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三章 信任
國米的隊醫已經跑上場有一陣兒了，兩人圍在羅納爾多身邊，大概有一分鐘，五分鐘？又或者十分鐘？
誰知道呢？
對國米球迷來說，這段時間簡直是度日如年。似乎每一次呼吸都要花費好久，而他們吸入肺里的也全都是擔心。
“啊嗷！”
不知過了多久，米蘭禁區內響起一聲慘叫。
“噢買糕的！羅尼！”
“上帝啊，羅尼到底怎么了？”
“上帝保佑，羅尼他還是個孩子...”
羅納爾多已經不是孩子了，他今年已經22周歲了。這個年紀即便在美國，也可以買酒買槍了。
即便如此，在那些不知做了多少年國米球迷眼中，羅尼仍舊是那個拉不住的外星少年。他似乎永遠都可以像一陣狂風一樣沖過任何阻擋他的防線，并且在把其扯得七零八碎之后，用過掉門將這樣極端的方式宣布進球。
但現在，全場八萬球迷都聽到了羅納爾多的那聲慘叫，以及隨后傳來的啜泣聲。
緊接著，梅阿查看臺上議論紛紛。哪怕連米蘭那邊也有不少球迷抱著腦袋，一臉的驚訝于擔心。
誠然，羅納爾多是國米的人，是敵方的隊員，甚至相較于意大利來說，是一名巴西的隊員。
但羅納爾多又同時是一名足球運動員，一名屬于全世界的外星人。
此時此刻，所有人都想知道剛剛到底發生了什么，才會讓一個外星人發出人類的痛吼。
經過后臺剪輯，大屏幕中回放起剛剛羅納爾多受傷的鏡頭。
在羅尼用標志性的鐘擺過人過掉科斯塔庫塔后，歐楚良卻如同鬼魅一樣出現在科斯塔庫塔身后，似乎早就等待羅尼從這個方向突破一樣。
眼看這次單刀又要像上半場一樣被歐楚良撲住或者撲出，羅納爾多心有不甘。
上半場放棄射門是保護自己，保護歐楚良，并且比分上也沒有壓力；但是下半場又得到這樣好的機會時，比分已經發生了轉變，人的心情自然就不會相同。
羅納爾多不甘心這次單刀機會再次錯過，所以他一咬牙，選擇了打門。
可是歐楚良的胸膛近在咫尺，羅納爾多無論是挑是頂是推是抽，大概率結果都是把球踢在歐楚良胸口，區別只是力量大不大罷了。
羅納爾多的強行出腳讓歐楚良也吃了很大的虧，皮球近距離沖撞在胸口上不說，向上彈飛時還刮到了下巴。通過慢鏡頭的回放，在皮球觸在歐楚良胸口的一剎那，歐楚良的臉甚至因為疼痛而扭曲到變形。
這幾乎是一次兩敗俱傷的結果，皮球彈在歐楚良胸口飛出，兩人因為都沒有“剎車”狠狠地撞在一起。
羅納爾多的右腳踢進歐楚良的胸口，一條左腿根本沒辦法保持平衡，被歐楚良撲住后朝左外側倒去。
這一倒幾乎沒有任何防護措施，在倒地的瞬間清晰地看到羅納爾多的左臂有一個變形，隨即羅納爾多臉上換上了一副痛苦面具，捂著自己左肩哀嚎起來。
看到這，雙方球迷都沉默了。
這是誰的鍋？
是歐楚良的嗎？
作為一個守門員，關鍵時刻及時出擊是歐楚良的責任。并且他的胸口被球踢過不說，還狠狠地被羅納爾多悶了一腳。兩人分開后，歐楚良也倒在一旁喘息了許久，看他那副模樣，短時間內似乎連喘氣都成了問題。
既然不是對方門將的問題，問題也沒出在羅納爾多身上，究其原因，罪魁禍首只能是這場該死的德比戰！
馬爾蒂尼的話同樣適用于國米隊員，輸掉德比，你就無法快樂！
就是這樣一場激烈、意義重大的比賽，迫使當今世上最強的矛和最負盛名的盾狠狠沖撞在一起。
賽前笑著說想看是矛利還是盾厚的人，現在看到了結果。
“歐，你沒事吧！”
“歐，你怎么樣？”
“歐，你看這是幾？”
米蘭隊員們則圍在歐楚良身邊，甚至博班還伸出手指頭讓歐楚良辨認。
“我，我又沒被踢到腦袋，咳咳咳...我，我就是胸口有些悶...咳咳咳...”
