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夢
好不容易打發走林汶之后，周可兒陷入了不知道干什么的窘境。
回去上班是不可能回去上班的，請假都請了一整天了干嘛還回去。但是...現在又不是很想玩游戲。
真是的，玩游戲的話...
誒？等等...話說周可兒還沒有玩過單人模式呢！一直都是匹配或者組隊來著...
這么一想倒是有點意思...
周可兒摸著下巴點了點頭，反正什么事情也沒有，發呆還不如玩游戲去呢。
“嗯？”
周可兒從沙發上站起身來之后，突然毫無征兆地感到一陣眩暈在腦海中蔓延開來。
“怎么...”
幾乎是毫無抵抗之力，周可兒才剛剛站起來，還沒往前走兩步，就雙腿一軟，倒在了沙發上，意識陷入了一片黑暗。
毫無征兆。
寂靜，無邊無際的死寂。
仿佛在一直往下墜落。
又好像是沉沒在海底，溺水，無法呼吸...
感覺自己被濃霧包裹，沁涼，不...寒冷刺骨，冰冷的凝霜似乎穿透了皮膚。
不知道過了多久，眼前才出現一縷微光。
濃霧，縈繞在周身的黑色濃霧漸漸散去。
不知何處傳來硝煙的味道，有些嗆鼻。泛紅的天空，像是被鮮血浸染著似的。
周遭的一切都十分模糊，唯一清晰的只有一扇巨大的門。
它就在天空中矗立著，門后暗紅色和灰黑色交織的濃霧涌動，看上去給人一種詭異的平靜的感覺。
門都邊框上雕鏤著從來沒有見過的花紋和雕飾，仿佛都是活生生的，在門框上蠕動著，游蕩著，訴說著無法理解的呢喃和低語。
“你瘋了嗎！”
一道嚴肅中隱約透露出一絲惶恐的聲音從一旁傳來。
周可兒不知道是怎么轉動自己的視角的，但眼前的場景的確是朝那邊轉過去了。
古板嚴肅的面容，亞麻白袍...
是之前在那個模組最后見過的克洛諾斯！
祂好像在和另一個人說些什么。
但是...那個人的面容十分模糊，根本無法看清，只能勉強看出來是一個短發女子。
這是什么情況？自己做夢嗎？不可能，剛剛那種暈眩顯然不可能是所謂的睡著了，肯定存在是某種不可抗的外力。
會不會是那個模組最后，從克洛諾斯身上被迫吸收的那些邪異，攜帶了一些對方的記憶？
哈...這也太魔幻了，游戲里的那只是一串數據而已，怎么可能帶到現實里來？
但是除此之外...還有什么更加合理的解釋嗎？
沒等周可兒再多想些什么，克洛諾斯見對方一言不發，就繼續說道：“你沒有必要去送死！黃泉！你更加沒有必要拉著吾去陪你送死！”
黃泉？
周可兒再一次聽到了這個名字。黃泉就是這個人嗎？但是...看不清，就好像隔著一層薄霧。
可即使是這樣，看不清對方的長相，周可兒卻沒來由地覺得，有一種十分熟悉的感覺...就好像他認識那個黃泉一樣。
“啊呀，老克啊，這怎么能叫送死呢？這叫光榮赴死，是赴死呀！說的好聽一點嘛。”
那個黃泉伸手拍了拍克洛諾斯的肩膀，笑嘻嘻地說道，語氣之間好像根本就對「死」這件事一點兒感覺都沒有。
她右手拿著一柄比她自己人還高的死神鐮，毫不在乎地晃蕩著。
“汝一個凡人死了就死了！吾堂堂一個至高神，諸神之王，為什么要陪汝去送死啊！可惡！那個該死的帝辛...若不是祂，吾怎么會淪落到這步田地...”
克洛諾斯古板的面孔禁不住微微猙獰起來，“吾好不容易從塔爾塔羅斯逃出來，不是為了再去送死的！”
“是前諸神之王。”
黃泉十分好心地提醒道：“再說了，你不是要找你那不孝子宙斯復仇嗎？祂也進門了啊。你不進去怎么復仇？”
“吾不一定要去找他復仇！吾還可以去重建奧林匹斯山，吾還可以....”
