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烤一個人,即便不考慮身份,也是嚇死人的事情。按照常理,應該先把館陶王綁在銅柱上面,然后點火,隨著溫度升高,讓受刑之人,體會到死亡的痛苦。
事實上館陶王就是這么干的。
他最享受的就是受刑人因為惶恐,哭泣哀求,甚至大小便失禁。在不停的哀嚎之中,緩緩死去。
有時候甚至為了增長這個過程,他故意小火慢烤,有的受刑人甚至是被活活嚇死的。
王岳沒有這個心情,他要用最激烈的手段,最慘烈的畫面,去告訴山東的百姓,這個世道變了。
老漢楊檀趴在地上,嚎啕大哭。
他放棄了自殺的念頭…他雖然失去了所有的木材,可他的手藝還在,名氣還在,他決定走遍每一家,向所有的客戶解釋,去找木料商人,跟他們哀求,甚至賒賬…他可以沒日沒夜干活,早晚他會還上欠賬。
而且楊檀還有個打算,他想多收幾個學徒工,就是那些生活最艱難的人,然后將自己的手藝,毫無保留教給這些人。
他們真的不是不努力,只是有些不幸,根本不是他們可以抗拒的!
好在館陶王死了。
死在了他自己鑄就的銅柱上。
炮烙而死!
凄慘無比。
一如陰霾天空的一絲光亮,雖然只有那么一點,但已經足夠了,足夠撫慰人心。
只是王岳覺得還不夠,所以他連著處理了近二十位宗室,全數用炮烙處死!
隨后王岳又公布了一個名單。
大約一百多名宗室子弟,會隨著魯王遷居,前往遼東四郡,永遠離開山東。至于剩下的魯王府一脈,則是悉數革除宗室身份,變得和普通人一樣。
曾經籠罩在兗州百姓頭上,龐大無匹的魯王府,煙消云散了。
隨著魯王府消失,德州的圍困也就此消失。
鷹衛押解著孔家人,直奔承德而去,他們走得飛快,路上再也沒有阻攔。
王岳一出手,兩個龐然大物,就這樣輕易完蛋了,不得不讓人驚呼。
消息傳到了京城,足足沉默了兩天,沒有任何動靜。
百官像是懵了的可達鴨,需要緩一緩。
而隨著他們清醒過來,王岳的麻煩來了。
出乎所有人預料,第一個站出來的竟然是禮部尚書翟鑾!
“臣彈劾撫遠伯王岳,他殘殺宗室,手段令人發指,魯莽荒唐,殊無人臣之禮。老臣懇請嚴懲!”
這位平時言辭不多,老實巴交的臣子出面彈劾,威力比起席書和桂萼等人,還要強大數倍!
朱厚熜瞧著跪在面前的翟鑾,突然失聲輕笑,“翟尚書,朕似乎想起來了,宗正寺已經轉到了禮部名下,是由你負責?”
翟鑾的頭更低了。
“老臣無能,不能照拂宗室子弟,致使他們被殘殺,還請陛下治罪!”
“哈哈哈哈!”
朱厚熜突然大笑,“翟卿,人都說你是厚道長者,朕以為所言不虛…朕問你,那些宗室子弟,也就是朕的親戚,他們到底如何?平素口碑如何?做沒做壞事?”
翟鑾老臉微紅,“回陛下的話,所謂一樹之果,又酸又甜,大明宗室何止千萬,不肖之徒,或許還是有的,只是如此凄慘收場,實在是讓人不寒而栗啊!”
他剛說完,夏言就挺身而出。
“陛下,臣以為翟尚書客氣了,撫遠伯王岳殘殺宗室,已經忘了人臣的本分,他以這么兇殘的手段,屠戮皇天貴胄,殺害親藩,已經形同造反。臣懇請將王岳捉拿,打入詔獄問罪!”