歐楚良一臉的鄙視，他揉了揉胸口，覺得有些不妙。
繼優斯寶之后，拉伊奧拉又給他找來阿迪達斯談了份守門員專用背心兒的合作。阿迪負責人告訴歐楚良這個背心是用當今世界上最先進的防彈材料特殊制造的，可現在歐楚良覺得對方在和自己吹牛X！
歐楚良瞥了一眼身旁呻吟的羅納爾多，恨恨地想道：“如果那個家伙敢說羅納爾多的腳比AK47都要猛，我立刻打電話回國建議足協把贊助換成耐克！”
借著國米隊醫探查羅納爾多情況的機會，歐楚良躺著休息了一會兒，直到被羅納爾多的嚎叫聲和啜泣生搞得煩不勝煩。
“羅尼是什么情況？”歐楚良也意識到了有些不對。
在羅納爾多把球踢出去后，兩人其實都有一個下意識保護對方的動作。
羅納爾多盡可能地收腳，不給歐楚良造成過大的損害；而歐楚良則盡可能地保護羅納爾多的膝蓋和關節，防止他出現扭傷或者骨折。
再加上羅納爾多屁股幾乎是摔在自己身上，歐楚良絕對對方腰部以下基本沒什么問題，所以才心安理得的躺到現在。
但聽到羅納爾多不住的呻吟后，歐楚良的心也被提了起來。
“好像是胳膊摔到了。”馬爾蒂尼扭頭瞅了一眼，然后指了指自己的左胳膊，“大概是這兒。”
“摔到肩膀了？”歐楚良也是一愣。
這家伙夠倒霉的！
自己保護了他下半身，可他卻把上半身摔著了。
在雙方球迷的注視下，歐楚良率先站起身，擠開人群來到羅納爾多身邊。
都知道歐楚良和羅納爾多的關系，薩內蒂等人也沒阻攔。
“羅尼怎么樣了？”
“他的關節脫節了，兩個骨端失去了正常的位置，需要馬上送醫院！”隊醫解釋了一句后，也不再往羅納爾多肩膀上噴藥。而是把帶來的擔架鋪好，小心翼翼地把羅納爾多抬了上去。
“脫節了？”歐楚良咂么咂么嘴。雖然他意大利語學的不錯，但一些專業術語和俚語還不是太熟悉。
看著羅納爾多露在外面的肩膀頭子，又思索了一下后才反應過來，應該是脫臼了。
脫臼？
那確實疼！
一想到這，歐楚良推開人群，一路小跑追上國米的擔架。
“隊醫先生，你們打算怎么處置？”
薩內蒂作為隊長跟在一旁說得過去，你一個對方門將跟過來算什么？
可是看薩內蒂沒吱聲，隊醫也就回答道：“剛才不是說了嗎？當然是先送往醫院啊！這種傷到骨頭的問題，我們這些隊醫可不敢輕易處置。”
又跟了兩步，看著齜牙咧嘴的羅納爾多，歐楚良突然說道：“羅尼，你信不信我？”
羅納爾多側著身子，眼淚從臉上的灰上流過，留下兩道清晰可見的淚痕。
“信你什么？”羅納爾多雖然疼，但是他耳朵還是沒什么問題。
“在巴西的時候，我的隊友四肢脫臼都是我來幫他復位的。如果你相信我的話，我可以現在就幫你把胳膊安上去。從這里到醫院還要好久，誰知道到時候那醫生會采取什么措施？開刀動手術也說不定呢！而且耽擱得越久越不好！”
歐楚良還沒說完，一旁的薩內蒂不干了。
“歐，你別亂說，羅尼的胳膊要是真的出了什么事，你付得起責任嗎？”
兩名隊醫都是意大利人，但薩內蒂卻是阿根廷人。西班牙語和葡萄牙語都屬于拉丁語系，再加上一些自己的理解，聽懂對方說什么實際上并不困難。
“我當然負不起這個責任。”歐楚良笑了笑，“可如果我真的能行，羅尼又因為去醫院這段時間耽擱了，那你這個隊長能負得起責任嗎？”
歐楚良這話就有些抬杠的意思了，并且薩內蒂雖然語氣不遜，但實際是在保護他。這可不是開玩笑的事，如果真的任由歐楚良瞎搞，說不定會毀了羅納爾多和歐楚良他們兩人的職業生涯，這可不是危言聳聽！
但歐楚良抬杠的話聽在薩內蒂耳朵里，他卻猶豫了。
作為羅納爾多的隊長，他當然希望羅納爾多好，他也不想羅納爾多因為這種小問題而耽擱了治療。
并且歐楚良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樣，剛開口的硬氣話又咽了回去。
在老外看來，骨節錯位這種骨頭問題有時真的需要開刀。可是拿到國內，但凡有點中醫手法的，上來就給你一下子，包你“藥到病除”。
