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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一六章 梅子雨停名不爭,種谷歸門失死生

夢想島中文    我有一身被動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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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

  那一刻,風中醉駭然至極的驚呼聲,傳遍了大陸五域:

  “情劍術,第三境界,不世劍?!”

  “谷老以七大第二境界相融,從入世到出世,強行推出了不世劍…”

  “他想在此時此刻封神稱祖,當上新時代的劍神嗎?!”

  那炸裂的語氣和細思極恐的內容,一下引爆了傳道鏡前所有觀戰者的思緒和眼球。

  葬劍冢前,顧青二三四,乃至是一眾求道的古劍修、靈劍修,滿是驚恐,滿是震撼。

  “這?”

  較之于古劍道氛圍不濃郁的其他地方,在此地的所有人,幾乎都有一個共同的基礎認知:

  劍神孤樓影之道,乃修習其余八大劍術為先,再以情劍術不世劍封神稱祖。

  誠然,谷雨修的,也是正統的劍神之路,同饒妖妖一個路數。

  戰場之周,除卻柳扶玉外,約莫只有他的道最純正了,連梅巳人都比不上。

  但人家劍神能封神稱祖,是有原因的!

  不世劍要開玄妙門,要接引祖神機緣,人盡皆知的前提是你的其他八大劍術,必須全部圓滿!

  那么…

  什么是圓滿?

  很簡單,至少得幻九萬、莫無心、鬼藏情中的八大第二境界,熟練度和感悟通通臻至梅巳人般若無的那般級別…以上,才行!

  谷雨能做到嗎?

  他做不到!

  他甚至此刻召喚出來的奧義陣圖數量看似夸張,可要跟祭出不世劍的真正門檻去比,還差了一個。

  ——鬼劍術第二境界,酆都之主的奧義陣圖,谷雨就連召都召不出來!

  且就算他能召喚得出…

  觀那梅子雨天解范圍下的奧義陣圖各自不等的明暗程度,再對比受爺的,再借鑒仲元子的大道圖論。

  輕易可知,就算是最強的九劍術一道,谷雨也沒及得上“圓滿”之境,甚至可能比不得梅巳人的般若無。

  而諸如無劍術、莫劍術等,他也只是初窺門徑,分明是才悟出第二境界不久。

  這八中缺一,其余七大各有不足的第二境界,就如一個長短板不等,中間還缺了一塊的木桶。

  它如何可能將不世劍祭出來,從玄妙門里頭打撈出屬于封神稱祖的機緣?

  這是在找死!

  “谷老此舉…”

  南域偌大個風家城,這會兒第一觀戰臺前大多數人眼眶都紅了。

  他們當然也能看出來這是在自尋死路,那么谷老就是個蠢貨,就什么都看不出來嗎?

  他走火入魔。

  他的道已死過一次。

  他自知今后恐再難寸進半步,與其回歸田園,繼續黯淡一生。

  不若索性獻祭掉自己,讓世人見證一眼不世劍真正的“玄妙”,當一回五域之眾的“一劍之師”!

  “試問天下之大,劍仙共賞,相覷相輕,又得幾人有此勇氣,敢開不世劍玄妙門?”

  八尊諳滿眼都是贊嘆。

  看了這么久的小孩打架,也許其中確實也有那么幾招能叫人耳目一新,然于道無補。

  而今,不世劍一出,雖然結果必將教人扼腕嘆息,他算是瞧見了幾分可取之處。

  “不世劍…”茍無月目不轉睛,不肯放過任何一個細節。

  八尊諳瞥了他一眼,“你的道,何時能走到這一步?”

  茍無月無有回應。

  道穹蒼看了左邊一眼,又看了右邊一眼,最后瞇了瞇眼。

  玄妙門,封神稱祖…

  那勢必涉及到道的十之八九以上,也必將觸及到方才他說的那個“超道化”…

  這是強行開啟的!

  計算一下,不強行的呢,還有誰能做到?

  道穹蒼再不留痕跡瞄了身側八尊諳一眼,只嘆自己沒多少劍道天賦,難窺真正天機。

  他注意力很快回斂到手上的戰斗畫面,憋出了一副仿是便秘的表情。

  “來了…”

  “什么?”未瘋沒聽清楚。

  “感覺來了…”

  “什么感覺?”

  “宗!師!劍!意!”

  “淅淅瀝瀝…”

  梅子雨下,時間泥濘。

  七大奧義很快相融,促使大道交匯,在高空化出一片混沌霧氣。

  天地一震,又于霧氣中,開辟出了一扇悠遠古樸的巨大的“門”!

