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王這樣禮遇,身為外臣之女沒有無視的道理。
徐吟接了那碗冰酪,向他道謝:“多謝王爺。”
端王指了指旁邊的椅子,含笑道:“坐著吃吧!不必拘束。”
“是。”徐吟順從地坐下來,當真一口一口吃了。
她吃得很放松,嘗兩口,抬頭瞧一瞧湖中的情形,又看著一旁的茶點問端王:“王爺,這些臣女可以吃嗎?”
“當然。”端王看著她品嘗點心的樣子,卻想起薛如臨死前的話。
“主子,真的是她干的,您相信我!”
“您想一想,以前我辦事可有出過什么差錯?就是從南源開始…”
他心中一動,笑著開口:“原來徐三小姐也愛吃甜食?本王先前聽說,你一刀斬了吳子敬的頭,還以為你這樣的女中豪杰不會喜歡這些小孩的零嘴。”
徐吟剛吃了一口冰酪,嘴邊還有沒擦掉的奶漬,沖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說道:“王爺過譽了,其實吳子敬的頭不是我砍的。”
“哦?”端王抬了抬眉,“這話怎么說?”
“其實動手的是我的侍衛,他隨我一起去見吳子敬的。”說完,她又忙忙解釋,“當然,他是聽命行事,所以也算我殺的,這可不是欺君呀!”
端王點了點頭。其實他一開始也是這么猜的,徐煥死里逃生,沒實力跟吳子敬硬杠,就讓女兒當誘餌,派人行使刺殺計劃…但薛如一直強調,這位徐三小姐詭計多端,不能當成尋常閨秀看待,他便存了幾分疑心。
這么想著,端王又笑著說道:“徐三小姐第一天進京城,就當場射殺驚馬,這樣的實力便是親自動手,一樣能斬殺吳子敬,怎么能算欺君?”
徐吟極是高興,說道:“這是當然。父親命人給我制的弩可厲害了,要不是吳賊奸滑,不讓帶兵器入內…”她發現自己說漏了嘴,補了一句,“只能另想辦法殺他。”
端王仿佛沒注意到這件事,含笑附和:“徐三小姐真是機敏過人。”
徐吟頗有幾分得意地笑道:“我父親也是這么說的。”
長寧公主回來時,就看到自家皇叔和小姐妹相談甚歡。她接過淡墨遞來的茶水一口氣喝完,好奇地問道:“你們在說什么呢?”
徐吟搶先答道:“王爺說他從來沒離過京,叫我說說南源的風土人情,還有一些趣事。”
長寧公主不疑有它,“哦”了一聲。
見她還想玩一會兒,錦書小聲提醒:“公主,時候不早了,咱們該回宮了。”
長寧公主沒法子,只好跟端王告別:“皇叔,我先回去啦,龍舟隊就交給你了,可要幫我盯好了。”
端王笑著應承:“你放心,我時時幫著你盯著。”又叮囑侍從,“車輛可備好了?天氣悶熱,搬些冰到車上去。路上慢些走,別癲著公主。”
侍從一一應是,殷勤地將長寧公主送出王府。
看著兩個姑娘的身影消失,端王臉上的笑也收了起來。
“王爺,這徐三小姐看著不像主事啊!”他的心腹侍衛說道。
方才提起南源的事,一口一個父親,嘴上說殺吳子敬是自己的主意,問起細節來卻說得囫圇。
端王抿了口茶水,問道:“你先前說,徐府的事情都是一位長史打理的?”
侍衛稱是:“那位長史不但打理府中事務,還四處結交京中官員,有時候半夜回去還要查問徐三小姐的功課。”
端王若有所思:“難不成…”
他收攏思緒,問侍衛:“她日常都做些什么?”
侍衛回道:“根據眼線回報,徐三小姐每日除了上課,就是和公主郡主們游玩,偶爾自己出門逛逛街,買些衣裳筆墨這些雜物。”
“別的事都不管?譬如添置產業,人情往來這些?”
侍衛搖頭:“這些都是那位長史管的。”
端王心中有了一些猜測。
他問侍衛:“你覺得這位徐三小姐是個什么樣的人?”
侍衛一邊思索,一邊回道:“有些矛盾。博文館的先生們都對她贊不絕口,無論才藝還是騎射都是上上之選,可她除了功課好,平常并無特殊表現,整日與公主廝混…”
端王敲了下折扇,笑著說:“看來問題就在這里!”
侍衛不解:“王爺說的問題是…”
端王再問:“這位徐三小姐在南源是什么名聲?”
侍衛答道:“成日招惹是非的小霸王。”
端王點點頭:“她確實有幾分才智,經史騎射都學得很好,可要說獨當一面,似乎還有很多不足。我看徐煥這是故意在造勢啊!”
“造勢?”侍衛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給徐三小姐?”
“不然呢?”端王成竹在胸,“徐煥沒有兒子,便想把女兒扶起來。他讓女兒進京,就是想讓她把名聲傳揚出去,好為以后鋪路。他的目標是太子還是燕二?先前應該傾向燕二,可經了這么一遭,徐三小姐完全沒有為燕二鳴不平的意思,看來已經放棄了。”
說到這里,端王心思一動。
宮門前,徐吟跟長寧公主告別,上了自家的馬車。
行了一段路,車壁被敲響了,衛均的聲音傳進來:“三小姐,柴七說有人跟蹤。”
“知道了,叫他小心盯著。”
“是。”
馬車按照預定路程回到徐府,等徐吟更了衣,用過飯,快要休息的時候,柴七回來了。
“你說跟蹤的是誰?”她詫異地問。
“薛如。”柴七肯定地回答,“屬下查探過了,那天事發后端王府就處理了她,但不知道她怎么逃過去的,竟然還活著。”
薛如出了那樣的差錯,徐吟以為她必死無疑,沒想到還生出了這些枝節。
“三小姐,她這是想干什么?對端王府懷恨在心?還是發現這事跟我們有關了?”衛均擔心地說。
徐吟沉吟片刻,回道:“薛如這樣的人,看似囂張跋扈,實則奴性甚重。她本是教坊女,若不是得了端王的提攜,哪有后來的錦衣玉食?即便被端王府處理了,也只會記恨旁人。她這會兒應該只是懷疑,所以想從我們身上拿到證據,到端王那里洗刷罪名…”
說著,她忽然有了個主意,笑道:“行,她想盯就盯吧,正愁沒有火引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