將會是嚴黨的天下,卻是能保都去抱嚴如斗的大腿。哪怕是丁以忠,亦是說要等調任下來才上書支持于他。
“林大人,可曾找過布政使汪柏?”黃大富并不是無的放矢,卻是認真地提議道。
只是話剛落,楊春來卻半是指責地說道:“黃兄,你是糊涂了不是,別說你不知道林大人跟汪柏的矛盾吧?”
眾人聽到這話,都是站到楊春來這邊,臉上亦是浮起了苦笑。
汪柏落得如此的田地,罪魁禍首無疑正是林晧然。
林晧然在采購龍涎香一事突然間發難,不僅成功地奪得了這個皇差,還讓汪柏失去了廣東巡海道副使的職務,從廣東頭號大佬的位置上跌了下來。
現在林晧然去找汪柏尋求支持,這無疑是給自己找不自在了。汪柏現在沒有站到嚴如斗那一邊,這都已經是極好的結果了,怎么還可能會幫林晧然呢?
“楊兄,我自然知道這一點!”黃大富認真地施禮,接著卻是正色地說道:“我這些年一直做私鹽生意,自然要跟官場中人打交道,倒是看出了一些門道。在這官場之中,誰跟誰關系是好是壞,還真不是一兩件事就能斷定的,且很容易就會反轉過來!”
頓了頓,他望著林晧然認真地說道:“汪柏是江西人,他家族有著瓷器生意,一直是他的族弟在經營!據我了知,汪柏雖然沒有從中直接拿好處,但他族弟卻在家鄉幫他修建一座豪宅。去年的時候,他族弟的一批瓷器從珠江碼頭走水路到濠鏡,卻是被南海衛的巡航隊扣下了,結果汪柏出面亦是要不回來!”
楊春來等人當即一愣,臉上亦是出現了沉思。
“哦,竟然有這事?”林晧然的眉毛輕挑,端起茶杯笑了笑道。
先前,他亦是先入為主地以為:汪柏最恨的人是他。但若這件事是真的話,汪柏在這個階段難不準更恨嚴如斗,這無疑給他跟汪柏達成聯盟的可能性了。
特別汪柏已經身陷泥澤之中,若是一昧地怪責那個推他下去的人,這無疑是一種政治不成熟的體現,汪柏應該不屬于這類人。
卻是這時,一個下人匆匆走來。
楊春來當即陰沉著臉,當眾對那個心腹喝斥了一句,不過聽說是從雷州遞來的急件,便是接過急件給林晧然送去。
林晧然心里亦是好奇雷州發生了什么大事,特別自家的野丫頭正在雷州,可別出什么事才好。他急忙將急件打開,眉頭先是緊緊地蹙起,然后脫口而出地道:“不好!”
眾人一聽,都是驚愕地望向了林晧然,畢竟林晧然很少有如此失態的舉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