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4 沆瀣一氣

　　“氣死偶咧！”

　　當簡杰像是元首一樣帶著滿腔的憤怒回到晉陽的并州刺史府里的時候，大漢的司隸校尉關羽，正在那里和雁門太守牽招聊天，說著這三十多年彼此的經歷來。

　　關羽本來也想會一會太原世家呢，不過考慮到他那傲上不忍下的性格，簡杰生怕關羽和太原世家們打起來，所以沒有安排他過去，卻沒想到簡杰自己氣了個半死，太原幾大家族，都實名反對簡杰把南匈奴遷移出塞外的想法。

　　“這是必然的啊！南匈奴的部落貴人，早已經和太原的世家豪族們沆瀣一氣了！你們知道嗎？太原世家手下的佃戶中，有多少匈奴人？”牽招就在并州，他所任職的雁門，就在太原北面，有時候鮮卑勢大，他這個雁門太守還需要到太原來借兵，對太原的情況非常熟悉，徑直向簡杰他們問道。

　　“我怎么知道？能有個千把人？”那邊關羽搖了一下頭，然后用盡自己的想象力估算了一個數字。

　　“根據我打聽到的消息，整個太原世家手下的南匈奴佃戶，可能已經多達上萬！”和只管軍事的關羽不同，簡杰還是做了一番深入調查的，就是想要搞清楚自己的這個敵人，可能也是最可怕敵人的情況。

　　漢末天下大亂，并州人口也是遭到很大的損失，而為了耕種手里的田地，太原的世家大族，自然而然使用漢化程度頗高的南匈奴人來給自己做佃戶。畢竟比起漢人來，還是南匈奴人的命不當做命。

　　像是根據《晉書》的記載，西晉時太原世家大族“以匈奴胡人為田客，多者數千。”太原這么多的世家大族下來，被納做佃戶的匈奴百姓，可能有好幾萬人。現在比晉書記載的那個年代早了幾十年，還沒到幾萬人的程度，但整個太原，已經充斥了多達一萬人左右的匈奴佃戶，源源不斷得為太原世家大族們創造著效益。

　　斷人財路如同殺人父母，簡杰現在想著把南匈奴人遷移到塞外，不是斷這些太原豪族們的財路嘛，一萬人的壯勞力，他們從那里去搞？

　　“這只是太原豪族們和南匈奴貴人們之間的一個利益聯結，還有一個奴婢貿易鏈呢！”

　　“愿聞其詳！”聽了牽招的話之后，關羽也是繼續問道。

　　“自從光武中興以來，世祖皇帝曾經六次下令釋放奴婢，三次下令禁止虐待奴婢，這讓奴婢的社會地位得到不小的提升！但那些達官顯貴們，可不愿意讓手下的奴婢們那么有地位，萬一不小心打死打傷了奴婢之后，還要承擔一定的責任！更不用說還有一些人，更是以殘害奴婢為樂…”

　　“這種人，我關某看到一個打死一個！”

　　在被關羽插了一句話之后，簡杰冷冷得插了一句：“于是這匈奴奴婢便越來越受歡迎了，打殺匈奴人，和打殺漢人不是一個結果，即便是鬧大了之后，一般人也不愿意管匈奴人的事情，很容易便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自西漢后期以來，朝廷腐敗，普通百姓活不下去，淪為奴婢、刑徒者日益增多，成為西漢末年階級矛盾日益尖銳的一個重要問題。

　　王莽篡漢之后，雖然也進行了大量的改革，但這個疑似穿越者卻越改越亂，不少的奴婢、刑徒參加起義；同時在一些割據勢力的軍隊中也有不少的奴婢、刑徒。

　　劉秀在重建漢朝政權中，為了瓦解敵軍、壯大自己的力量，也為了安定社會秩序、緩和階級矛盾，曾多次下詔釋放奴婢，并規定，凡虐待殺傷奴婢者皆處罪。另外，還規定不許任意殺傷奴婢以及廢除“奴婢射傷人棄市律”。同時劉秀在省減刑罰的詔令中，還多次宣布釋放刑徒，即“見徒免為庶民”。

　　這漢人奴婢地位的提升，固然是緩和了不少矛盾，有些家主受制于法律不敢向之前那樣恣意妄為，而稍微有點兒見識的奴婢也能一定程度保護自己的權益。正是在這種情況下，匈奴奴婢越來越受歡迎。

　　“差不多吧！這些匈奴人漢化得都比較厲害，和我們漢人也沒有太大的區別，不像鮮卑烏桓人那樣野蠻。現在的太原豪族們，除了從匈奴人那里招攬佃戶外，也從南匈奴那里買了不少的奴婢用來使喚，甚至反手再賣出去，中間還能賺一些差價，就連鄴城那邊的達官顯貴們也有過來買奴婢的！”

　　牽招這話把關羽聽得眉頭大皺，那邊簡杰倒是頗為平靜，因為他上一世便聽說過“陳泰掛壁”這么一個典故。

　　歷史上陳群之子陳泰，曾經作為并州刺史和護匈奴中郎將到太原上任，因為太原的奴婢又便宜又好用，雒陽的達官顯貴們給了陳泰一大筆錢財，讓陳泰到任后給他們買一批奴婢來用。結果陳泰不愿意摻和這事，把收到的錢財封起來掛到壁上，等自己從并州刺史任上卸任之后，把這些錢財全都還給了原主。

　　這個故事主要是用來稱贊陳泰一心為公，不招攬世俗事務的。但從另外一個側面也能看出來，太原的奴婢貿易已經形成了產業鏈，都活到曹魏首都雒陽去了。

　　總而言之，太原的世家豪族，已經和南匈奴貴人們結成了利益共同體，從南匈奴那里搞到廉價的佃戶和奴婢，共同壓榨著南匈奴普通百姓。

　　看一下劉淵的簡歷，他七歲的時候因為母親去世難過得要死，連曹魏司空、太原王氏的王昶聽說了都非常贊嘆，并派人前去吊唁。齊王司馬攸覺得劉淵是一個禍害，建議晉武帝司馬炎除掉劉淵，太原王氏的王渾又出來給劉淵說情，司馬炎最終同意了王渾的勸解，沒有處死劉淵。

　　正是因為太原士族和南匈奴貴人結成了利益共同體，劉淵才能與太原王氏有如此深的交情。而太原士族們為了自己的一點兒蠅頭小利，姑息養奸，與南匈奴貴人一起壓迫南匈奴的普通百姓，造成了深刻的民族矛盾，以至于當劉淵結束長期的質子生涯回到左國城之時，僅僅二十日的時間里便聚集起五萬部眾。

　　“總之，太原世家和南匈奴貴人之間有著很深的利益關系，伯起想要遷移南匈奴到塞外，必須要把太原世家給搞定！而這些太原世家在太原可是根深蒂固，一般人根本惹不起。伯起你可要小心點兒，注意分寸，一個不小心便可能讓整個并州動蕩不堪，這就是我一個長輩對你的建議！”

　　“我明白了！我會慎重的！不過有兩位長輩手下的大軍支持我，這太原世家就蹦跶不起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