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章 群星隕落,黃昏之始(下)
雖然看穿了虛幻，但王小風依舊沒什么辦法出去。
如果達到魂圣或者魂斗羅的等級，他或許可以直接掀桌子。
不用跟幕后黑手玩這種彎彎繞繞，直接打翻棋盤將戴沐白他們給救出去。
可惜他目前只是個平平無奇的魂宗。
落回地面上，王小風無奈笑了笑，隨手將葫蘆掛回腰間，然后在路邊找了偏僻的角落，取出一份肉囊開始吃了起來。
戴沐白他們的情況應該和他類似，被困在某個地方。
這個幻境不知道持續多久，得做好被長期困在這里的準備。
溫暖的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落在身上，在嘴里擴散的味道讓緊繃的心神有些許的放松。
王小風手里的肉囊剛吃到一半，周圍的一切忽然開始加快。
就好像整個世界都按下了快進鍵。
道路上的行人健步如飛，甚至走出了模糊的殘影。
天上的烈日飛快的西斜，不一會兒就躲到了山的后面，城市被黑暗所覆蓋，只有屋子的一盞盞油燈提供了些許的光亮。
王小風連忙把還沒吃完的肉囊塞進嘴里，警覺的望向四周。
怎么回事，他好像沒碰到什么機關吧。
黑暗之中，一只斷手突然從空氣中浮現，就這么靜靜的飄在王小風的身后，然后，啪的一下子拍在他的肩膀上。
“不好意思，打擾你吃飯了。”
在感受到自己肩膀被觸碰到的一瞬間，王小風頓時被嚇的一激靈，武魂下意識產生反應，黑色的薄膜從腰間的葫蘆口噴吐而出，瞬間覆蓋整個身體。
大腦來不及思考，身體便已經進入防守反擊狀態，膝蓋微微彎曲，腰身扭動，雙手如同張開的鐵鉗，猛的抓向肩膀上的那只手。
柔技單手背負投 雙手捏爆空氣的悶哼聲在耳邊響起。
手上傳來的觸感讓王小風臉色一變。
空落落的手感，無疑是抓空了。
能悄然無息的靠近他，還讓他反擊落空，無一不說明對方的實力遠在他其上。
就在電光火石之間，王小風果斷放棄反擊，腳步猛然一踏，地面如蛛網般崩裂，下蹲的身體順勢向前一沖，如同瞬移一般，剎那間就沖出了十幾米外，有點難看的在地上滾溜一圈。
雖然姿勢難看了點，但可以有效的躲閃敵人的攻擊，還能讓他有機會觀察身后的情況。
這匆忙一瞥，卻差點讓他心臟驟停。
只見一雙深藍色的斷手就這樣懸浮在半空之中，而且還保持著拍擊他肩膀的動作。
臥槽，這是什么鬼東西。
不會是遇到阿飄了吧。
透明的雙手一攤，好像很無奈的樣子，“不用緊張，我沒有敵意。”
王小風警覺的看著在自己面前嘰里咕嚕發出他聽不懂的聲音的怪手，捏住腰間的葫蘆，雙色魂環在他身上涌動。
這個阿飄發出的聲音和周圍投影說的話音調很相似，似乎是同一種語言。
“啊，我忘了你聽不懂我的話…喂喂喂，聽得清楚嗎？”
心里突然冒出一段雜音，但王小風卻怪異的聽懂了意思。
這是，心靈感應？！
王小風驚訝的看著怪手，表情愈發的嚴肅。
“你們稱呼這種交流方式為心靈感應嗎？不用驚訝，這只是精神力的一種運用技巧，不是什么了不起的東西。”
怪手抓了抓腦袋，雖然王小風并沒有看到他的腦袋在哪。
“這阿飄居然可以讀心，知道我在想什么，這也太犯規了。”王小風趕緊放空思想，放空腦袋，可惜剛剛被嚇了一跳，心緒短時間內難以平復。
念頭反而更多了。
“我精神力比你強億點點，自然可以做到，不過你不用擔心，我只能讀取你表面的想法…噢，哈利波特，攝神取念？真是奇特的能力，現在外面的世界變化這么大嗎？
放空思想，不錯不錯，不過你的方法雖然是正確的，但很明顯，你第一次用的效果并不怎么樣。”
好吧，雖然沒什么用，但面對這樣一個不知實力的怪異存在，王小風覺得自己還能搶救一下，一邊放空大腦，一邊問道：“是你把我帶來這里的？為什么？”
