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昌城王宮不如長安大興宮莊重大氣、不如洛陽紫微宮雄偉壯麗、不如鄴城神武宮高峻威嚴,也不如涿郡臨朔宮、太原晉陽宮,甚至連北平郡的臨渝宮都不如…但金碧輝煌尤有過之,內部裝飾極為炫目。
此時,高昌王麴伯雅正在宴請西突厥駐軍大將阿史那明鏡,相比已經四分五裂大隋王朝,他更重視在草原上日益強盛的西突厥。
“啟稟大王,城外來了一群打著大隋旗號的女人,自稱是西域校尉,要求大王前往接見。”這時,一名侍衛從殿外匆匆前來奏報。
楊廣執政時期,為接待西域諸國使者,專門設置了“西域校尉”,其職屬與漢朝的西域都護一樣。
“西域校尉?”麴伯雅面色一變。
他當年繼位時,西突厥令他依附于突厥的風俗,他為了擺脫突厥的控制,遣使交好中原。楊廣西巡之際,他領頭組織西域27國國王,佩玉披錦,焚香奏樂,跪在道旁相迎,深得楊廣贊賞,此后他隨楊廣前往長安,認識到中原的強大后。回到高昌例行改革,一切效仿隋朝制度,但任何改革都會傷害到既得利益者的利益,從而引發了國內叛亂。再加上高昌國在向大隋進貢的同時,也向西突厥納貢。造成國民的賦稅日益加重,終于在614年引發暴亂,麴伯雅被逐。
流亡西突厥的時候結識了還在射匱可汗麾下擔任要職的統葉護,他二人相交莫逆,多次表示將來為王,一定要同心合力征服西域。統葉護如愿登上西突厥大可汗之位以后,幫助麴伯雅又登上王位。復位后的麴伯雅投桃報李,成了西突厥的鐵桿支持者。
有了大后臺的麴伯雅在國內進行大刀闊斧的改革,短短年余就將高昌發展成為西域之中僅次西突厥的強盛國家,令西域諸國為之畏懼。
至于曾經幫他擺脫西突厥射匱可汗盤剝的大隋王朝,早已被他拋于腦后,只是他做夢也想不到,這個消失已經的隋朝突然又出現了,而且還派了西域校尉?
隋朝不是四分五裂了么?絲綢之路上的張掖、敦煌、伊吾等郡不是在西涼大王李軌手中么?
上個月還請自己吃火鍋的李軌玩完了?這么快?
麴伯雅沉聲道:“他帶了多少人來?”
“有一百人左右,大多是女人。”侍衛沉聲道。
“女人?”麴伯雅聞言松了口氣,別看他現在跟西突厥交好,但大隋王朝強大哪怕過了十多年,在西域諸國依舊有極強的威懾力,畢竟,強大的大突厥汗國就是被隋朝玩死的,強大的吐谷渾差點被夷族了,那狠勁誰都怕。
但麴伯雅此刻聽說西域校尉是個女的,稍微放心了些,扭頭看向一旁的阿史那明鏡道:“明鏡將軍,您看…”
“無妨無妨,早聽說漢家女子有滋味,今天這么多人自己送上門來,那就讓她們進來,給我好生玩玩。”
阿史那明鏡哈哈大笑,周圍的突厥將領人聞言,也紛紛肆意大笑。
“速速去請來吧。”麴伯雅苦笑一聲,西突厥立志建立一個大統一的西突厥汗國,他的高昌也包含在其中,其他西域國家駐軍只有幾百人,而在自己的國內駐軍兩萬,這是不放心的體現。此時他麴伯雅哪怕有心阻止隋朝的姑娘羊入虎口也不敢,何況他還沒這心思呢。
很快,就有兩百多名高昌士兵出現在高昌城外,將杜如晦一行人迎了進來。
“將軍,看著有點不對頭呢。”一名英姿颯爽的女子警惕道:“許多人跟高昌護衛衣著不像。”
他們為了隨機應變,也為了讓高昌人小瞧他們,索性由武藝高強的陰明月來當西域校尉,杜如晦充當副手。
“是突厥人。”杜如晦掃過宮廷附近虎視眈眈的突厥人,眼中閃過一抹冷芒,“我們事先沒有查清城中情況,若是突厥將軍們也在王宮,我們想要奪權可就有點難。”
“怕什么?”陰明月冷冷的將銀槊抓在手中:“來都已經來了,就讓這些突厥人知道我大隋的厲害,都弩箭上弦,見機行事!”
