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盛歷十八年,八月十五。
月圓。
荒野外。
伊凜與白楚楚,一人一貓,在打野餐。
白楚楚的食欲越來越大,伊凜都快滿足不了了。
“你有沒有發現,最近的妖類越來越少了?”
伊凜熟練轉動著燒烤叉,叉上的野豬肉滋滋冒著油花。
一旁,白楚楚以貓兒形態,雙爪粉嫩柔軟的肉球,傻乎乎托著雙腮,一動不動。
直到伊凜問了好幾次,白楚楚才艱難從美食上移開目光,“咕咚”一下咽了口唾沫:“回少爺,妖族修行,比起人族煉氣士修行,更屬逆天而行。尋常獸類要開啟靈智,若無高人點化,已是萬中無一,加上煉氣士逢妖必殺,要想修至化形,更有千般險阻。”
說著,白楚楚輕嘆一聲,總結道:“我們太難了!”
“的確。”
伊凜想了想,暗道有理。最近游歷東勝神洲,四處戰火蔓延,妖類們似乎都躲了起來,以往時不時能在荒郊野外聞到妖氣,如今都聞不著了。
千呼萬喚下,伊凜烤肉烤完了,因為沒帶鍋碗,他便將叉叉上烤好的野豬肉,擺盤后仔細放在白楚楚面前事先洗干凈的翠綠芭蕉葉上。
伊凜剛放下去,白楚楚便如“喝肉”似地,吸溜一下張開血盆虎口,轉眼間吃個一干二凈。
吃完后,白楚楚擺出了可憐兮兮的模樣,看著自家少爺。
伊凜忍不住笑了:“你別著急啊,這只是開胃小菜而已…嗯,算算時間也差不多了,讓開點,別把毛給烤著了。”
白楚楚頓時靈敏一躍,跳開三步。
伊凜手掌一抖,狂風吹拂,篝火熄滅。
他再往地上一拍,地面裂開,原來在篝火下還埋了東西。
一個黑乎乎、幾乎有一個人那么大的土包,被加熱后整得硬邦邦的,在伊凜一掌拍向地面時,從地面裂開的土坑中彈了起來。
伊凜拔出誅仙槍,借用了誅仙槍“無堅不摧”的效果,戳向空中的硬實土包。
“啵”
黑黝土包在這一槍下,直接裂開,在裂開的瞬間,一道七彩的光芒沖天而起,靈魂料理自動生成。
“沒想到用乞兒雞的烹調方式,烹調全豬,還真的可以,來,嘗一口。”
香噴噴的乞兒野豬整只飄在半空,伊凜嘩啦啦手掌一抖,數十把飛劍倏爾亮相,在伊凜的操縱下,飛劍如靈活的廚師,將半空中的全野豬割下一片片薄片兒,頓時這片小空間里,香氣四溢,肉汁飛濺。
白楚楚再一次被美食征服。
她一邊吃著香噴噴的乞兒野豬肉,一邊在心底發誓,此生往后,她生是少爺的貓,死也是少爺的死貓。
一人一貓吃飽了。
白楚楚完全忘記了自己化形后是一位楚楚動人的美婦,安心當小貓兒,四腳朝天,拍著圓滾滾的肚皮兒,對少爺完全不設防。
伊凜卻雙手叉在腦后,躺在地上,看著天空中的圓月。
“十八年了。”
伊凜不由想起現實世界中的種種。
自從全民征召、里世界與表世界的時間流速調整后,從試煉中出來后現實世界的時間流逝不再是標配的一分鐘。
如今他在這里呆了十八年。
哪怕他相信小希不會坑他,可十八年啊,現實世界得過去多久了?
一個月?
兩個月?
一年?
白楚楚感覺到少爺的情緒似乎有些不對勁。
用少爺的話來說,那似乎是一種“寂寞空虛冷”的感覺。
“少爺,你冷嗎?”
一邊問著,白楚楚身體很誠實,打著飽嗝翻了一個身,趴在伊凜的肚皮上,用體溫為伊凜取暖。
“呵呵。”
伊凜瞇著眼睛笑著,也沒解釋,目光仍盯著天空中的圓月。
他難得一次,沒有在飯后匆匆進入樞內工作,而是在賞月。
“少爺,你這段時間到底在盤算什么?”
白楚楚問。
自從離開樓蘭后,少爺就很閑,四處閑逛,讓白楚楚摸不準少爺究竟在干什么。
伊凜沒有隱瞞:“我在等。”
“等?”
