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看清楚剛才那人長什么樣,小寶抓心抓肺地難受,兩條小腿不停地蹬,身子在表舅舅懷里扭啊扭,小小的眉頭皺著,一臉不高興的樣子。
姜旭只當他是出來太久見不到娘親著急了,忙哄道:“別哭哈,一會兒就到了。”
說著,加快了步子,雙手卻抱得格外穩當,生怕一個不小心摔到小家伙。
回到小院的時候,姜妙剛把之前換下來的尿布洗了,聽到動靜,她回頭,見是姜旭,笑問:“怎么才出去就回來了?”
姜旭沒說在后園碰到廠公,直接把鍋甩到小寶身上,說小家伙頭一天見他,認生,剛出去就哼哼唧唧的,他怕小寶哭鬧,沒敢在外頭溜達太久。
小寶氣鼓鼓:欺負小奶娃不會說話?
姜妙擦干手,從姜旭手中把小寶接過去,見兒子氣得臉都鼓成了包子,她叱道:“不就是抱你一下,又沒少塊肉,怎么就不樂意了?”
說著拍了拍他的小屁股。
小寶沒有哭鬧,順勢往娘親懷里鉆,小肉手拽著她的衣襟。
姜旭看著這一幕,心底默默嘆了口氣,跟姜妙說自己晚上要當夜值,差不多到時辰該走了。
姜妙沒留他。
姜旭去了趟廚房,姜秀蘭蹲在小火爐前扇著蒲扇,給肖徹煎藥。
“娘。”姜旭喚了一聲,之后從荷包里摸出十兩銀子,遞給姜秀蘭。
姜秀蘭一臉納悶,“你這是干啥?”
姜旭道:“今兒本該給小寶備個見面禮的,可那孩子的身世…我怕表妹會介懷,這些銀子您拿著,往后每頓多給她加兩個菜,就說是廠公賞的,別讓她知道是我。”
姜秀蘭嗔道,“妙娘的吃食你就別操心了,我好歹是她一個姑媽,能不讓她吃飽嗎?”
姜旭抿了抿唇,“我只是看她太瘦了,一陣風都能吹倒似的,想讓她多補補。”
知道兒子是一番好心,姜秀蘭最終接下了銀子。
姜旭又去見了見義父馮公公,最后才離開莊子入城。
隔天姜妙發現自己的飯食豐盛了許多。
有個當管事的姑媽,原本她的伙食就比那幾個婆子的要好,今天竟然意外地多出兩個菜來,一個什錦蝦仁,一個燜肘子。
怕姜妙起疑,姜秀蘭沒多會兒就出現在小院,笑著跟她解釋,說廠公這幾日都在莊子上,給大伙兒加了餐,讓她只管動筷。
姜妙這才放下心來,請姑媽落座,姑侄倆一塊吃的中飯。
飯后姜秀蘭沒急著走,坐在外間同姜妙嘮家常,不知怎么就扯到了姜旭的親事上,只見她愁眉苦臉,“前頭三四年我就請媒人幫著訪過了,有幾個姑娘是真不錯,可他一點兒反應都沒有。你要說他嫌棄人姑娘家世低吧,為了巴結馮公公,也有的是官宦人家樂意往他跟前送千金小姐,他愣是不吭聲。”
姜妙說:“可能表哥還沒碰到中意的姑娘吧?”
姜秀蘭急道:“跟他一塊兒當差那幾個同僚,人孩子都能打醬油了,他還這不中意那不中意,再這么挑下去,哪家姑娘吃飽了撐的樂意嫁給他!”
姜妙但笑不語。
婚姻大事雖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若是碰不到中意的人,往后的日子也好過不到哪兒去,她爹娘就是活生生的例子,當年姚家圖姜明山是棵好苗子,可勁往他身上砸錢,甚至不惜把閨女都砸過來。
結果呢?姜明山考場失意一蹶不振,在姚家人跟前顏面盡失抬不起頭,就把心中的不甘和怨憤都發泄到姚氏身上,成天除了吵還是吵,從沒見有好臉相對的時候。
這樣的同床異夢,無疑是種煎熬和折磨。
姜秀蘭又苦著臉抱怨了一番,直到后園有婆子來找才匆匆離開。
這幾日天氣反復無常,冷熱交替,縱使姜妙已經做到十分小心,小寶還是病倒了,大半夜咳個不停,胸腔里呼嚕嚕直響。
姜妙被嚇到,只能去求助姜秀蘭,要是大人,估摸著還能撐一晚上,可小寶才兩個多月,必須馬上看大夫,否則咳到明兒一早,病情肯定會加重。
姜秀蘭也急得團團轉,這莊子附近倒是有個小鎮,鎮上有醫館,可深更半夜的,醫館都關門了,這會兒上哪請大夫去?
小安子剛從東院回來,聽到姑侄倆的談話,得知是小寶病了,他想了想,說:“我離開的時候,苗老還在給廠公配藥呢,要不,干娘去請苗老來瞧瞧?”
“大半夜的,也只能這么著了。”姜秀蘭麻利地跑了一趟東院。
苗老的確還沒睡,聽姜秀蘭說明來意之后,他頓了頓,“看診倒不是不行,只不過我現在配藥正是緊要關頭,不方便走開,你讓那閨女把孩子抱過來。”
姜秀蘭猶豫地看了眼前頭繡著淺山淡水的六扇屏風。
肖徹就坐在后面,屏風上映出他峻拔端直的身影。
苗老提醒她,“聽你這么說,那孩子應該病得不輕,一會兒耽擱了,可別怨我頭上。”
姜秀蘭等了片刻,沒等到肖徹說拒絕的話,她重重松了口氣,出東院后急急回到姜妙的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