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高興之后,阿爾伯特不由得陷入了苦惱。這么一大筆浮財,阿爾伯特甚至都不敢帶回去。
“咯咯咯咯…你是要笑死我…”聽完阿爾伯特的憂慮,溫絲萊特笑得直不起腰。
笑了一會兒之后,溫絲萊特奇怪地問:“你和簡妮的感情不是蠻好的嗎?你甚至愿意為她去死,卻不愿意把價值36萬枚金幣的白鉆放在她能發現的地方?”
“這么多錢,遠遠超過她的想象力,我怕她因為一念之差,走上歧途。”阿爾伯特說。
少女的表情略帶促狹:“我就很好奇,你那么愛簡妮,伊麗莎白出多少錢都不愿意賣,為啥不能夠相信她?”
“這不一樣,溫絲萊特。”阿爾伯特解釋道:“道德是用來約束自己的,不是用來期望別人的。哪怕她有一座金山托我保管,我也不會動分毫心思;可我不能因為我的忠誠,就期待她對我同樣如此,那只會收獲失望。簡妮她只是一個普通的女孩兒。”
“那也許你想的是錯的呢?”溫絲萊特逼問道:“真心換真心,你能把她放在心尖,難道她就會用虛情假意待你?你武斷地認定她經不起考驗,這樣對她是不是不公平?”
“我不去考驗人性。用極端的標準去考驗感情,本身是對彼此感情的破壞。”阿爾伯特說。“不要再追問了好嗎,溫絲萊特?這個問題真的很無聊。感情就是感情,不是說非得要經歷多少考驗才能顯得感情多么珍貴。”
他頓了頓,繼續說:“如果你珍視一段感情,不想讓它破裂,那最好的辦法就是不要讓感情受到任何考驗。是因為感情牢固才能夠經歷風雨,而不是經歷風雨讓感情更牢固。”
“你的身上簡直充滿了矛盾,阿爾伯特。對你喜歡的姑娘,雖萬金不易,雖生死不舍,可你卻不愿意給她寶貴的信任;你對感情有那么悲觀的看法,卻又愿意那么認真的去愛。阿爾伯特,你愿意為簡妮舍棄生命,卻不愿意相信她能夠抵抗36萬金幣的誘惑,是不是說你認為你生命的價值遠遠不值36萬金幣?”
“你想跟我探討哲學?”阿爾伯特看著眼前美麗的姑娘,不由得笑了起來:“有酒嗎?”
“萊迪亞,拿兩瓶[烈焰紅唇]來。”少女吩咐完,又警惕地看著阿爾伯特說:“你不會發酒瘋吧?”
“溫絲萊特小姐,你愿意毫不猶豫的把36萬金幣給我,卻不愿意信任我的酒品,這讓我非常傷心。”阿爾伯特學著她的口氣說道。
“啐!”溫絲萊特的臉上染上了一抹嫣紅。“不應該讓你加入‘戰爭幻境’社團的。應該讓你加入‘公民之聲’社團。你這張嘴,不去辯論可惜了。”
說完,少女的臉色有些黯淡。
阿爾伯特看了一眼她的臉色,也不說話,任由少女怔怔地想著心事。
這時,蒙面少女穩穩當當地端著盤子走了過來,盤子里放著兩個細口寬肚玻璃瓶和兩個高腳琉璃酒杯。
“不要拿這個杯子。”溫絲萊特看了一眼,吩咐道:“換檀木的來。”
少女應了一聲,將兩瓶玻璃瓶放在地上,端著盤子轉頭又走到油燈面前,伸手觸摸油燈,身子便被一道光芒罩住,憑空消失。
“怎么樣,這件[異度油燈]是不是很神奇?”溫絲萊特看著他說:“這是薩珊人獨有的一種魔法奇物,不管外面的時間是幾點,里面的空間永遠是星河璀璨。把油燈點起來,觸摸油燈,就可以進入另一個空間,如果油燈滅了,看起來和普通的油燈就毫無區別,即使你用「偵測魔法」去看,也看不到任何靈光。”
阿爾伯特不由得為之驚嘆。
“你看起來很喜歡嘛!”溫絲萊特的臉上略帶笑意。
“是啊,很喜歡。隨時隨地都能躺在大地上,仰望璀璨的星空,放空自己的心靈,多好。”
“下次我碰到薩珊人商隊的時候,一定會幫你問一下,看能不能弄一個來。”溫絲萊特承諾道。
這時,蒙面少女再次走進來,這次她拿著兩個檀木的杯子放在兩人面前,為兩人斟滿,隨后安靜的坐到溫絲萊特身邊。
“敬你,為你今天的智慧。”溫絲萊特對著阿爾伯特舉起酒杯,兩人在空中碰了一下,“中了惑控法術的人,如果抵抗失敗,幾乎沒有什么好下場。像你這樣通過引導我的自主意識來擺脫控制的方法,我更是第一次聽說。謝謝你。如果不是你,我不知道未來會變成什么樣子。”說完,少女舉杯,一飲而盡。
阿爾伯特也是一飲而盡。一杯下肚,入口時還是甜滋滋的味道,到喉嚨里就變成了一團火,火辣辣的像是要燃燒起來。
“咳咳咳…”阿爾伯特捂著肚子,看著面不改色的溫絲萊特,好半天才緩過神。
這時溫絲萊特才緩緩地說:“別那么心急嘛。含在嘴里,讓酒液慢慢的順著喉嚨流下去,才能品到那股滋味。”
“你一定是故意的。”阿爾伯特白了她一眼,將酒杯斟滿,按著少女的說法,含在嘴里慢慢的飲下,甘甜而又帶著點火辣辣的味道透徹肺腑,令人回味無窮。
“用檀木杯子喝[烈焰紅唇]會有一種額外的清香,更有韻味。”兩杯下肚,少女的臉上像是涂了一層胭脂。“漢斯他就很喜歡這種味道。”
你這是要開啟…酒后吐真言的模式嗎?我能先回避嗎?
