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為我做了很多,布爾凱索。”
那個從始至終都沒有名字的女士對著自己的丈夫,對著野蠻人的初代先祖小聲的說道。
這是她第一次開口說出這番話。
即便在過去的無數年之中她早就知道了這件事。
“你會活下去的。”
初代先祖輕輕的擁抱了一下自己的愛人。
然后有些猶豫的從自己的懷中取出了一枚鍛造完成還沒有多久的戒指。
戒指有些粗糙,并不想是什么名貴的珠寶首飾。
初代先祖想過要去尋找自己的姐妹,讓她們幫助他鍛造一枚華麗的珠寶。
將家安置在仙塞的那個法師,從母親那里得到了關于珠寶的知識。
但是初代先祖又覺得,作為自己送給妻子的第一件禮物,還是自己親手鍛造會比較合適一些。
而且他也實在是不知道該怎么告訴自己的姐妹,自己終結了弟弟瓦西里的生命…
“你在哭泣,布爾凱索。”
那位女士有些吃力的伸手擦過了初代先祖的眼角。
那里是有淚水的。
雖然這位女士在擦去初代先祖淚水之前還不清楚自己的丈夫到底是遭遇了什么。
但是她能夠體會到自己丈夫內心深處的悲痛。
“沒事的,一切都會過去的。
我們孩子已經有了孩子,孩子的孩子也有了孩子。
我們的血脈已經匯聚起來成為了部落。
他們的未來,需要我們親眼去目睹。”
初代先祖想要說一些讓人輕松的事情。
他努力的想要讓自己的淚水別再繼續流淌了。
但是卻事與愿違。
“是瓦西里嗎?
我知道他,我們在一起的歲月太漫長了。
你在我這里沒有什么秘密的。
所以,你為了我殺死了自己的弟弟…”
女士的眼角也閃著一點點的淚花。
她很想讓自己不要這么脆弱,但是先天的缺陷讓她做不到這一點。
“親愛的,帶上這一枚戒指吧。
這是我們的婚戒。
帶著它你就能夠永遠陪伴在我的身邊了。”
初代先祖小心翼翼的說著,他似乎已經預見到了自己妻子的選擇。
但是他還是想要嘗試一下,即便他可能會聽到自己最不愿意聽到的答復。
“布爾凱索,我愛你。
但是我不會戴上這枚戒指的。
你對我的愛毋庸置疑,我對你的愛也燦爛如不滅的星河。
但是你不能否認你對瓦西里的愛。
布爾凱索,如果我帶上了這枚戒指,我是能夠長長久久的陪伴在你的身邊。
但是當你看到我,看到這枚代表我們之間的愛的戒指的時候。
你一定會想起是你親手終結了瓦西里的生命。
是你殺死了自己曾經最為疼愛的弟弟。
親愛的布爾凱索,你是命運鐘愛的孩子。
命運不會對你殘酷,但是我卻不得不傷害你。
我的愛人,我沒有忘記是你殺死了我的父母。
他們沒有響亮的名聲,甚至沒有告訴我他們的名字。
但是我記得,是你殺死了他們。
讓我就這樣死去吧。
至少你不會在度過了未知的歲月之后,在無數次想起自己殺死了疼愛的弟弟之后,
將一切的愛轉變成一樣多的恨,然后放在我的身上。
我現在即將死去,但是死去之后我得到了你全部的愛。
你的愛一如你從未說過的那樣,在你生命的每時每刻都濃郁的將我包圍。
現在,讓我在傷害了你之后靜靜的死去吧。
我至少能夠帶走你的愛,而你也將記住我的愛。”
女士一連串的說了很多的話。
這個時候她的聲音就像是她和初代先祖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一樣。
氣息微弱、隨時都會停止呼吸。
但是她的聲音也和當年一樣的好聽。
“布爾凱索,看著這枚戒指。
我收下了它,但是卻不會佩戴它。
我收下了你的愛,也付出了我的愛。
然后現在,最后一次向我告別吧。
這一次不用再說你的歸期了,我愛你,但我也恨你,所以我們不要在死去之后再見了。”
女士說話的時候淚水已經無法忍受了。
初代先祖知道自己的妻子在說謊。
他沒有感受到哪怕一點點的恨意!
