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妙抬頭,就見笑臉進來的婦人一身墨綠色如意紋比甲,綰了個隨云髻,發間足金的簪子和手腕上的掐絲銀手鐲分外惹眼。
“姑媽。”姜妙喚了一聲。
姜秀蘭上下打量她一眼,這才滿意地在條凳上坐下,“看來你這一個月養的不錯。”
正巧姚氏又端了碗粥進來,順嘴接過話,“自個兒的閨女自個兒疼,我忙前忙后伺候大半年養出來的,能錯得了嗎?”
姜秀蘭笑著接過粥碗,“得虧攤上你這么個有良心的娘,否則妙娘還不定被他們欺負成什么樣子。”
這話姚氏聽了心頭高興,嘴上卻催促,“行了你別光顧著拍我馬屁,趕緊的吃,趁著天還沒亮全,早早帶著妙娘母子出村才是正經事兒,免得一會被人撞見,往后滿村子嚼蛆,我聽不得。”
姜秀蘭沒再說話,拿起勺子開始喝粥。
姚氏也沒閑著,起身去往自己住的東屋,趁著姜妙不注意,把她那幾件值錢嫁妝拿到西屋,塞進昨晚就收拾好的包袱里。
小寶在這個時候醒來,姚氏怕他哭鬧,陪著他玩了一會兒,等姜秀蘭姑侄喝完粥才把小家伙裹在包被里抱出來。
天色漸漸光亮,已經不能再耽擱。
姜妙從姚氏手中接過小寶,姜秀蘭幫她拿著包袱。
臨到離別,姜妙忽然有些難受,紅著眼圈看姚氏,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姚氏比她更難受,但她此時不能在閨女跟前表現出來,只得催促姑侄倆,“趕緊的趕緊的,又不是不回來了,別整的跟生離死別似的。”
姜妙哽咽道:“娘,以后您一個人要好好保重,還有…”
話還沒說完,就被姚氏打斷,“你就放一百二十個寬心吧,陳氏那點兒狗屁倒灶的小手段,我還沒放在眼里,你走了,我也不用人在田里干著活,還得擔心你餓不餓冷不冷,反倒落得一身清閑。”
姜秀蘭失笑著搖搖頭,“弟妹這張嘴,就是死倔。”
姜妙抿了抿唇,抱緊小寶,跟在姜秀蘭身后上了青棚馬車。
趕車的是個約莫十七八歲的俊俏小子,姜妙聽到他管姜秀蘭叫“干娘”,還沒來得及細問,馬車就緩緩走了起來,不多會兒徹底駛離溪水村。
姚氏跟了一路,直到馬車沒了影兒才打回轉,意外地發現老曹氏站在不遠處的草垛子旁。
姚氏快步上前,叫了聲娘,“您今兒起這么早呢?”
老曹氏轉個身,塌著眼皮,不冷不淡地“嗯”了一聲。
這老太太…
姚氏心中好笑,分明就一直惦記著閨女,卻死活不肯見,也不讓回來。
想到這半年多自己光顧著照顧妙娘,沒顧及婆婆,姚氏不免心中有愧,“天兒還早,鶯娘子應該還沒起床做早食,我那兒煮了粥,要不,娘過去喝一碗暖暖身子?”
老曹氏看她一眼,沒說話,人卻是跟著姚氏去了老宅。
知道抱孩子手受累,姜秀蘭貼心地在馬車上安置了一個小搖籃,姜妙把小寶放進去,抬頭看向姜秀蘭,“姑媽來都來了,不打算去見見奶奶嗎?”
“我倒是想,也得老太太樂意見我才行呀!”姜秀蘭故作輕松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