好在少女可能也自感失言,只說了這一句就閉口不談,轉而說:“阿爾伯特,你今年多大呀?”
“16歲。”
“比我小兩歲!”少女微微露出笑意:“快叫我姐姐!”
阿爾伯特把頭轉到一邊。喊你姐姐?雖然我這輩子只有1歲,但我上輩子比你大7歲!
“這么矜持嘛?”溫絲萊特干脆站起來,走到阿爾伯特面前。“叫一聲姐姐我聽一聽?”
“你沒有弟弟嗎?”阿爾伯特無奈的問。
少女的臉上閃過一絲黯然:“有,可我沒有有弟弟的感覺。”
“可我也不是你弟弟啊。”
“你做我弟弟不就好了。”少女的臉上露出期待的神情:“叫一聲姐姐我聽一聽。”
看著少女一臉期待的樣子,阿爾伯特不由得心頭一軟:“姐姐。”
少女頓時笑靨如花。“哎…”她甜甜的回了一聲,在他的額頭上親了一下。
“以后要是有誰敢為難你,你報我的名號就可以了。”
阿爾伯特不由得伸手,摸了摸少女的頭:“你怎么跟個大姐大一樣…”
“你不能摸我的頭!把我頭發都弄亂了。”少女嗔怪的說。她理順自己的頭發,猶豫了一下,伸手朝阿爾伯特的頭上摸過來:“手感還不錯…”
阿爾伯特目瞪口呆。自己這是…作繭自縛嗎?
“你…”
“要喊姐姐。”
“不喊。”
“乖。”
“別摸我頭。”
“喊姐姐。”
笑鬧了一陣,兩人誰也沒得逞。溫絲萊特還是理直氣壯地撫摸著阿爾伯特的頭,阿爾伯特還是沒有喊姐姐。
蒙著面紗的少女已經將篝火熄滅,也不知是何時悄然離開,只留下兩個人毫無形象的手拉手肩并肩躺在地上,看著頭頂的璀璨星河。
安靜了一陣后,溫絲萊特開口問道:“阿爾伯特,我還是很好奇。你既然不愿意把財產交給簡妮,為什么又能那么真誠的去愛她?這太矛盾了。”
“不去考驗人性,恰恰就是愛呀。”阿爾伯特笑著說:“只有傻瓜才整天會想著用考驗去證明什么。就好像一個琉璃杯,你把它扔在地上,也許它不會破碎。然后你站在二層樓上去扔杯子,杯子沒有碎,然后你繼續爬高繼續扔。終于在某一層,傷痕累累的杯子碎了一地,然后你失望的說:果然,這個杯子是會碎的。可歸根結底,不還是被刻意摔碎的嗎?”
“只要從手中落下不會碎,就是一個合格的杯子。”
沉默了一會兒后,溫絲萊特說:“阿爾伯特,你知道你給我的感覺就像什么嗎?”
“像什么?”阿爾伯特好奇地問。
“像一個傷痕累累卻還天真的小孩。”溫絲萊特嘆息道。
“其實我更喜歡一句話:真正的勇士是在看清了生活的本質后,依然熱愛它。”
“在看清了生活的本質后,依然熱愛它…”少女咀嚼著這句話,眼睛越來越亮。她看著阿爾伯特,用肯定的語氣說:“說這話的人,一定有一顆金子般的心!”
