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一言難盡
“這到底怎么回事？”
“為何會在這最后一場關鍵比賽中派出這么多替補出場？”
“國奧是怎么了？怎么完全沒有前兩場的氣勢？”
面對媒體的一連串的質問，拉德只好說出了詳情。
當聽到那么多主力隊員或多或少都帶著傷時，媒體們又有了新的質問方向。
“這些傷員是怎么來的？是比賽造成還是非戰斗傷員？”
“比賽才踢兩場就出現這么多傷員，是因為死拼前兩場戰術造成的嗎？否則怎會在第二場比賽后就多出這么多傷員？”
62歲的拉德坐在那里，臉上寫滿了疲憊。
他不是第一次面對這些國內的媒體了。
贏球了就是猛夸，輸球了就怪教練，這已經是傳統了。
不可否認的是，無論是哪一個國家的主教練，都要面對這樣的局面。甚至在上任前，就已經做好了背黑鍋的心理準備。
在這之前，拉德為國奧出線的方案做了許多，但這世上哪有天衣無縫的計劃？
楊辰的紅牌，大部分主力隊員是傷病，對陣韓國隊的松懈，這一切都是他沒辦法預料到的，甚至是解決不了的。
到目前為止，輿論風向之所以還沒把拉德從國奧主教練位置上刮下去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國奧還僅存一線生機。
小組賽戰罷，B組韓國隊確保出線，A組那邊是伊朗獲得了第一。所以一周后，國奧要和A組小組第二的日本隊進行最后一場附加賽，決定亞洲區最后一個出線名額。
也就是說，如果國奧打贏了日本隊，拉德就算是亡羊補牢，為時不晚。
可如若國奧輸給了日本呢？那等待他的結局只能是下課。
回過頭，看一眼傷兵滿營的國奧，大部分媒體都采取了一種悲觀的態度：連韓國隊都贏不了，難道還能贏日本隊嗎？
這個年代，東亞“三強”在中國足球界流傳著一個“三角循環”。即：韓國隊踢不贏日本隊，日本隊踢不贏中國隊，中國隊踢不贏韓國隊。
但這只是中國足球界流傳的說法，在民間看來，中國隊和日本隊也是五五開，但如果加入韓國隊做比較的話，那就是“連踢不贏日本隊的韓國隊都踢不過，你們又怎能踢贏日本隊？”
0比3告負的消息傳來，國內輿論大變，唱衰者不計其數。
細想一下國字號以往的經歷，球迷和媒體們無不重拍大腿，大罵拉德不懂得珍惜“戰機”。
大好前程的一副牌，卻打得稀巴爛。
擱誰誰不能鬧心？
而此時的前南老人，卻在吉隆坡的市中心醫院背著手，焦急地等待醫生下達“判決”。
醫生桌旁的燈墻上，掛著三張X光片。
一張是胸透，一張左手一張右手。
令拉德欣喜的是，照片中骨頭都沒有問題。
但歐楚良的肉體上，卻慘不忍睹。
胸口的紗布下覆蓋的是一片淤青，那是劉悅的大力金剛腿和隔山打牛的后遺癥；左手的拇指和食指腫脹不堪，是沙特隊員泰山壓頂造成的；右手食指、中指和無名指劈裂的指甲里都是紫色，里面充滿了淤血，那是在用指尖極限救球后的結果。
也正因歐楚良全身上下三處關鍵部位受傷，才讓拉德徹底放棄了讓歐楚良出場。
而現在，孫剛在面對韓國隊時出現了一次重大失誤，被韓國隊首開記錄。
在球迷們的呼聲中，歐楚良的名字一浪高過一浪。
但是，一周后的比賽，歐楚良真的能如愿出場嗎？
不少國內媒體在知曉歐楚良的傷情后，做了個投票。
在最后一場附加賽，是支持帶傷出場的歐楚良，還是支持健康的孫剛。
得出的結果竟然是78比22，歐楚良占據了極大的優勢。甚至不少球迷來信說明，自己雖然投了孫剛，但如果不是歐楚良帶著傷，他們也不會做出這樣的選擇。
僅憑兩場比賽，歐楚良便已經俘獲了球迷的心。
......