克洛諾斯說著說著，聲音卻漸漸低了下來。
“...”
黃泉也沉默了一會兒，笑容斂起，幽幽道：“已經沒有了。什么希臘諸神，什么奧林匹斯的榮耀，已經全都沒有了。”
克洛諾斯沒有回答。
“其實你最清楚吧？現在已經不是我們死不死的問題了。”
黃泉的聲音中聽不出剛剛的歡笑，“其實我也知道，即使我去送死，也不可能拯救世界。但問題就在這里，我們所有人都知道這是在送死，但我們別無選擇。”
黃泉說著抬頭看向那扇門，“陳天和龐貝羅，還有無數其他人都在那里，用他們的血肉之軀筑起最后一道防線...你知道我們不能缺席。”
嗆人的煙霧在四周升騰著，寂靜而孤獨地消散在泛紅的天邊。
那道門就在那里靜靜矗立著。
“...有意義嗎？”
沉默許久，克洛諾斯嘶啞著嗓子，像是有些不解：“吾在塔爾塔羅斯掙扎隱忍了數萬年，是因為還有能夠逃離那里，完成復仇夙愿的希望...但是，像這樣毫無希望地去送死，又有什么意義呢？”
“當然有意義！”
黃泉搖了搖頭，“如果我的死亡，能讓人類在這個世界上多存在一秒，那這就是我死去的意義，也是所有人犧牲的意義。”
“...這可不是吾去送死的意義！...算了...”
克洛諾斯無奈地抬頭望向略顯污穢的天空，嘆了口氣，盡量用一種輕快的語氣道：“所以，這就是你們人類所說的，之所以他們能安穩地生活，是有人在替他們負重前行？”
“...他們和我們并不存在誰比誰更高尚的比較。”
黃泉卻沒有像克洛諾斯預想的那樣，像往常一樣露出傻兮兮的笑容，而是仍然嚴肅地回答道：“你覺得，為了最后的希望義無反顧地赴死，和承載著最后的希望，不顧一切地茍延殘喘...真的會有哪一種比哪一種更高尚嗎？”
“他們所背負的，并不比我們更少。”
黃泉盯著克洛諾斯，一字一句地說道。
“...哈...那我倒也想去背負那種...”
克洛諾斯無奈地笑了笑。
“啊呀，老克你這是什么話，我都選擇了在這去送死了，你難道不陪我去嗎？”
黃泉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用力拍了拍克洛諾斯的肩膀，“你看，我們其實也算是很強的吧？也不一定是送死呢，說不定就打贏了呢。不就是邪神嗎？你不也是神嘛。”
“喂...這可沒有絲毫可比性...”
克洛諾斯僵著臉吐槽道：“你不記得了？那天耶和華那老頭子，就是這么想的，然后帶著一整個天堂的天使朝那些邪神發起了沖鋒。最后怎么樣了來著？...那家伙好歹也是現任主神其中之一，祂都沒幾個照面就暴斃了，我一個前主神...”
“哎呀，做人呢，最重要的就是要對自己有信心...”
“...吾又不是人...”
“哦哦，我都忘了，畢竟你這貪生怕死得實在像是個人啦！”
“...你這家伙倒是一點也不像個凡人。”
“嘿嘿，就當你是在夸我吧。要你夸我可真難得啊。”
黃泉笑著撓了撓頭，“好啦...閑聊就到這里了，我們也是時候去送死啦。”
“明明你自己讓吾別說是送死的呢。”
“哦對，赴死，嗯，赴死。”
黃泉傻兮兮地笑了兩聲，連忙改口道，伸手指向那扇門，頗有氣勢地大聲喊道：“出發！目標，赴死者之門！”
“不要亂起名字啊！”
“怎么就亂起名字了？那不就是赴死者之門嘛！”
眼前的景象漸漸模糊了，聲音也變得遙遠起來，隱隱約約地聽不真切。
一陣黑霧涌來，周可兒不知怎么的，腦海中閃過這么一句話：
「人類的贊歌是勇氣的贊歌，人類的偉大是勇氣的偉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