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0章 「第四類」

　　主宰是什么性格伊凜是了解的。

　　它們這種生物有著共同的特性：謎語人。

　　現在怪格林已經無用…也不敢。伊凜趕緊做好“墜機登陸”的準備。

　　呼——

　　一瞬間，遠處那一個藍色的光點在伊凜的視野中驟然放大。當伊凜回過神時，他已經沐浴在一片藍色的海洋里。

　　“海？”

　　不對。

　　伊凜震驚地看著眼前瑰麗的光景，他已經沒有任何言語，能形容眼前的這一幕：一道道藍色的細線，在無垠空間里交匯，每一道藍色的光線,

　　若仔細看，便能發現他們是由最純粹的“1”，“0”所構成。而這些細線，每一根比頭發絲更細小，堪比人類的神經。

　　伊凜回頭一看，一根能容納幾人通過的粗壯管子,

　　從深空盡頭伸出，留下了一個無法窺視內部的“入口”,

　　他和格林在數秒之前,

　　便是從這個奇怪的入口走出來。

　　藍色的光海將伊凜和格林徹底淹沒，除了眼前的光景完全刷新了伊凜對“海”的概念之外，更讓他感覺到驚奇的是，在“源海”里，沒有他所認知中的“空氣”、“重力”、“浮力”等概念，可他就是這么平白無故地漂浮著。

　　他正想細問格林這是怎么一回事時，伊凜回頭一看，頓時在源海中凌亂不堪。

　　格林居然在愜意地…仰泳。

　　你特么一只蝙蝠的形狀是怎么能做到仰泳的啊！

　　剛想吐槽，格林岔開兩條腿，一翻身，熟練地變成了蛙泳的姿勢,

　　自由自在。

　　伊凜：“…”

　　他剛想罵人,

　　卻發現說到嘴邊的話，變成了一個個“泡泡”，吐進源海里。

　　泡泡？

　　伊凜敏銳地察覺到,

　　隨著“泡泡”的吐出，他腦子里似乎被挖走了一個小小的角落。

　　一個無關輕重、幾乎不會被伊凜注意到的角落。

　　他覺得自己忘掉了什么,

　　但又不太重要。

　　怎么回事？

　　我把我某個小小的“認知”給吐掉了？

　　在理解到這個事實的瞬間,

　　伊凜感覺到頭皮微微發麻。他仿佛明白了什么，低頭一看，他發現“源海”中的“水”無孔不入，絲線般細小的藍色流光，毫無阻礙地從他的身體表面穿過。每有一道流光穿過，他的身體便有一點點白白的“東西”被帶走。

　　伊凜為了能看清楚一些，果斷進入了解析視界的模式。此時，在“入微”的視野下，他終于能夠看清被帶走是什么東西：一根根細線穿出時，他身體里會有某種“物質”，在一秒不到的短暫瞬間，被快速分解，重新組合成螺旋結構，匯入源海當中。

　　伊凜閉上嘴，屏住“呼吸”，不慌不忙地在“水”中劃出了一個“SOS”的軌跡。

　　希望格林能明白這個國際求救信號。

　　“呀，差點把你給忘了。”主動且靈活地在伊凜面前變換著各種姿勢的格林,

　　那竊笑的聲音在伊凜的腦海中突兀響起：“能夠不依賴任何‘航具’在源海中自由徜徉的只有‘三類’存在：熵、無序獵手、吾等。至于你…混種的,

　　差了點意思,

　　勉強算是‘第四類’吧。”

　　伊凜聽起來總覺得格林是在罵人。

　　他趕緊又劃出了“SOS”。

　　在這短短的對話之間，沐浴在源海里的他，正在緩慢地被分解，他的核心數據，正以伊凜無法理解的方式，一點點地流失。

　　殺死？

　　腐蝕？

　　侵蝕？

　　消滅？

　　摧毀？

　　一個個概念在伊凜腦中閃過，但這些人類所能理解的的概念，一一被伊凜否認了。不，都不是。這種核心數據上的流失，更像是一種…“刪除”。

　　是的，他正在被刪除。

　　雖然這個過程很緩慢，但這樣下去，他將被“抹殺”。

　　當然了，格林是不會眼睜睜看著伊凜被刪除的，這也是伊凜去哪都把格林帶上的原因。雖然格林不安好心，最起碼，他與格林間存在著奇怪的“投喂”與“交易”的聯系，他在夢魘里被虐得死去活來，壞了又修，而這種在夢魘中掙扎的“痛苦”，正是格林美味“零食”的重要組成部分。