一百名女兵人手強弩兩把,只要地形合適,突厥人再多她們也不怕。
“這位女將,進宮必須交出武器,而且不能全進去。”一名侍衛在宮門前攔住了陰明月。
“啪”
陰明月反手一個耳光甩了過去,直把人甩得轉了向個圈子,杜如晦吡牙冽嘴,看著都疼。
陰明月鳳目一睜,冷哼道:“我乃西域校尉,就是高昌王,見到我都要行參拜之禮,滾!”
剎那間,百名女兵同時舉起左手的強弩,冰冷的弩箭對準周圍攔路的高昌士兵,這些侍衛見陰明月眼中飽含殺機,一時間都慌了神,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她帶著人馬浩浩蕩蕩的闖進王宮。
王宮里,麴伯雅面色難看的看著一路強闖進來的陰明月。
“大隋將軍,你意欲何為?”
“我乃大隋西域校尉,高昌王緣何不拜?”陰明月鳳眸凌厲,毫不畏縮的盯著麴伯雅。
氣勢之凌厲、態度之剛烈,便是杜如晦也呆住了。
身為武威人的陰明月有一半羌人血統,父親陰世師當張掖太守的時候,事務繁忙,又常年在外作戰。這樣一來,卻把陰明月放羊了,她打小就將府中一群侍女集結起來整日操練。
家人疼她,都任她胡鬧,但經過一段日子的操練之后,陰明月開始不滿足操練,將父親激勵士卒拼斗的那一套拿出來,又讓的張掖郡兵陪練。
雖然大家覺得她在胡鬧,但她畢竟是將門虎女,練出來女兵一點不弱,一開始還有兵油子有占便宜的想法,但接下來,那幫被陰明月練出煞氣的侍女分分鐘教他們做人。
她練出膽量以后,帶著家中侍女去打馬賊,打著打著,就被陰世師弄去軍中當了一員校尉,武功方面比她的幾個哥哥強上幾十倍不止,如不是衛玄心存憐惜,把她和陰弘智、骨彥轟出了長安驍果軍,早就戰死于長安城下了。
到了鄴城,先跟水天姬殺過幾場大戰,然后稀里糊涂的成了紅拂女的徒弟,時不時帶著女劍侍進入鄴城背后的太行山剿匪,所以她這一身煞氣真不是裝,便是高昌王麴伯雅也被嚇到了。
麴伯雅愣了許久,正要措辭回答,一旁的阿史那明鏡卻是大笑起來。
“哈哈哈!好,沒想到漢家女人也有如此厲害的人物,我很喜歡!”阿史那明鏡貪婪的目光在陰明月高挑美好的身上掃視著,目光淫邪的點頭道:“自現在起,你就是我的女人了。”
阿史那明鏡大聲宣示著自己的主權,令旁邊的那些突厥將領遺憾之極,惋惜之極。
“你是誰?”陰明月微微瞇起了目光,冷然問道。
“我?”阿史那明鏡大笑道:“我阿史那明鏡是突厥最高貴的皇族,也是駐高昌的最高統帥,你…”
“噗!”