這可夠狠的,竟然要抓人了。
朱厚熜輕輕一笑,“好啊,你們能彈劾奸佞,為國鋤奸,真是朕的好臣子。只不過朕想問你們,宗室子弟到底如何?”
朱厚熜陡然拔高了聲音,“魯王一脈出現了炮烙之刑!這不是王岳自己弄的,而是王府之中澆筑的!死在炮烙之下的百姓,不在少數!朕登基也有七年了,為什么沒有人彈劾?六部九卿,都察院,六科廊,都在替魯王一脈遮掩嗎?又或者你們不聞不問,什么都不知道?”
皇帝的怒火撲面而來,嚇得群臣紛紛跪倒。
“臣等有罪,請陛下責罰!”
朱厚熜冷哼,“朕以爾等為朝廷重臣,朕之腹心,是希望爾等能和朕同心同德,盡忠職守。就拿翟卿來說,你既然執掌宗正寺,朕要問你,宗正寺可是只保護宗人子弟?就不需要好生約束?他們殘殺百姓,魚肉鄉里,弄出了炮烙之刑,你們什么都不知道?”
“朕要問你們,假如爾等能及早上呈宗室藩王情狀,及早提醒他們,制止惡行,何至于鬧到今天?”
“臣等…有罪!”
群臣的頭更低了。
朱厚熜還不愿意放過他們,“翟卿,朕記得山東一地,有六位藩王,現在只存四位,還有兩位在哪里?”
“這個…啟奏陛下,山東的六位藩王當中,齊王因為早年行事荒唐,被廢了封國,齊王一脈,遷居應天,現在南京。至于另一位藩王,是,是漢王朱高煦!”
“朱高煦是怎么死的?”
“回陛下…是,是被宣宗皇帝罩在了銅缸之中,用大火烤死了!”
“這就對了!”
朱厚熜撫掌道:“有漢王成例在前,如此處置館陶王,又有什么不可以?”
翟鑾苦笑道:“陛下,漢王當初造反,罪孽深重,不得不如此啊!”
“哈哈哈!”
朱厚熜朗聲大笑,“館陶王在山東的作為,和造反還有什么區別?當下漕運還沒有恢復,你們難道不知道?”
“臣等知道!”
朱厚熜呵呵一笑,“知道就好!禮部盡快將館陶王一案,告知天下所有宗室,讓他們引以為戒,不要以為朕不敢動他們!”
朱厚熜頓了頓,又哂笑道:“所謂炮烙之刑,朕也僅僅是在書里看過,竟然不知道,還有人真的喪心病狂若此!傳朕旨意,將館陶王所鑄銅柱,傳之天下,告訴所有藩王宗室,勿害百姓,勿抗皇命!不然,誰也救不了他們!”
群臣彈劾不成,反讓朱厚熜狠狠教訓了一頓,無不膽戰心驚。
王岳這家伙的圣眷,還真是恐怖如斯啊!
館陶王就這么凄慘收場了,山東的四位藩王,也都被發配遼東,雖說各領一郡,但畢竟是苦寒之地,跟舒服的日子徹底告別了。
也夠凄慘的。
不過話說回來,畢竟是朱家人。
皇帝陛下都不在乎,他們憂心干什么,畢竟沒有燒到他們的頭上,例行公事就好!
這些臣子對王岳圣眷的驚嘆,多過傷感。
只是他們剛剛回到了衙門,還沒等恢復平靜,就有消息傳來。
又是山東,又是王岳!
“撫遠伯王岳查抄了尼山書院,抓了自大儒毛繹之下,一共五十七人!”
“另外還有一百多名山東學子,被王岳下獄!”
瘋了!
這是真瘋了!
連讀書人都不放過,這是要焚書坑儒啊!
抓孔家還有說辭,竟然連普通讀書人都不放過,還有沒有王法了!
“走,去御前,告狀去!”
“對!同去,同去!”
憤怒的群臣,再度沖向了午門,這一次必須讓王岳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