他是命運鐘愛之人。
任何對他的惡意都會讓他有所感知。
但是他完全沒有從自己的妻子身上察覺到任何的惡意。
這是當然的,因為他們彼此之間只有愛還存在。
他的妻子不希望他死去,不希望他受傷。
他的妻子也是最初的奈非天,只是并不完整。
但卻也不像是拉斯瑪那樣被母親奪走了她應該得到的力量。
初代先祖的妻子,能夠在接觸到一個人的時候,知道這個人身上發生了什么。
雖然只是看到過去。
但是對于她來說,任何人都沒有關于過去的秘密。
“再見。
我的妻子,我會好好的照顧歐雷克的。
他是我們的孩子之中最有可能成就強大的一個。
我會好好的照顧他的。”
初代先祖強忍著自己哽咽的聲音,用自己此生最為溫柔的聲線小聲的說著。
然后看著自己的愛人手中攥著他送上的戒指,輕輕的吐出了最后一口氣。
那口氣像是林間帶著花香的微風,吹過了初代先祖的面龐。
然后這個在生命誕生開始想要活下去的女士,在生命的最后選擇的離別。
直到她死去,也沒有人知道她的名字。
她沒有名字,她只是一個不知名的天使和一個不知名的惡魔的孩子而已。
她的家沒有名字,她的人生沒有名字。
但是她的一切都和一個名字緊緊的纏繞在了一起。
這個名字是她丈夫的名字!
她的丈夫,叫做布爾凱索!是野蠻人的初代先祖!
“今天是個大日子!
是個充滿光輝的大日子!
所以慶祝吧!
用你們的歡笑聲充滿亞瑞特圣山!
用你們熱鬧的戰吼響徹哈洛加斯城!”
初代先祖大聲的喊著。
這是他作為不朽之王給野蠻人留下的第一個節日!
這是他手中那枚戒指成為傳奇的日子,為了紀念一個偉大的節日!
這個傳說,應該比野蠻人失去了他們的母親要好一些。
這個傳說絕對要比偉大的不朽之王布爾凱索失去了自己的愛人要好一些!
“所以海拉伯不知道這件事?
而我得到這個名字是你授意的?
你什么意思?”
布爾凱索臉色古怪的看著面前的初代先祖。
周圍的先祖們一個個都面面相覷。
“或許他是想要讓你和他的愛人重逢?”
卡修斯撇著嘴說了一句。
下一刻他就被寇圖爾直接種在了地里。
野蠻人也是人,多少也是會感動的。
卡修斯說出這么煞風景甚至欠揍的話,也只是想要找個機會把快要流出來的鼻涕給吸回去而已…
但是他被揍純屬活該!
“命運鐘愛之人,這大概就是他的意思。”
剛剛才在圣山的地面之中種下了一個野蠻人先祖的寇圖爾擤了擤鼻子。
甕聲甕氣的說道…
“我所熟悉的你不是現在的你。
雖然你做的很好,至少作為一個野蠻人你做的要比沃魯斯克成功多了。
但是我所熟悉的還是那個叫做烏迪西安的農民的孩子。
那是一個有想法,又很純粹的農夫。
我給了他我的名字,然后就成了你。
反正這對你來說也不是什么秘密了。
即便你什么都想不起來。”
初代先租的語氣依然和藹,從中聽不出任何的悲痛。
或許時間真的能夠治愈一切的傷口?
或者說掩埋一切的傷口…
“我終究是會想起來的。
只不過不是現在而已。
這枚戒指回到了你的手上,但是它事實上從來沒有過任何一個主人?
那么這個傳說之中就絕對還有一個知情人存在。
不然這件傳奇裝備,可不會在庇護之地流傳開的。”
布爾凱索瞇了瞇眼睛。
傳奇裝備的起源都是一個個故事。
只是隨著時間故事成為了傳奇,或許有一天傳奇還會變成傳說。
“當然,這段故事之中至少有三個家伙不可能將自己的身影隱去的。
瓦西里、拉斯瑪、還有伊瑟瑞爾。
你猜猜這枚戒指的傳奇是從誰那里流傳開的呢?”
初代先祖不緊不慢的說道。
“我猜是伊瑟瑞爾,或者是奧莉爾吧。”
布爾凱索說出的第一個名字倒是沒有什么意外。
但是奧莉爾的名字,并不在初代先祖給出的三個選擇之中。
“不能說全對,但也差不多了。
我的故事是伊瑟瑞爾告訴了第一個知情人的。
而講這個故事變成傳奇的正是奧莉爾。
拉斯瑪那個蠢貨,從一開始就單純的以為我是和他一樣為了平衡才殺死了瓦西里的。
那個家伙總是看上去什么都知道的樣子,但是事實上卻總是被耍的團團轉。”
初代先祖笑著搖了搖頭。
他越發的像是一個長者了。
“奧莉爾是大天使之中最不自私的那個。
但是要說她是最自私的好像也沒有問題。
她自私的收割了大量的希望,但是卻又無私的將收割來的希望重新投入了世界。
不管她的目的是什么,但從她的做法上來看,奧莉爾這位大天使值得人們去尊敬。”
初代先祖的話很誠懇,但是嘴角卻帶著譏誚的弧度。
大天使們可以簡單到像是馬薩伊爾一樣,只為了某個目標而不斷的去奮斗。
也可以復雜的像是馬薩伊爾一樣,隨時都可能改變自己的初衷。
“所以我沒有把奧莉爾當做要好的朋友。
只是當做希望去尊重她而已。
相比較還是因普銳斯更適合作為朋友。
至少他沒有一定要從別人身上實現的訴求。
雖然為此因普銳斯像是個蠢貨一樣對人類不假辭色。”
布爾凱索說起自己的朋友的時候帶著一點點的埋怨。
“好吧,有時候是的。
不過你知道要提防誰了嗎?”