這么多人，為什么只有他這么倒霉，不會要翻車了吧。
“別擔心，你的朋友并沒有事情，作為神明的后裔，有神明的庇護，我一個夾縫的殘魂不能對他怎么樣。
至于為什么是你，請容我稍微賣一下關子。
現在，請先和我看一場電影。”
聽著心里響起那越發流暢的怪異腔調，王小風明面上表情不變，但還是感到有些吃驚，這阿飄不僅讀心能力強大，學習力也不容小覷，居然連電影都知道了。
算了，既然靜不下心，還是反其道而行吧。
奇變偶不變…潑莫坲德特呢了…
平時平平無奇的一心多用在這時候發揮出了重要作用。
還好怪手這個時候并沒有使用讀心能力，不然一定會被這紛亂的念頭給繞暈。
天空愈發的黑暗，王小風等了半天也沒發現周圍有什么變化，也不知道這個怪手想讓他看什么。
王小風沒有注意到，天上的星星不知何時開始變得有些扭曲。
“開始了。”怪異的音調在心里響起。
“什么？”
咔咔咔！！！！
陰暗的天空突然發生一陣陣扭曲，然后，伴隨著尖銳的碎裂聲，天空竟如同鏡子一般破碎開來，出現了數不清燃燒著黑色火焰的裂縫。
一個巨大的黑影出現在天空之上，連月亮的光芒都被這夸張的身軀所掩蓋。
天空終于不堪重負，在巨大的壓力下化作碎片四射，露出了后面一個個不規則的黑色空洞。
氣息不詳的紫紅色閃電從這些黑洞里迸發，化作數不清的雷霆砸落在地上。
在夜晚夜深人靜，萬物寂籟的時候，出現這種突然的襲擊絕對是災難性的。
大片的森林、土地和房屋直接在閃電的破壞下化作一片火海，不知道有多少生命在這一瞬間消逝。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王小風隱約看到破碎的天空后面，有一個龐大的似龍形狀的怪物在暴虐的咆哮。
而祂的身前還有幾個和祂外貌相似的黑影，似乎在對峙？
即使只是虛假的影像，也讓王小風感受到那股能讓萬物匍匐在地的強大壓迫感。
那是一種生命上、階級上的壓制。
王小風抿了抿干裂的嘴唇：“那是什么東西。”
“不清楚，這只是根據前人的記憶制作出來的幻影，不過后來者倒是有些猜測，那些黑影可能是——神！”
王小風豎起耳朵，想要了解更多，可惜怪手沒想深入講這些。
雷霆肆虐過后，災難并沒有停止，緊接著天上下起了流星雨，幾十米高的颶風、十數米高的海浪，海底火山噴發接踵而來，簡直是世界末日降臨。
雖然知道是假的，但王小風總有種即將降臨到身上的感覺，抓著葫蘆的手捏的發白。
怪手揮了揮手，快進鍵再一次使用，滅世的這一段劇情終于結束。
周圍原本的房屋、植被，現在只剩下凹凸不平的黑色土地。
滾滾的濃煙從地上升起，天空被厚重的烏云所遮蔽。
天地只有大雨在淅瀝瀝的下著，仿佛在洗清生命最后存在的痕跡。
“當時帝國總共有七千八百三十二萬人，災難過后，幸存的人數不足一百萬人。”
“周圍已知的國度全部毀滅，只剩下我們西亞帝國作為人類最后的火種保存了下來。”
大雨終于停了下來，只剩下殘敗不堪的建筑，還有焦炭。
“幸運的是，滅世之災后，天地靈氣濃度突然開始增加，能夠修煉的人也越來越多，一定程度上加快了人類的復興。”
黑色如墨的地面突然冒出一顆嫩芽，好像開啟的某個開關，越來越多的綠色從土里鉆出，直到眼前再也看不見一點黑色。
“生命這種東西很奇特，只要有水、空氣陽光，它就能爆發出令人意想不到的奇跡。”
所有殘敗的痕跡都被郁郁蔥蔥的樹林給埋葬在地下。
王小風撫摸著枝條上的嫩芽，只是站在這里，都能感受空氣里所彌漫的生命的氣息。
“世界在時間的偉力下開始恢復，我們成功的度過了所有的困難，帝國再次建立起來，人民安居樂業，一切似乎都往好的方向發展。
直到…那一天，我們發現了潘多拉的魔盒。”
場景再次變換。