雖然方法有些土，也有些暴力，但在民間脫臼這玩意確實不叫事兒。在巴西的時候包括朱光護他們脫臼，都是歐楚良一條胳膊一條腿往上安。就連又一次自己胳膊脫臼，歐楚良也是咬著牙，用另外一只手臂托上去的。
所以脫臼這種傷在老外眼里很危險，在歐楚良眼里卻是小兒科。
但脫臼又確實不是個小問題，錯位時間越久，恢復越難，并且還伴隨著關節囊，韌帶，關節軟骨和肌肉軟組織等并發性損傷。早一點復位就少受點罪，時間長了關節周圍腫脹造成血腫，若不及時復位，血腫機化，關節粘連，說不定他這條胳膊就廢了。
跟著跑了一道，羅納爾多的肩膀鼓得明顯。哪怕是像素不是很高的攝像機，投射到大屏幕上也能讓全場球迷看得清。
不少女球迷看到羅納爾多肩頭這幅模樣嚇得連眼睛都不敢睜開，蘇珊娜更是捂著臉，淚水不自覺地從指縫中滴落。
“我的老天，羅尼是怎么了？他的胳膊斷了嗎？”
“難道他以后不會再踢球了？”
“天吶，太可怕了，我一想到胳膊扭成那樣我自己都渾身發抖！”
看臺上球迷們議論紛紛，男球迷甚至捂住小球迷的眼，不讓他們看到如此“血腥暴力”的場面。
“歐，你真的有辦法？”聽過薩內蒂和歐楚良的對話，羅納爾多自己發言了。
“當然，這在我們那根本不值一提。不過我想說的是，你的關節部位已經開始形成血腫，及時送到醫院進行治療倒沒什么，可你想想今天是什么日子？米蘭德比！你覺得救護車會在路上耽擱多久？”
聽到歐楚良的反問，哪怕是薩內蒂都不說話了。
的確，這種問題如果隊醫不能第一時間處理的話，就得等專業人員來了。球迷早就把梅阿查球場包圍個遍，救護車要什么時候才能開進來？開進來后又什么時候才能把人送出去？
跟著來到場邊后，米蘭那邊的隊醫也過來幫忙。
在國米人期待的目光下，兩名隊醫對視一眼，全都搖了搖頭。
看到羅納爾多肩膀，他們第一時間就判斷出是什么問題。
但關鍵在于他們根本就不敢上手！
這種情況，也就是歐楚良和羅納爾多私交不錯，才會主動提出“幫你治療”這種愣頭青的蠢話。哪怕米蘭隊醫真的有這一手，怕擔責的老外們也不敢輕易嘗試。
見對方隊醫都束手無策，薩內蒂也急了起來。此時羅納爾多根本不敢亂動，稍微有點震動他都會疼的齜牙咧嘴。
歐楚良就跟在他身邊，一直看著他的眼睛。
“羅尼，你要相信我。”歐楚良嚴肅道，“你現在的情況確實不是什么大事，但誰都沒辦法保證十分鐘后，二十分鐘后，三十分鐘后會發生什么。我雖然沒有行醫資格，但我的確處理過很多這種傷病。”
“我現在的心情，就像你射門之后用最快速度收腳時一樣。”
聽到歐楚良這么說，羅納爾多沉默了。
他清晰地回憶起自己在將球狠狠地踢在歐楚良胸口后有多后悔。
若早知會是這樣的情況，他仍舊會選擇直接跳過。
所以在出腳后的一瞬間，他竭盡全力收腳，哪怕在慣性的作用下身體開始傾斜也在所不惜。
雖然在最后一刻他的腳背還是不可避免地撞在歐楚良胸口，但他清楚，這對一個專業守門員來說根本不值一提。
國米主帥羅伊也湊了過來，一臉的擔心。
“羅尼，你怎么樣？”
“羅尼，你要不要緊？”
“隊醫，隊醫，救護車什么時候能來？”
在周圍人一片嘰嘰喳喳下，羅納爾多深吸一口氣，看著歐楚良的雙眼道：“歐，謝謝你在最關鍵的時候保護了我的膝蓋。”
歐楚良嘴角一咧，笑了起來。
羅納爾多屬于帶傷出戰已經是人盡皆知的事，哪怕是同城死敵德比對手，歐楚良在自己即將受傷的那一刻想到的卻還是好友的腿。
前鋒和守門員在球迷眼中或許永遠是針鋒相對的。
可只有當事人知道，在最后關頭能保護自己身體的，而是對手！
就像在上次對陣羅馬的比賽中時，維阿為了爭奪一記頭球狠狠地撞在羅馬門將奇門蒂身上，幾乎將他撞了個底朝天。
但起身后，奇門蒂并沒有受到一絲損傷。
因為在他倒地時維阿雙手有一個將他抱住的動作，這也就導致奇門蒂在倒地后并沒有受到實際性的撞擊。
奇門蒂倒地后，維阿也迅速反應過來，急忙將對方拉起，并且和他擁抱在一起，甚至摸著對方的大光頭進行道歉。