  那門無形無質,無色無相,又似不可以此名之。

  它落在不同的人眼中,或圓或方,或有或無。

  有的看到了五光十色,有的只能瞅見一片混沌與漆黑。

  它的周邊演化出了玄妙非凡的大道之音,字字珠璣,歸文成章。

  落入眾人耳中,如有所感;又似流沙穿魂,無從所得。

  從門的對面穿透。

  賦予了混沌霧氣色彩與形質,灑在梅子雨覆蓋范圍之下。

  很快,虛空中映出了一道虛無的、虔誠的背影。

  他大張雙手,高昂頭顱,似要承受張目對日的痛苦,亦敢死死盯著那道緩緩朝他張開的玄妙之門。

  “朝圣者!”

  “不,第一劍仙!”

  這一刻,世界為之矚目,徐小受都因之動容。

  他總算明白了,為何巳人先生此前有過那一勸,最后卻依舊放任谷老自由,不作多余的阻止。

  太美了!

  不世超脫之道,誰不心動?

  但就像谷雨過往的矛盾選擇一般,這又是一條必敗必亡之路!

  以如此殘缺的大道基礎,去強開不世劍玄妙門,谷雨怎可能活下來?

  可換個角度想…

  誰又能阻止煙花絢爛呢?

  這一刻的徐小受,只有欣賞和感悟。

  “感知”能掃見的在場所有古劍修,乃至是煉靈師,各自皆有觸動。

  梅巳人以扇遮臉,失神盯望,扇面畫著一個學堂,兩棵枯槁的樹,以及蒲團上孤獨的孑然背影。

  光灑在了紙扇上,好似桃李芬芳。

  淚雙行微微昂首,神情微怔,手中抽神杖嗡嗡而振,宣示著內心非如表面那般毫無波瀾。

  光落在他遮眼的黑布上,如是妝點上了新世界的雙眼。

  柳扶玉紅唇翕張,同樣盯著那一扇開于劍樓之巔的玄妙門。

  她看到了門內走出來一道看不清面容的身影,輕一揮劍,便灑向五域神光,降下了名為“劍”的道。

  猛一醒神,柳扶玉從玄妙門中的“玄妙”歸來,意識到周遭所有人都沉浸了進去。

  “道…”

  道,是看不見,摸不著的。

  道,又是可以傳承的。

  來自劍樓,柳扶玉入世之后,卻從不看輕這天下古劍修。

  上一代守劍人告訴她,劍樓守劍人,守的永遠只是“劍”,而非“道”。

  道不鎖在樓里,道在天下。

  古劍修的時代早已成過去,能在煉靈時代依舊繼續傳承,劍樓只起了一個如北極星般的指引坐標效用。

  真正把“道”名于無名,道于不可道的,是天下的人!

  這其中,要有八尊諳那樣的驚才絕艷者,集各家之所長,獨領風騷,風華絕代;

  也需要有梅巳人這樣的向下兼容者,傳道授學,揚百家之風采,勉世人于微末;

  亦不乏笑崆峒、北北、風中醉這等中新生代去當中流砥柱,恪守己道,推陳出新;

  當然,最后還得出眼前谷雨谷老這般,燃燒自我,蠟炬成灰,只圖證明方向之人。

  每個人在古劍道的傳承中,都扮演著不可或缺的角色,在許自知、許不自知的情況下。

  正是這樣為數不多的一小撥人,砥礪前行,將煉靈時代的洪流硬生生肩扛了下來。

  而回饋他們的,只是微薄中,可見零星希望的丁點回報…

  玄妙之門下,大道奧義生。

  谷雨分明轉過了身來,他像是身中了天棄之,衣服和皮膚一點點在消逝,是字面意義上的和光同塵。

  他分明在說什么!

  戰場中,傳道鏡對面,所有人翹首以盼,將耳朵湊得更近,試圖得到一些。

  谷雨分明就在說著什么,可無一人能聽到他嘴里發出來的言語,體悟到他想表達的意思。

  道可道,非常道。

  名可名,非常名。

  徐小受甚至試圖通過唇語大法讀懂谷老所言和意,最后恍然發覺自己著相了。

  也許這一刻確實是谷雨最接近大道真意,最接近封神稱祖的一刻,但這是屬于他的機緣。

  哪怕他想留下來點什么,本意也是為了世人而去證道。

  可涉及到了那個層次,連圣帝都會被世人遺忘,他所得到的,怎可能留下痕跡?