國奧隊輸球后，黃見翔也是郁郁寡歡。
怕什么，就來什么。
走在大街上，聽到的都是關于國奧的負面言論。
“唉！又輸韓國了！”
“是啊，畢竟是恐韓嘛！”
長安街口，兩個老大爺面前擺著象棋，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
“咱們恐韓也就算了，拉德這個老小子怎么也恐上了？”
“嗨！不是拉德恐韓，而是他也沒想到，咱們會這么恐韓！”黑棋老者搖頭道，“說句實在的，別看第三場咱們上了半主力，其實要真和韓國隊真刀真槍的玩命的話，贏的說不定是誰呢！再不濟，踢個平手也沒問題吧？最后呢？偏偏輸了，還輸的這么徹底！要我說，這屆國奧趁早解散算了！”
“是啊，這屆國奧快點解散！等下屆，咱倆最起碼還能活個四年！據說那個年輕的小國門就是下屆國奧的主力苗子。剛開始守門時我還不相信他的能耐呢！結果倒好，你看，這人年齡雖小，本事卻不差！踢了兩場撲出去多少球？幾乎是用命幫咱換來的勝利！”
“沒錯，今早的報紙你看到沒？他那兩只手啊，嘖嘖嘖，纏了多少圈紗布啊，我都不忍心看了！受了這么多的傷還能堅持到比賽結束，那得多大毅力啊！”
“嗯嗯嗯，現在這批是不行了。咱們足球啊，還得看下一批年輕人...”
隨著黃見翔走遠，老大爺們的議論聲也漸漸消失在耳邊。黃見翔搖著頭，輕嘆了一聲：“下一批年輕人么？下一批，就真的可以成功么？”
遙望著天空的月亮，黃見翔還是不自信起來。
中國足球，你的方向到底在哪里？
“人潮人海中，有你有我，相遇相識相互琢磨，
人潮人海中，是你是我，裝作正派面帶笑容。”
“不必過分多說，自己清楚，你我到底想要做些什么。
不必在乎許多，更不必難過，終有一天你會明白我！”
王府井的小巷子里，又傳來熟悉的歌聲。
那個披著長發、戴著墨鏡的賣唱歌手，依舊彈著他那把破舊吉他，一邊搖動著腦袋，一邊放聲嘶吼。
同樣的人，同樣的歌喉，卻是完全不同的心境。
幾天前，黃見翔對出線有著無比的期盼，覺得打平的話就算是“放韓國人一馬”。如今，卻被現實狠狠“打了一巴掌”，難道現在要期盼日本人“放自己一馬”嗎？
“不再相信，相信什么道理，人們已是如此冷漠。
不再回憶，回憶什么過去，現在不是從前的我！”
“曾感到寂寞，
也曾被人冷漠，
卻從未有感覺，
我無地自容，
WOO~~~”
一曲唱罷，搖滾青年抬眼一掃，正好看到了滿臉惆悵的黃見翔。
“怎么了哥們，有煩心事？”歌手捋了捋擋在眼前的長發，滿不在乎地說道，“人生在世，就那么幾十年，何必戀戀不舍？”
“來來來，想聽什么歌？今個哥們破例，啥曲風的都能唱！”
黃見翔搖了搖頭，從錢包里掏出10塊錢，“不用了，你把吉他借我一下，我自己來唱吧！”
說著，黃見翔上前將吉他從歌手的脖子上摘下來，自顧自地套在自己脖子上。
右手順勢一撥，一個熟悉的和弦聲響起。
“你給我一場戲，
你看著我入迷。
被你從心里剝落的感情，
痛得不知怎么舍去...”
“不要這場記憶，
不要問我結局。
心底的酸楚和臉上的笑容，
早就合二為一...”
隨著吉他聲漸漸高昂，王府井的天空響起了三十歲的而立男子發自靈魂的呼喊。
“我一言難盡！忍不住傷心！！
衡量不出出線之間的距離。
隱隱約約中，猜測你的決定。
不敢勉強你，只好為難自己。
為難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