而奇門蒂也沒有因為這次“野蠻”的沖撞說什么，他友好地拍了拍維阿的后背，甚至當時主裁判給維阿出示一張黃牌后，也在替維阿辯解。
對羅納爾多和歐楚良來說，對方在最后一刻是想保護自己還是想保護對方，這種事根本不用說就能體會得到。
歐楚良明白了羅納爾多的意思，他點點頭，走到羅納爾多左臂前，“那就交給我吧。”
“我的天，歐楚良要干什么？”這一刻，就連電視機前的黃見翔都懵逼了。
或者說他已經猜到了歐楚良要做什么，只不過不敢相信這是事實罷了。
羅納爾多是什么人？
他可是這個星球上最炙手可熱的前鋒。
莫拉蒂對他有多喜愛都不用提了，羅納爾多要是真出點什么事，歐楚良可背不起這個鍋啊！
就像黃見翔所擔心的那樣，在梅阿查其它看客們都察覺到歐楚良的下一步動作時，攝像機鏡頭果斷給到了主席臺上的莫拉蒂。
此時莫拉蒂雙眼瞪得溜圓，雙手握著副手，緊張地探著身子，看著場邊的羅納爾多。
他沒有抬頭看屏幕，而是隔著老遠看著場邊，還不夠說明他有多重視這位外星來客嗎？
“歐要做什么？”
“歐要對外星人做什么？”
“歐...”
咔吧！
啊！！！！！！
還不等解說員把話說完，還不等其他人反應，更不等焦急跑到身后要將歐楚良拉回的馬爾蒂尼。
只見歐楚良雙手一抖，羅納爾多的肩頭和喉嚨共同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一瞬間將所有人都驚呆了。
整個梅阿查鴉雀無聲，羅納爾多剛剛的喊叫一遍遍地回蕩在球迷們心頭。
“噢買糕的，歐真的動手了？”這一刻，所有人都倒吸一口涼氣。
“歐...歐...歐他做了什么？”現場解說員磕磕巴巴，他在這里解說了這么久，還未看過如此局面。
“歐，你做了什么？”
“歐，你怎敢這樣做？”
薩內蒂和馬爾蒂尼一左一右把歐楚良拉住，兩個隊長各自用嚴厲的目光瞪著歐楚良。
事已至此，已經覆水難收了。
國米一方沒人同意歐楚良上手，米蘭這邊也在開始考慮如何公關。
“哈維爾，你聽我說...”馬爾蒂尼在惡狠狠瞪了歐楚良一眼后，還是決定先安撫住薩內蒂的情緒再說。
“保羅，你不用說了，羅尼的事...”
“隊長！”
就在薩內蒂想要放兩句狠話后，身后的羅納爾多張開口喊住了薩內蒂。
“隊長，我沒事了。”羅納爾多晃了晃自己的左臂，甚至在眾人驚訝地目光中360度的賺了一圈，沒有任何問題。
“我的天，歐，你真是神了！”羅納爾多哈哈大笑道，“沒想到你還會這一手！”
“歐，你到底做了什么？”薩內蒂也是目瞪口呆。
羅伊和隊醫他們更是驚掉了下巴，羅納爾多剛剛還突出大塊的肩頭已經消失不見，只剩下一只略帶殷紅的左胳膊。
“歐，沒想到你還會巫術！”國米主帥羅伊來到歐楚良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嘆道。
在他這種“外教”來看，如果歐楚良能還給他一個健康的羅納爾多，這場比賽輸給對手又如何呢？
羅納爾多此時也興奮得從擔架上爬了起來，像一個討要糖果的小孩子一樣湊到羅伊身前：“教練，教練我沒事了，我可以回到場上比賽了吧？”
羅伊瞥了一眼羅納爾多的肩膀，搖了搖頭：“羅尼，很遺憾，你必須前往醫院做一次全身的檢查。接下來的進攻任務就交給文托拉吧，這個年輕人會做好一切的！”
文托拉？
羅納爾多看向場邊，20歲的尼古拉.文托拉尷尬地扭過頭，朝羅納爾多笑了笑，然后揮了揮手臂。
“噢，不！怎么會這樣！”羅納爾多立刻哀嚎起來，“我沒病！我康復了！我一點事兒都沒有！教練，派我上場吧，我還能繼續比賽！”
但是這一次，包括薩內蒂在內所有人都拒絕了羅納爾多的請求。
他被按在替補席上，等待救護車的來臨。
剛剛從巴里轉會而來的巴里小伙子文托拉穿上一件藍白色的球衣，代替羅納爾多跑上球場。
直到這時球迷們才發現，他背后的號碼，竟然是11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