　　看在這份上，格林可不會輕易讓伊凜寄了。

　　格林一邊暢快地游著，一邊指導伊凜怎么游。

　　想要在源海里游泳，其實不難。

　　源海是一切“信息”的匯聚之處，要想不被同化與刪除，只有兩個辦法。一是嘗試理解穿過身體的“信息”，二則是丟出數量級難以估量的“源”，主動送入源海。格林顯然用的是第二種。

　　理解？

　　我特么要學游泳還得先學會解題？

　　伊凜覺得格林的說法很荒謬，但他還是嘗試著去從微觀的角度去理解，一道道“源流”穿越身體時，帶來的各種“信息”。

　　無數的亂碼出現在伊凜的視野里，這些“信息”大多數都是無用且冗長的，伊凜將這些奇怪的信息重新打亂排序，組成了一個個自己能夠理解的公式。

　　他開始向前游。

　　分解的速度更慢。

　　源海開始給伊凜新的回饋。失去的核心數據回流，不僅如此，他隱約感覺到，自己從源海中，汲取了一點點關于“思念”的理解。

　　“啪～”

　　格林一看伊凜的表情，便輕松猜到這小子絕對是泡澡泡上癮了，準備用剛理解的熱乎的“思念”去給自己的王座加磚添瓦，她一巴掌呼在伊凜的臉上：“再泡下去你真的會沒掉的哦？”

　　格林的話，讓伊凜想起了跨越源海，以“召喚”的方式從世界之外闖入了希樂園的那只幻想生物快遞員“奇美拉”，它出現時，也是伴隨著“源”的藍光，身體腐爛，出現的時候，已經殘血了。

　　想到這里，伊凜點點頭，不再留戀。他稍作感受，才發現剛才自己才游了一會，他的靈能值便減少了一半，消耗不小。對此，伊凜暗暗心驚，但同時也留了一個心眼。

　　長時間泡澡要不得，那…時不時泡一下呢？

　　進來泡一下，學點東西，又趕緊出去，又進來，又出去，這樣進進出出，前前后后，反復橫跳…豈不完美？

　　伊凜正在衡量著“反復橫跳泡澡計劃”的可行性、性價比、可操作性時，格林游向了另外一個方向。伊凜趕緊跟上。在源海深處，一只巨獸的影子若隱若現。

　　在巨獸的體積面前，伊凜猶如一顆塵埃，一個細胞，或是一片葉子。巨獸有著長長的脖子，它的體型已經無法用常規意義上的“體積”去形容了。上百片緩緩翕動的側翼，伊凜與格林越朝巨獸接近，便越無法窺見巨獸的全貌。

　　這是伊凜第一次，在“世界之外”，窺見名為世界的存在。

　　伊凜真正意義上，從直觀上理解，什么是“世界是一艘船”。

　　我們怎么進去？

　　伊凜沒法說話，在幾秒過后，伊凜激蕩的心情恢復平靜，他在心里冒出了一個念頭，像是給格林發私聊。

　　“等等哈…”

　　伊凜一轉頭，發現格林不知道什么時候，小小的腦袋上纏上了白色的頭巾，手上掄著一個紅色的迷你小鏟子。那小破鏟看似玩具，但伊凜一眼無法分辨出那鏟子的材質，就像是流動的液體，每時每刻都在變化著形狀，鏟子周圍附著了一張張微型人臉。

　　忽略鏟子的神秘與格林的蝙蝠姿態，她現在的裝扮，活脫脫就是工地里的包工頭。

　　伊凜猶豫再三，放棄了“借你的神器鏟子玩一玩”這個誘人的想法，安靜地看著格林掄著鏟子這里敲敲，那里打打，摳摳挖挖。遠遠看去，格林現在的舉止，就像是一只虱子在給怪獸撓癢癢。

　　“嗯啊？”背對著伊凜掄鏟子的格林，毛茸茸的耳朵一豎。她仿佛聽見了伊凜的心聲。

　　格林大人掄鏟子的動作真帥。伊凜摒除雜念，心里默念。

　　格林豎起的小耳朵重新慫下去。

　　“果然，已經進入了封閉的狀態了嗎？嘿，不難，看鏟！”

　　叮叮叮叮叮——

　　巨獸身體表面，一塊散發著微光的鱗片，被格林挖出了一個洞。

　　“我另外開了一個‘維修通道’進去。”

　　格林儼然沒有“不小心將別人的世界砸出了一個大洞”的覺悟，她滿意地收起小鏟子，朝伊凜招招手，示意他抓緊時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