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的面色又是一變,“這…”
彩蝶軒當然有幕后的老板,但輕易不會現于人前,成衣鋪內大小事務,只要和生意有關,他都可以做主。
也是奇了怪了!
老板神出鬼沒,兩三個月才偶爾過來一趟,還是從后門進出,這位小姐又是從哪里知道今日老板恰好在的?
或許,她只是誑人…
掌柜的剛想找些說辭糊弄過去,卻聽樓上響起沉悶如甕的聲音。
“老黃,請慕大小姐上來!”
掌柜的面色一凜,“那小姐就跟我上樓去吧!”
如錦笑著對春香說道,“明日那種宴會該穿什么比較得體?春香,你就好好幫我挑一挑吧。”
她頓了頓,“啊,對了,我喜歡大紅色。”
真是一點都不想要低調內斂呢!
春香遲疑了一下,“可是…”
大小姐并不打算帶她上樓。
剛才那聲音有些耳熟,應該是曾見過的人。可就算是熟人,孤男寡女待在一處,也于禮不合。
若是被夫人知曉了,拿去大做文章,那和靖遠侯府的婚事…
然而,大小姐一記眼神掃過來,她所有的勸告就都吞進了肚子里。
“是。”
大小姐的手段別人不清楚,可她是見識過的,連囂張跋扈害人無數的黃嬤嬤都栽了,還有誰會是大小姐的對手?
春香深深的吸了口氣,便安心地去給大小姐挑選明日赴宴的衣裳和首飾。
如錦跟著掌柜的上樓。
采蝶軒的二樓似是用來招待貴客的,做成了一個一個小的隔間,里面擺放著銅鏡等裝飾。
沿著走廊到最里面,推開門,是一間書房,黃花梨木的大桌上紛紛雜雜地擺著許多面料和絲線,想來應該是掌柜的辦公地。
此刻,寬大的太師椅上坐著個魁梧的絡腮胡漢子,穿著一身上好的綢衣,腰間的玉佩名貴,手上的翡翠扳指價值不菲,顯得富貴逼人。
掌柜的躬身道,“老板,您二位談事兒,我下去招待客人了。”
絡腮胡漢子擺了擺手,“去吧,拿出咱們店里最好的衣裳給樓下的客人看看,再給個好折扣。”
他站起身來,咧開嘴笑呵呵說道,“慕大小姐別來無恙?原本打算等盤好貨了再去貴府拜訪,沒想到這么巧,咱們又見面了!”
如錦笑道,“聽老胡說,恩公姓涂?那我就叫您一聲涂老板了。”
她烏黑墨亮的眼眸在窗口的黃花梨木屏風上打了打轉,很快又移開。
“那日在泉山腳下,多虧了涂老板一行相助,這么大的恩情,原本就該小女親自上門道謝才對。可惜,涂老板虛懷若谷,不肯留下貴號。今日能再見,可見真是緣分了!”
涂老板呵呵呵呵笑,“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也不過就是舉手之勞而已,原本就是我輩應該做的。何足掛齒?”
他試探地問了問,“慕大小姐是怎么知道涂某就是這采蝶軒的老板的?”
如錦瞇了瞇眼,“剛才我進來的時候,碰見了大眼睛高鼻梁的那位大哥,我記得曾在涂老板的車隊里見過。”
雖然只是驚鴻一瞥,但她有過目不忘之能,見過一次就能牢牢記住。
涂老板張大了嘴,“哦!原來如此!”
他忍不住伸出大拇指來,“慕大小姐記性真好,令涂某佩服!”
如錦掩嘴一笑,“我只是見到了那位大哥,心里想著或許能見到恩公,這才碰碰運氣的,沒想到還真被我撞著了好運!”
她又看了一眼屏風,“那天我許下的三件事一直有效,歡迎恩公隨時來向我兌現。”
涂老板沒有看到如錦的眼神,樂呵呵地說道,“慕大小姐有心了,將來若是真有難處,涂某定然會前去叨擾。”
如錦微微一笑,“涂老板是覺得我初來京都城處境尷尬自顧不暇,幫不了你們嗎?”
她點點頭,“自顧不暇確實是的,不過,只要有能用得上我的地方,如錦必定傾力相幫。”
說完,她福了一身便就下樓去。
“春香,衣裳挑好了嗎?”
春香連忙點頭,“云錦做的裙子,大小姐喜歡的紅色,挑的最小的尺碼,奴婢比了比,應該正合適。”
如錦點點頭,“那就結賬吧!我們再去倩寶閣看看有沒有合襯的首飾。”
春香忙道,“哎!”
二樓的窗戶微微開著,涂老板透過縫隙望出去,“主上,慕大小姐進了斜對面的倩寶閣。”
太師椅上這時已換了人。
那日在京都城門口馭馬立在涂老板身側的那位平平無奇的大叔,此刻正一臉沉思地望著面前的書桌。
“有亮,這丫頭發現了我。”
涂老板微微一震,隨即咧嘴笑開,“不可能!”
他拍了拍黃花梨木的屏風,“這東西結實厚重不透光,您站在后面,她一個小丫頭片子怎么瞧得見?不可能!”
大叔苦笑起來,“這丫頭不可小覷,看來我以后不能再來這里。”
他目光所及是兩個茶杯,茶水只有一半,杯壁上的水汽證明茶還是熱的。
所以,屋子里不可能只有一個人…
涂老板這才醒悟過來,他重重地拍了拍腦袋,“唉呀,疏忽了!”
他思考了半天,“應該無妨吧?慕大小姐只知道屋里還有一個人,甚至也可能猜到是您,可您已經改裝易容,她又是頭一次來京都城,若是這樣就能猜到您的身份,那可就見鬼了!”
大叔抿了抿唇,“但愿如此。”
涂老板忽然想到了什么,“咦?明日虎威將軍府上辦宴,老將軍也邀請了主上您吧?聽說那宴是為了慕大小姐所設,不如…”
他嘿嘿一笑,“不如主上親自試探一番?”
像這種賞梅宴上,必定會有許多適齡的未婚女子,說不定哪個看對眼了,主上就能擺脫這京都城最老單身漢的名號了。
主上都三十了!
他涂有亮別看長得老相,實際比主上還要小兩歲呢,今年二十八歲的他已經有妻有妾,兒女雙全,最大的娃都十歲了。
但主上卻還是孑然一身,形單影只,讓人心疼!
相貌平平的大叔冷冷地看了涂有亮一眼,“京兆尹劉海潮與燕國使臣有接觸,他們的對話內容你可拿到手了?”
涂有亮怔了怔,“沒…還沒有。”
大叔將手中的賬冊扔了過去,“活都沒有干完,就想去玩樂?罰你今日不許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