“別這么看著我呀…”饒是阿爾伯特臉皮厚,被少女用這樣的目光看著,仍然大感吃不消。“真不是我說的,真不是。”
“我又沒說這句話是你說的,你心虛什么。”溫絲萊特笑吟吟地說:“我只是覺得,讓你去追求伊麗莎白的想法太對了。”
“你真打算幫我去追求伊麗莎白?”阿爾伯特的嘴巴張成了“O”型:“我以為那只是你在開玩笑。”
“我不是在開玩笑。你對她的印象怎么樣?”
隨著她的話語,那天會所里穿著華麗禮服的少女形象又一次浮現在阿爾伯特的腦中。“很漂亮,觀察入微,心地善良。”阿爾伯特老老實實的說。
“她可是約瑟夫伯爵的女兒。”溫絲萊特提醒道:“若是娶了她,你會有很大的助力。”
阿爾伯特灑脫的笑了笑:“我不排斥吃軟飯,但接近一個女孩兒的目的里絕對不會有吃軟飯。”
“…若是別人說這話,我只會罵他虛偽。可是你說這話,我居然有點將信將疑。”
“我說的是實話。”
“好吧。總之,你以后肯定需要娶一個門當戶對的妻子,這個人不可能是簡妮。”溫絲萊特盯著阿爾伯特的眼睛說。
阿爾伯特點了點頭,他只覺得喉嚨有點干。
“那樣的話,在我們邦,沒有哪個女孩兒能比伊麗莎白更好。綜合身世、容貌、品格和才華,沒有誰比她更優秀。”
“最優秀的目標通常也會受到最大的關注吧!”阿爾伯特質疑道。
“所以我會幫你啊!給你提供各種情報、幫你出謀劃策。”
這是阿爾伯特第二次聽溫絲萊特這么說了。早晨她這么說的時候,他只當是笑話,可現在,他卻發現溫絲萊特真打算這么做。
“為什么?”阿爾伯特感到疑惑不解。“早上你就這么說過,你為什么要來撮合我們倆?”
溫絲萊特沉默了一會兒,說:“我見過很多的貴族青年,有比你身世高貴的、有比你英俊瀟灑的、有比你才華橫溢的,可是我沒有見過哪個人能有你這樣的品格。若是我沒猜錯,簡妮還是處子罷?”
“…是。”
“這便是了。”溫絲萊特嘆息道:“若是換了那些人,一個沒資格拒絕他們要求的伴讀姑娘,早就被用來發泄獸欲了,能做到不始亂終棄就是幸事,更不用說舍命相救、不離不棄。”
“你可知,他們暗地里弄來許多姑娘囚禁在自己的空青樹里,終日不得外出一步?你可知,他們常常將自己擁有的姑娘和別人的交換?你可知,他們常常折磨、虐待那些可憐的姑娘們,生不如死!”
阿爾伯特感到自己臉上也有些發熱:“沒人能制約他們,自然就是這樣了。”
“呵。他們沒有對道德的敬畏,沒有基本的憐憫,只知道發泄自己的欲望,表面光鮮亮麗,內心骯臟不堪。”溫絲萊特憤憤地說:“嫁給那種人,終日里只有爾虞我詐,哪有一絲安寧、幸福可言!別人我不管,可伊麗莎白生性單純執拗,那種婚姻她是應付不來的,只有嫁給你,她以后才能幸福!”
“我明白了。”阿爾伯特點點頭。
溫絲萊特看著少年一本正經的樣子,忽然就笑了:“你看你,說著說著又嚴肅了。你這樣是不討女孩兒喜歡的。”
“自古真情留不住,唯有套路得人心。那些人品格惡劣,可他們要是去追女孩兒,一追一個準。”溫絲萊特就像一個真正姐姐一樣諄諄告誡:“你要想贏得伊麗莎白的心,這個樣子可不成。你得比他們更懂套路、更會撩,才能勝利。”
“太麻煩了。”阿爾伯特說著,忽然間伸手將面前的少女攬入懷中:“我就娶了你,豈不是更好。”
軟香溫玉在懷,他心中卻怦怦跳著,等待著少女的答案。
少女一動不動地靠在他身上。
這算是默許了嗎?
阿爾伯特的手慢慢地捧起少女的臉,正準備吻下去,這時,少女忽然用力推了一下,翻到一邊坐起身,捋了一下頭發,說:“不要說那種不切實際的話了哦,我已經訂婚了。我只是你的姐姐,不要有非分之想。”
阿爾伯特不由得有些牙疼,氣呼呼地瞪著她。
“漢斯只是個平民。你卻是貴族。你們不一樣的。”溫絲萊特似乎能聽懂他的心聲,少女的笑容看起來像一只狡猾的狐貍:“乖,我的好弟弟。伊麗莎白是個好姑娘,千萬別錯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