蒼綠的樹木被金碧輝煌的建筑所替換。
這一次，他們似乎是在一個宮殿里。
大殿的深處，擺放著一張平平無奇的褐色木桌，上面擺滿了各種卷宗，一個看不清外貌的男子正在低頭處理政務。
旁邊的侍從低聲說道：“陛下，有急報，紅楓城的魂晶礦脈發生了爆炸，所有工人無一幸存。”
“徹查！”
聽著那聽不懂的怪異語調，王小風默默吐槽：這死阿飄也不給他翻譯一下，這和看無字幕的外國電影有什么區別。
畫面一轉，空曠的大殿的中心，出現了一個直徑五米多的巨大石頭，一起出現的還有旁邊十幾個累喘吁吁的士兵。
坐在皇位上的男子似乎很感興趣，站起身來走近觀察：“這就是災厄的源頭，一塊金色的石頭？”
旁邊的侍從連忙阻攔：“陛下，小心啊，這石頭蘊含著極大的能量，輕微觸碰會產生爆炸，非常不穩定。研究院的學者們認為，紅楓城的魂晶礦脈可能是有這石頭散溢的能量形成的。”
男子微微后退了幾步，“…有趣。”
不知道為什么，那金色的石頭總給王小風一種十分熟悉的感覺。
“不，那不是石頭，而是某種能量壓縮到極致所形成的外殼。”
怪手似乎看了王小風的一眼，“你不是已經接觸過它了嗎？”
“我接觸過？”
石頭那金色的表面慢慢和某種金色物體合而為一，王小風頓時沉默不語。
“稀有礦脈的核心處有一定幾率能挖出這種能量結晶，于是，學者們開始嘗試研究這種能量。
以這種礦石為核心，我們的技術得到了很大的發展，各種魂導器應運而生，僅僅一千年，就發展出了極為燦爛的魂導器文明。”
王小風一驚，摸了摸手環：“原來你們就是創造出魂導器科技的古文明啊。”
怪手不屑的聲音在心里響起：“zpg通用三型儲物手環，窮人的最愛。”
王小風不甚在意，貴就意味著精致，只有他手上這種制作簡單的魂導器才能在時間長河的沖刷下保存下來。
不過說到魂導器，他曾經在書里看到過一些學者對遠古時代的介紹和推測。
遠古時代有著極其發達的魂導科技，儲物魂導器就是其代表之一，但就這樣燦爛的古文明，卻如流星一般，突然消失在歷史之中。
后人只能從偶爾挖掘出來的遺跡，一窺那冰山一角的盛世。
如今關于遠古時代的內容，全是根據一些發掘遺跡的猜測。
很多歷史的真相，都早已消失在時間的長河之中。
目前最主流的說法是隕石滅世說。
不過現在看來，真相遠比推測更殘酷。
怪手繼續說道：“這種能量太好用了，就像是神明的恩賜。
只要指甲大小的一塊，就能讓一個乘坐五十人的飛行魂導器不停不休的飛行五十年，里面蘊含的能量幾乎無窮無盡。”
他們再一次出現在宮殿外面，只不過周圍已經被各種高樓和先進的魂導器所包圍。
3D投影、家庭型的小型飛行器…
甚至還出現了背著重物的機器人在街上行走。
而所有技術，多多少少都帶著一絲那熟悉的金色光芒。
“但伴隨著技術的進步，這樣強大的能量還是滋生了出了不該出現的野心。”
高樓消失，場景再次轉換，原本明亮的光線變得十分暗淡。
寒冷、潮濕。
這里，似乎是某處密封的空間。
王小風臉色忽變。
只見在他們身前，是一望無際，根本數不清的密封圓柱形，里面存放著，是各式各樣的標本，不僅是動物，還有…
“千年前的滅世場景并沒有隨著時間被人遺忘，反而令人印象更加深刻。
在科技進步開始放緩的情況下，某些高層打著未雨綢繆的口號，秘密在暗處開始進行人體研究。
當時帝國已經進入到了后期，皇帝已經沒有先祖那種無所畏懼的氣勢了，他默許了這樣的研究。
剛開始，研究還是偏正常的，也出了許多的成果。
但隨著研究的進行，他們開始涉及到了生命的禁區。
…克隆…換器官…延長壽命 人的欲望就像是高山的滾石，一旦開始，就再也停不下來。”
“他們不再滿足，他們更進一步，甚至代替祂，成為祂，變成祂。”
“成為不死不滅的，神！”
王小風的拳頭握了又松，“他們失敗了？”