  眾人看到谷雨眼中、神情中,盡多了焦急,他連手部都有了動作,在對著傳道鏡比劃著什么。

  沐浴在神光之中,背負著玄妙門,他如天上來,真為劍中仙。

  可也正因如此不食煙火,他和人間像是多了一道不可逾越的鴻溝。

  無法溝通!

  企及不得!

  這全然不是谷雨的本意。

  梅巳人放下紙扇,同樣從“玄妙”的牽引中歸來,猛地看向徐小受,正欲開口說話…

  同一剎,徐小受看到谷雨嘴上、手部動作全部停止,緊接著他將目光對準了自己。

  “滋!”

  霎時間,渾身汗毛豎起,像是被死神盯上一般。

  信息欄也跟著一跳:

  “受到偷襲,被動值,1。”

  聰慧如他,不需要巳人先生的提醒,亦知曉了谷雨這一刻想要表達的意思:

  解釋解釋不了。

  但這第三劍,便是為你準備的。

  只要你抗得住…說不得、道不得,斬你身上,總該悟得?

  “來!”

  徐小受一聲爆喝。

  生怕谷老聽不得自己的聲音,他還伸出手指,挑釁地勾了勾。

  但喝歸喝,他哪敢怠慢這第三境界強開的玄妙門啊!

  什么破古劍修約戰的規矩,早已拋于腦后,只一點燃腦海中的獸欲…

  “轟!”

  狂暴巨人登場!

  “吼!”

  極限巨人垂眸!

  “嗡!”

  生命道盤展開!

  “人間道!”

  古武六道合體!

  “喵”

  呃,鬼獸化…

  真不是搞笑,這一刻的徐小受,真的怕死。

  他幾乎把自身能開的續航拉滿,避免一招被谷老給秒了。

  饒是如此…

  各大古劍術第二境界的異象,接連出現!

  極限巨人一身如作蕪芽在飛速消融,化作縷縷流云,匯入無名世界,再不得歸。

  視下所及,谷雨如同神化,化作彌天之巨,如神如佛,天威滅世,又轟然炸散,裂成無盡劍雨,瓢潑而來。

  那雨點滴枯榮,穿時破空,溶筋銷骨,將極限巨人射穿,射成了篩子之后。

  玄妙門陡一震,如是劍鞘中射出了蓄力萬古的超級大劍。

  徐小受甚至還沒反應過來,那足有極限巨人人頭大小的歸一極劍,已然穿胸而過!

  “轟!”

  傳道鏡畫面直接黑了。

  五域觀戰者,一個個本都快把頭伸進鏡子中感悟劍意了,突然遭難,氣得人都要裂開。

  “搞什么!”

  “草,看啊,給我看啊!”

  “狗日的傳道鏡,狗日的風中醉…不會是關鍵時刻給我把鏡子黑了吧,你們風家人就這個度量?又說傳道,又不給看?!”

  “廢物廢物廢物,早知道本大爺就得傳去中域了,啊啊啊我就不該賭,我要去現場!”

  風中醉震駭聽著耳邊“咔”的一聲裂響,卻無法將目光挪開正面戰場。

  但見原玉京城舊址之上…

  極限巨人,轟然炸碎!

  一柄從天而降的光明巨劍,穿透過他,淹沒了他,狠狠插進了大地之中,驚世駭俗!

  那片地…如若玉京城沒有被受爺收走,此刻怕不是整座城池都得被轟成齏粉?

  可眼前一恍惚,風中醉眨了眨眼,見著原來受爺方才沒動過,也沒化身巨人。

  那從天而降,于玄妙中而來的光明巨劍,也未曾進入過戰場,穿插向大地。

  一切,都是幻覺!

  玄妙,從未降臨!

  “咚。”

  大地煙塵濺起。

  在無數的咒罵聲中,傳道鏡畫面歸來,映出了墜砸在地,頭發披散,奄奄一息的谷雨。

  “發生了什么?”

  “谷老…谷老不是在出劍么,怎么又又結束了?”

  “他娘的風中醉,這么傳道是吧,你最好不要讓老子找到你本人,不然嘿了你!”

  又是一聲聲咒罵聲起。

  所有人盯著鏡中畫面,又想揮飛眼前的黑線,才意識到這投出來黑線,不是自己的問題。

  依舊和最開始的劍仙第一戰一樣,傳道鏡傳出來的畫面中間,有著一道細小的黑色絲線。

  這件寶物似乎以前破損過?