初代先祖應和了一下之后才問道。
“如果是我的話,從你的故事之中我會最提防和我同名的混蛋。
然后就是提防那個不知道是不是好心辦壞事的伊瑟瑞爾。
雖然我不知道最小的孩子是不是最容易出問題。
但是你們兄弟姐妹幾個和大天使們都是這樣的。
最小的那個最不讓人省心。”
布爾凱索說著還瞪了一眼面前的初代先祖。
之前的那個故事實在是太奇怪了。
至少在布爾凱索的眼中太奇怪了。
“你為什么從來沒有想過將你面對的難處告訴瓦西里?
畢竟你和你的愛人相識的時候,奈非天們還沒有繁衍開來。
別說那個時候的你就和瓦西里之間意見不合了。
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你們之間有一段日子感情很好才對。”
布爾凱索的臉上恰到好處的露出了一抹狐疑。
“我們父親最愛的孩子是我。
那你猜猜我們母親最愛的孩子是誰?”
初代先祖有些無奈。
這個問題的答案是瓦西里。
而不是陪伴母親時間最長的拉斯瑪!
非要說的話,拉斯瑪應該是莉莉絲最不愛的那個孩子。
畢竟是莉莉絲剝奪了拉斯瑪天生強大的可能。
天生強大和通過學習強大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兩者的經歷也是千差萬別!
“瓦西里比拉斯瑪那個蠢貨還要信任莉莉絲?
你要是這么說的話,我可不會相信。”
布爾凱索拿出了一個酒壇子和兩個酒碗。
一邊說這話一邊倒滿了酒水。
“瓦西里當然沒有那么蠢。
但是他是最愛母親的那個孩子。
至少比拉斯瑪更愛母親。”
初代先祖一副嗤之以鼻的模樣。
尤其是說起拉斯瑪的時候…
或許是他依然在意拉斯瑪那個笨蛋殺死了伊納瑞斯這件事。
也可能是覺得拉斯瑪對莉莉絲的信任之中沒有多少愛。
在初代先祖的視角之中,拉斯瑪更像是被莉莉絲給PUA了…
因為不能像是哥哥姐姐們一樣天生強大,所以對自己不怎么自信。
在得到了的莉莉絲的幫助之后,通過學習緩緩的強大了起來。
然后又有了畸形的自信…
這種別扭或許就是拉斯瑪表現的比預料之中要蠢的原因…
“愛是一種克制。
所以瓦西里和你的分歧是要不要傷害母親?”
布爾凱索眉頭一皺,端起酒碗沒有碰杯就直接一飲而盡。
“我們都知道母親要做的事情是錯誤的。
但是瓦西里拒絕參與其中。
當時的他好像正好在照料一群羊羔?
然后被那種母親和孩子之間的愛所感動了。
或者是在那之前,他就已經是那個樣子了。
不過也是到了我和他說起這件事的時候,才發覺他這種想法吧?”
初代先祖有些不確定的說道。
“反正就是那么一回事。
瓦西里不打算阻止我們的母親。
而我打算阻止她。
因為一旦我們要去阻止母親,那就必然需要動用武力。
我想應該不會有人認為我們的母親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惡魔吧?
開玩笑,即便是最弱的惡魔也能輕易的把一個人開膛破肚!
惡魔就沒有一個能夠被用‘弱小’來形容的。
總有人因為自己強大了,就對曾經需要仰望的敵人表示蔑視。
真是可笑。
我們這些天生強大的奈非天都不會有這種想法。”
初代先祖一臉的嘲諷。
“我有理由認為你是在說拉斯瑪。”
布爾凱索嘴角抽抽了幾下之后緩緩了說出了這句話。
“不光是拉斯瑪,還有其他一切通過學習而強大的家伙。
總有那么一段時間他們會膨脹。
反正我是理解不了。”
初代先祖撇了撇嘴,并沒有否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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