“不，他們成功了。
在無盡資源的投入下，人造神明最終還是成功了。
但也可以說失敗了，因為人造神明在成功的那一刻便在無窮的力量之中迷失了自我，成為了毀滅萬物的災厄之源。”
這一次，在王小風面前出現的又是熟悉的火海。
原本的高樓大廈現在只剩下一片斷壁殘垣。
天空被巨大的煙塵所掩蓋，所有的一切看上去是那么的陰沉，周圍毫無生命的氣息。
“外來的神明并沒有毀滅我們，反而是我們自己制造出來的神明毀滅了我們。”
“真是可笑。”
這一刻，王小風聽不出來那平淡的語氣里蘊含著怎樣的情緒。
是失望，憤怒，其怒不爭…還是譏諷…
“那最后呢？”
“最后？世界出現了其他的神明。”
隨著怪手虛空一揮，王小風面前頓時出現了一個巨大的屏幕投影。
背景是黃色的地面，從方向看似乎是衛星的視角。
王小風瞇著眼，仔細看清，然后蚌埠住了，因為屏幕中間出現了兩坨馬賽克黑點。
“神明都具有強大的能量場，精密的設備拍不到祂們具體的外貌。”
只見兩坨馬賽克在幾萬倍的慢速下，幾秒內就碰撞了數十次。
其中一坨馬賽克似乎中了某種能力，頓時停止了一剎那。
就是這么短的時間，數不清的光劍就已經將其插成了馬蜂窩。
但神就是神，生命層次已經遠超人類的祂居然在扎成刺猬的情況下沒死。
光劍形成的光球直接被崩爛。
但真正的殺招現在才出現，一個巨大的光劍不知何時出現在祂的頭頂，攜帶著巨大的沖擊力狠狠的砸落，將其壓在大地之下。
空間坍塌，山川崩裂，大海倒灌。
這一擊，似乎擊穿了整片大陸。
巨大的光亮頓時占據了整個屏幕，然后刺啦一聲，屏幕頓時沒有了畫面。
“所以，這個城市是…”
“啊，沒錯，是最后的避難空間，不過很可惜，幸存下來的大部分都是高修為的魂師，對于食物的需求太大了，很快，這里幸存的人類就在內戰之中滅亡。”
“那你應該就是…誒，你身上怎么發光了。”還沒等王小風繼續詢問，怪手忽然放出瑩白色的光芒。
“哦，看來是時間到了。
你那是什么表情，不會以為我要奪舍吧，哈哈，你的想法依舊那么有趣，假如咱倆在同個時代，說不定意外的聊得來。
我又不是神明，自然是逃不過時間的磨損，雖然我將意識存放在機器里盡量減少消耗，但這么多年過去，也僅剩下這最后一雙手了。”
怪手的語氣忽然有些失落：“可惜我專門制作用來存放文明知識的匣子被神明刻意為之的毀去了，不然還能送你個小禮物。”
王小風表面上松了口氣，不過內心卻還是沒有放松警惕：“原來你真的只想找我看一場電影。禮不禮物不重要，能見證這樣一段歷史已經讓我心滿意足了。”
“總要留下一點東西，如果在所有人的記憶里消失了，那我的文明就真的消失了。
怪手幾乎完全透明。
“卡爾瑞亞，這是我們國家的名字。”
王小風點了點頭：“我會不會忘記，曾經有個榮光的卡爾瑞亞帝國，創造了極為燦爛的魂導器文明。”
“…謝謝。”
怪手完全消失在了面前。
直到現在，王小風卻還沒有詢問他的名字。
可能就像它所說的，只是個躲在時間夾縫里的殘魂，名字什么的，早就失去了吧。
伴隨著怪手的消失，周圍的場景如同短路了一般，明滅不定的閃爍了幾下后，頓時消失一空。
王小風又回到了金字塔的頂部。
祭壇、水槽、石碑…
還有驚呼著向他跑來的妮蒂亞。
還是原來那熟悉的位置，剛才發生的一切似乎只是他的幻想。
但是腦海里多出來的一股陌生的記憶卻又沒有作假。
王小風雙手抱住撲進懷里的妮蒂亞，身體輕微抖動，不動聲色的將沖擊卸到地下，“哎呀，我這不是沒事嘛。”
只過去了二至四秒的時間嗎，真是可怕的能力。
擦掉妮蒂亞眼角的淚水，王小風輕輕拍了拍她的后背，輕聲道說道：“走吧，我知道戴老大他們在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