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地上人與城里人

　　阿爾伯特將墨水拿在手上，轉過頭看過去，一個穿著白色襯衫的小胖子氣喘吁吁的站在那里。

　　“嘿，金頭發的哥們，你不能買走那瓶墨水！把它讓給我吧！我可以給你100金幣，夠你再買一瓶！不夠嗎！？400金幣行不行？”

　　阿爾伯特俯身將墨水遞到小侏儒的手中，直起身子朝那個小胖子說：“不好意思，我覺得你更應該找店主。假如你真的很急著要，那你跟他談吧。”

　　小胖子惡狠狠的看了阿爾伯特，低頭掃視侏儒，忽然用驚奇的語調說：“一個地上人！地上人怎么可能有錢買大王賊墨水？”他抬頭笑道：“朋友，你被騙了，這是一個地上人。把墨水讓給我，我們就是朋友了。我叫洛克·史密斯——你想跑哪去？把大王賊墨水放下來！”

　　卻是小侏儒趁著洛克說話的當口，想從旁邊的路口跑出去，被洛克一個箭步沖了上去，一把抓住后衣領口像拎小雞一般拎了起來，帽子落在一邊，露出了紅褐色的頭發。

　　“不！我不！我有錢買！我一定要買到大王賊墨水，不然我就報不了名了！”

　　洛克猶豫了一下，把小侏儒放回地面上，猶豫著正準備開口，這時他身后另一位華服少年開口道：“洛克，剛剛外面不是有一位夫人的錢包被偷了嘛，這地上人肯定是小偷，我們把他拿下，送到巡捕房吧！”

　　“對，對！”洛克恍然大悟般說：“地上人哪來的錢，肯定是偷的！”他步步緊逼，將小侏儒逼到了墻角：“賤民，居然敢偷盜，去巡捕房懺悔吧！”

　　他正準備動手，卻感到一股力量把他提起來，丟到了一邊。阿爾伯特把洛克趕到一邊，站在小侏儒身前。洛克扶住貨架站穩腳步，對阿爾伯特說：“金發高個，這個事兒跟你沒關系，你別包庇這個小偷！”

　　“好一出顛倒黑白，別人要買東西，卻被你們誣陷成偷盜，這種事情既然讓我看到了，我就得管！”

　　“你圣武士啊你！”洛克氣的面容扭曲，“我不管，我必須拿到大王賊墨水。兩天后不萊梅堡就要開學，沒有大王賊墨水我就沒法將一環法術抄到我的法術書上，就成不了學徒法師，入不了學。我不可能等下一批大王賊墨水到貨了！”

　　阿爾伯特這才恍然明白，為啥他非得要買如此之貴的大王賊墨水。

　　“你需要，我就不需要嗎？我好不容易在法師交易所簽下契約，借到了足夠多的錢，就是為了購買大王賊墨水！”

　　阿爾伯特有點頭疼。“小侏儒，你家大人在哪里？”

　　“他們不支持我這么做，我是偷跑出來的！”

　　華服青年在一旁用譏諷的語氣說道：“下等人就是下等人，居然敢在法師交易所簽賣身契。法師交易所的賣身契是那么好簽的嗎？一簽之后生死不由自主，利滾利哪有個還的起的頭，到頭來免不了要到無底深淵走上一遭，靈魂做成棱柱水晶永不超生。這樣，算我發善心，這里有800金幣，應該夠你支付違約金了。你拿去把你的賣身契解了，回去過個安生日子吧。”

　　華服少年說一句，小侏儒的臉色就白一分，說到“永不超生”，小侏儒情不自禁地微微顫抖。可是，聽完他的提議，小侏儒仍然倔強的說：“我不！”

　　阿爾伯特嘆了口氣。這個小侏儒大概是為了成為法師而借了后果可怕的高利貸，不管不顧的指望成為正式法師改變自己的命運。在他看來，年輕人有夢想是好事，但是為夢想盲目的押上一切，就顯得愚蠢。生活總可以過下去，堅持努力，讓自己的生活一點點變好，這才是正道，而不是妄圖一步登天。他開口勸說道：

　　“小弟弟，你認真考慮一下他的提議吧。人生并不是只有成為法師一條路可走，你這樣孤注一擲，如果失敗了怎么辦，想想你的家人，他們會多么難受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小侏儒緊緊地抱住懷中的墨水，嘴里發出尖銳的叫聲。

　　“家人！失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如果我失敗了，他們就當我從來沒有出生過吧！”他狂笑著，眼里流下大顆大顆的淚水：“你們城里人知道什么！天氣好要出去服侍小麥，不然全家人就沒有食物；天氣不好要在家里做東西，不然稅務官上門的時候就沒錢交稅。從霧起到風止，沒有一天可以安歇。這就完了嗎？不！獸潮來了，會死；魔人來了，會死；收成不好，會餓死；收成好了，交不上稅，會被吊死。”他張大嘴巴，發出瘆人的笑：“還不上高利貸會下無底地獄對吧？我一個人和我們全家人孰重孰輕呢？”

　　阿爾伯特瞠目結舌。

　　這時烏薩爾走了過來。阿爾伯特快速的把發生的事說了一遍。

　　烏薩爾對洛克說：“小洛克，你把今天這瓶墨水讓給侏儒。”

　　洛克似乎有些不服氣，卻被身旁的華服少年拉了一把，于是他沒有開口說話。

　　“小家伙，去付錢吧。”他拿出了鋼筆，隨手寫下一張便簽：“請為持此便條的侏儒少年提供一間無人打擾的房間，讓他使用兩天。烏薩爾·丹尼”，塞到小侏儒手中：“拿著便條，隨便在城里找一處光輝之主神廟，完成你的人生豪賭吧。愿光輝之主護佑著你。”

　　小侏儒點點頭，拿著便條付錢走了。

　　洛克也被同伴拉走了。

　　阿爾伯特付完款，跟著烏薩爾走出了魔法材料店。他悶悶的對烏薩爾說：“今天真是糟糕透了。”

　　烏薩爾說：“沒辦法，也許這就是人生吧。”他頓了頓，帶著點神秘的微笑說：“東西準備齊了，伴讀也已經給你找好了。簡妮是很漂亮的一個小姑娘，她的父親服務了我二十年。別對人家太粗暴。”

　　阿爾伯特的臉色一下子變得通紅，他感覺自己臉都在發熱：“額…這個…有必要嗎？”

　　“大家都有，你沒有是會被笑話的。要知道，你是在聯邦上議院注冊過的正式男爵，那幫子學徒法師大部分都不如你身份高。”

　　“…好吧。”

　　萬惡的腐朽的封建主義…真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