“對啊,就像美酒,必須等足了時間,才能發酵出醇香。一些事情,沒有足夠的時間去發酵,達不到理想的效果。另外就是…等一位坐不住的人。”
翌日。
日上三竿。
伊凜與白楚楚在收拾東西。
他等的事情還沒完全開始,卻等來了師妹的聯絡。
劍南春時不時會給伊凜匯報鹿門關的動向,所以當屬于師妹的“電話”開始震動時,伊凜便大致猜出了師妹找他是為了什么。
夏小蠻:“師兄你在干嘛?”
伊凜:“剛吃飽,咋了?”
夏小蠻:“我感覺師兄你在明知故問。”
伊凜:“哪有!我不是那種人!”
夏小蠻:“那師兄你啥時候回來?”
伊凜:“你指的是慶都還是鹿門關?”
夏小蠻:“果然!師兄你就是明知故問!”
夏小蠻似乎生氣了。
她更不客氣,一五一十地將鹿門關的形勢,告訴師兄。
伊凜一聽,頗為頭痛,習慣性在思考時撓了撓頭上的死皮:
“你知道的,我不善行軍打仗。”
夏小蠻:“我沒讓師兄你行軍打仗啊!我只想讓師兄幫小蠻滅了對面。”
伊凜:“我倒是有一個辦法。”
夏小蠻:“師兄牛逼!”
伊凜:“先別吹,按照‘目前的進度’,鹿門關勢必會被破的。”
夏小蠻:“啥?”
伊凜:“我說的辦法就是…放棄鹿門關。”
夏小蠻:“…”
基盛歷十八年。
八月二十。
鹿門關外。
一位身高接近兩米疤臉武將,低頭查看手中的密卷。
“嘿,神武將軍那老頭,居然親自領軍支援鹿門關?區區兩萬精兵,真當本將的東王軍是吃素的么!我們東王軍,極其富裕!”
疤臉武將讀完密卷上的情報,將密卷揉成一團,丟入身旁的營地篝火中。
“封鎖神武軍來援的消息,想要藉此打我們一個措手不及?這些,早已是過時的計謀了!我倒要看看,你能打出何等花樣來!”
駐東王麾下,有十大武將,分別以數字命名。
此次帶軍攻打鹿門關的武將,便是其中之一:八將軍,軍中人稱老八。八將軍年約三十,正值壯年,一身“八傷拳”練得出神入化,雙拳刀槍不入。據說,他在戰場上,從不用兵器,只憑一雙鐵拳,便可擋下來往兵器,而他的拳頭卻毫發無傷。
更有人曾親眼目睹,他曾活活用拳頭,打死十幾位練氣境巔峰、只差一步便可踏入金丹大道的野修。
他的拳頭,甚至能一拳碎十米山石,輕松無比。
如今,留在鹿門關內的專業細作,養了一條老狗,咬著一卷密卷從下水道逃出,用這種高明的方式,終于將鹿門關內的情報,送到了八將軍手上。
“區區五百人,哈哈哈!區區五百人,就算加上兩萬神武軍又如何?真以為能憑借著兩萬五千人便可擋下我五萬東王軍?”
八將軍發生大笑,氣息鼓動,全然沒注意到自己方才算錯了數。
“八將軍又算錯數了。”
八將軍小聲太大,傳入營中。
一位新來的小兵嘀咕道。
“噓!”一旁老兵,立即捂住新兵的嘴巴:“你莫不是想作死?八將軍的話,向來說一不二、說三道四,他說是兩萬五,那就是兩萬五,哪怕他說是二百五,那也是對的!”
小兵愣住了。
老兵語重深長地囑咐新兵:“要想在戰場上活得更久,拼的不是勇武,而是機智啊!八將軍算數從來算不準,你見有人當著八將軍的面提過么?”
“似乎,沒有。”
“嗤,那肯定,上一個當著八將軍面指出八將軍算錯數的人,被赤手空拳分配到最前排,站在盾兵前當誘餌,活活被敵軍剁死。”
是夜。
兩方在各自陣營,伸長脖子,觀察著對面的變動。
兩方對峙,都在等,都在憋。
等誰先忍不住,發起下一次交戰。
但這段時間,東王軍大多是主動的那一方,鹿門關幾乎都是在被動防守。
直到夜深。
緊閉的鹿門關城門再次大開,一群鐵甲兵,搖著神武旗幟,騎著戰馬,組成馬陣,浩浩蕩蕩從鹿門關殺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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