話音未落,陰明月手中銀槊破空而至,在所有人錯愕的目光中,洞穿了阿史那明鏡的胸膛。
她帶領的百名女兵在她出手瞬間,即已舉起強弩,對著宮殿中的突厥人就是一通扭射,上百個突厥將校頃刻間全部倒在了血泊當中。
“你…”麴伯雅目瞪口呆的看著陰明月。
“信不信我打爆你的頭。”陰明月兩道冰冷的目光,閃電般凝注在麴伯雅面上,一手一把連弩,指著后者的腦袋。
麴伯雅見對方目光掃來,頓時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半天都說不出話來。
“西突厥駐軍將領死絕了,你有兩條路可以走,一、封鎖宮中消息,讓你的人配合我大隋將士,將突厥人斬盡殺絕。”陰明月目光冰冷,筆直地望著麴伯雅,直似要將自己的目光化做兩柄劍,刺入后者心里,森然道:“二、麴氏一族,為突厥人陪葬。”
猝不及防的驚變,從陰明月突然動手到女兵射殺百多名突厥大小將領,耗時不過數息功夫,外面的人根本不知宮廷發生何事。陰明月必須在外面的人反應前,將宮廷內的突厥人逐個擊破,闖宮路上她已經留意到有不少突厥人在宮中亂晃,雖不集中,但必須清除干凈。
麴伯雅面色慘白如紙,以他和統葉護可汗的交情,西突厥不至于會追究,問題是自己若不答應,這個美得要命的女煞星,真會要他老命的。
“麴演,帶著我們的人,配合煞,呃,配合大隋校尉,剿滅宮中的突厥人。”懷著‘死道友不死貧道’思想的麴伯雅,迅速向護衛統領下達了命令。
“我們大隋有句古話叫‘識時務者為俊杰’,希望高昌王別犯傻!”
“是,是,是!”麴伯雅冷汗直流。
陰明月收回兵器:“蔡薇,你和杜先生留在這里,如果高昌王不聽話,滅了他。其他人跟我走!”
“喏!”蔡薇,一名冷漠不弱陰明月的女將。
杜如晦默默地點了點頭,陰明月這番動作不止驚呆麴伯雅,連他杜如晦也反應不過來。
陰明月的果斷和狠辣,女兵配合之默契、反應之迅捷,就是驍果軍都未必比得上,而且陰明月時機拿捏極準,根本沒給麴伯雅反應機會。
等到大家回過神來,阿那史明鏡和一幫子部將全都死得清潔溜溜,接下來對麴伯雅的威脅更加爐火純青,等他平靜下來,思索對策的時候,宮中的突厥人估計也死絕了,到了這步田地,只能跟著大隋一路黑到底了。
由眼前發生的事,讓杜如晦想到了楊侗說的‘房玄齡多謀,杜如晦善斷,房謀兼杜斷,天下大可期’,以前覺得很算合理,可這一刻,他卻忽然有些羞愧起來。和人家陰明月相比,‘杜斷’算個屁的‘斷’。
再想到苦等消息的蘇定方,心中又是一陣苦笑,蘇定方所期盼的定方郡、定方城怕是要變成‘明月郡’‘明月城’了。
“蔡將軍,你的武藝如何?”杜如晦悄悄湊到蔡薇身邊,低聲詢問道。
“還行。”蔡薇不解的看向杜如晦。
“你盯著高昌王,若他有所異動立刻控制。大局未定前,不要讓他離開視線。”杜如晦悄然道。
蔡薇默默地點了點頭,見麴伯雅站起身來,她不動聲色的上前幾步,這個距離妙,無論麴伯雅怎么動,動得有多快,蔡薇都能在第一時間將他射成馬蜂窩。
“蔡…蔡將軍,這是何意?”麴伯雅臉色白了白。
“我的箭有毒,無解。你若不信,大可試試。”蔡薇淡淡的說道。
“這…”
如同獵手鎖定的感覺,讓麴伯雅嚇得臉色白了更白。
“殺!”
這時,慘烈的殺聲、慘號自外面忽然響起。
麴伯雅一屁股坐回王座,臉色慘白、目光呆滯!
女魔頭的殺戮開始了…
高昌國登了大隋的賊船,下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