  以南域風家之偉力,竟也無法修好。

  “淅淅瀝瀝…”

  雨依舊下,大地泥濘。

  “受到驚嚇,被動值,1。”

  徐小受驚出一身冷汗,再醒神看向眼前畫面,發覺玄妙門不知何時已經關了。

  谷雨更從不世劍下歸來,結束了方才的“神化”狀態…

  是了!

  方才,他砍了我一劍?

  徐小受感覺記憶有些模糊,自己好像開了極限巨人去擋,又好像沒有?

  一探氣海,氣海虧空。

  其實他已無氣海之說,此刻就連充斥在身體中的各般圣力、靈元,都全部消耗殆盡。

  這些痕跡,無不彰明了自己方才經過極致慘烈的一戰,但…

  徐小受竟也很難記起來中間的過程!

  “什么玩意?”

  他一點都不想打了。

  他一閃,閃到了谷老的身邊。

  但這個時候,谷雨身旁已經多了一人。

  他被攙起來了上半身,一頭雜亂白發干枯卷曲,毫無光澤,臉色更是蒼白如紙,褶皺密布。

  梅巳人永不離體的紙扇,不知何時扔在了地面。

  他左手環抱起老友,右手繞過這具冰冷的身體,試圖予過去一點溫度的同時,不住拍著谷雨后背,嘆道:

  “何必呢?不過水中望月,大夢一場。”

  谷雨只余出氣多,進氣少,聞聲猛地吸了一口氣,嗆得重咳的同時,像是在笑:

  “呵,哈…”

  “巳人吶,你,看到了吧…”

  梅巳人閉上了眼,努力回憶了一遍,腦海里一片空白。

  他將老友抱得更近,將頭俯在他耳側,任由雨絲從天飄落,淌過臉頰,輕松笑道:

  “不止看到,我還記住了,我記住了。”

  谷雨身體一僵,臉上浮出了笑,便失去了所有的動靜和聲息。

  梅巳人身子也一僵,目中悲慟化如淚涌。

  便這時,懷中人又一抖,“嘶”地嗆了一口濁氣,又帶起了重重的咳嗽:

  “巳人吶,那你…厲害…”

  “我…反正,什么…都記…不住…”

  梅巳人重重吸了一口氣,想想忍了。

  他剛想說話,谷雨就在他懷里掙扎了下,艱難地抬起了手,對著風中醉一招。

  “孩子,過來。”

  風中醉眼眶里已有淚水,都不忍將傳道鏡對準谷老了,這會兒不得不靠近一些。

  “對…我…”

  他只能又將傳道鏡挪來,將第一劍仙此刻落魄頹喪的樣子,傳向世人。

  谷雨好似一點都不在意,做完這些后,想要側個身已無力,只能靜靜地望著雨。

  “巳人吶,玄妙門下…我已悟得…詩…”

  “什么?”

  “我說!悟得…一句詩!咳咳…”

  “別鬧了。”梅巳人忍著抽他一巴掌的沖動,“你個山野村夫,懂什么詩詞歌賦?別人不知道你,我還不知道你?種瓜種田倒是一把好手,作詩?”

  瞥了身后一眼傳道鏡,梅巳人再忍了,“也算是有點天賦吧。”

  谷雨嘶啞著聲音又咳又笑,隔了好久,才能再次出聲。

  “巳人吶…”

  “嗯?”

  “我說…你評…一評…”

  “呵,好。”

  谷雨于是伸出手,觸向那天,任由失去了枯榮之力的無情雨水,順著手臂從掌心處流下。

  卻無觸覺。

  他不在乎,如又見玄妙,蒼老的眼神中多了光,飽含感情地揚起聲道:

  “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

  徐小受唇角一翹,笑不出來。

  梅巳人一聽就知道這是抄的,只是不知道是借了哪位大家的手筆,但還是贊道:

  “好詩!好句!看來閉關隱居了這么多年,你也不是一無所…”

  “巳人吶!”懷中人重重再一抖,打斷了他的話。

  梅巳人低下頭去,“又怎么了?”

  谷雨眼神發直,怔怔望著指縫中破碎的天,望著那至此依舊捉摸不透的道。

  他呆望了許久,最后望見撥云見日后的那道于玄妙門降來的光…

  又有光了?

  它像要重新接引自己。

  谷雨的臉上于是多了幾分光澤。

  可最后光消失了,他發現自己腦海里依舊空空如也,光進不來,就如玄妙從未降臨過。

  谷雨失神了,用盡全身氣力,手往虛空一抓,什么都沒抓到。

  這甚至都只是幻覺!

  他手早已砸到地上去,扭出了一個怪異的姿勢,連喉間滾燙一問,都發出不來。

  “巳人吶,梅子雨,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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