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9 遠志
“這個簡杰究竟是什么意思？”
姜家塢堡之中，除了遠在鹵城的姜敘外，家族的其他核心人物，全都聚集在一起，商量著這次找上門的危機。
“我看還是一不做二不休，把這個簡杰弄死在我們家中吧！”隨著會議開始，姜敘的堂弟姜冏便忍不住開了腔。
從冀城來的簡杰竟然要把姜冏十歲的兒子姜維拉去做人質，姜冏心里面可是非常不爽，他可就這么一個寶貝兒子，同時又有些弄不明白，找人做人質，找姜敘的兒子多好，找自己的兒子干什么？
“阿囧，我們現在殺了簡杰，豈不是自取死路？簡杰有恃無恐，肯定是早已經布好了后手，一旦他被殺，恐怕他留在冀城的人，馬上便會通知馬超，阿敘在鹵城意圖反叛，我們不但不能殺簡杰，還得想辦法保護簡杰的安全！阿母，您說說吧，我聽您的話！”聽了姜冏的話后，姜敘的親弟卻是馬上否決了姜冏的提議。
“姜冏愿惟嬸娘馬首是瞻！”看著皮球又踢回了姜老太的腳下，身為當事人的姜冏馬上便表態道。對于自己這個嬸子，姜冏還是心服口服的。
“我也聽三嫂子的！”
“我也聽三奶奶的！”
隨著姜冏表態之后，其他幾個姜家的人也是趕緊發言。
看著在座的姜家人都對自己表示支持，姜老太這才說道：“其實這事我也有了自己的想法，但我自己終究是姓楊，還牽扯到楊家，所以這才找你們都過來做個見證！”
姜老太一個外姓人，能夠在姜家成為隱形的一家之主，和她平日里的做事風格分不開，做事公平公正的她，深受族中子弟的愛戴。
“現在阿敘在鹵城的事情已經泄露，恐怕再強行起事，只會把全族人都置于危險的境地，倒不如按照那個簡杰的說法，閉門自守，別再摻和義山和馬超之間的事情！”
聽完這話，在座的姜家人都知道姜老太做出了一個什么艱難的決定。楊阜是姜老太的侄子，姑侄之間的感情非常深厚，姜老太簡直可以說是為了侄子的事情兩肋插刀的存在。但現在卻是放棄了侄子，全心為婆家謀利益。
“可是將來怎么辦？義山當時也說了，我們不出力趕跑馬超，等將來曹丞相平定涼州后，我們又如何能從中分到好處呢？”隨著姜老太說完，馬上便有人提出了異議。
“我今日見到那個簡杰了，他說的很有道理，曹丞相手底下的大員，大多數是頂級世家出身，真不是我們姜家建功立業的明主。倒是左將軍，一個邊地游俠，能夠取得現在的成就，和我們姜家這些邊地豪族更投脾氣。你們難道沒聽說過關于曹丞相的事情嗎？此人多疑善變，又是‘夢中殺人’，又是‘寧可我負天下人，不可使天下人負我’，又是屠城的，根本就不是一個好人！反倒是左將軍，才是天下一等一的英雄，即便是曹丞相的人，也說不出他做過什么壞事，跟著他絕對沒有錯！”
“可是現在曹丞相勢大，三分天下有其二，左將軍才多少地盤？”
“三嬸，我還是想要聽您的！”看著那邊曹黨和劉黨吵個不停，姜冏最終問起了姜老太的意見。
“這次來的簡杰，他今年還不到十六，可不是一個簡單人物。這樣的人都如此看好左將軍，左將軍未必沒有兵臨涼州的機會。我還是那句話，咱們就不摻和義山和馬超之間的事情，積蓄足夠的力量，等曹丞相和左將軍爭奪涼州的時候再做決斷。他們一個是大漢丞相，另外一個是大漢宗室，都不是馬超那種背父棄弟的逆賊能比的！”
“明白了！聽三奶奶的！”
隨著姜老太的一番話，姜家的意見終于統一起來。倒是那邊姜冏繼續問道：“可是這阿維的事怎么辦？”
“我聽聞今日簡杰曾經去找過阿維，談得還不錯。我感覺他可能真得不是想要那阿維做人質，真得想要栽培一下阿維！他要真想找人質的話，拿阿敘的兒子豈不是更好？”
聽了姜老太的話之后，姜冏一時間不知道如何回答。
“怎么要不然把阿維找過來，聽聽他的意見？”
“好吧！”做不出決斷的姜冏，只好便答應下來。
不一會兒，十一歲的姜維便被叫到了姜家議事的密室之中。雖然只有十一歲，但姜維長得人高馬大，都快趕上成年人的個頭了。
“阿維，今天那個叫做簡杰的大哥哥和你說什么了？”
“他說他認識一位叫做孫公祐的先生，是鄭公的弟子，愿意教授我學習鄭公的學問！”而姜維馬上甕聲甕氣得向諸位長輩回答道。
說起來，鄧艾和姜維都是幼年喪父，但兩人的生活水平完全不一樣。鄧艾喪父后只能靠放牛為生，在宗族之中受盡欺負，連名字都被迫改掉，一直當了十幾年看管糧草的小吏。
而姜維，卻還有精力和財力學習鄭玄的經學，成年后直接出仕任本郡上計掾，又被征為州從事。
如果沒有諸葛村夫北伐一事，姜維在曹魏也很有機會成為兩千石的太守，當然再進一步就比較難了。但沒有司馬懿得提拔，鄧艾可能要看管一輩子的糧草，司馬懿對鄧艾的恩情可是非常大的。
只不過包庇賈充的司馬昭卻是殺光了鄧艾的兒子，可能司馬昭也只是把鄧艾當成自家養的狗了，要殺便殺。
“可是你這樣便要離開故鄉前往益州了！？”看著兒子竟然有些心動，姜冏也是有些心疼。
“這沒什么，本來再過幾年我也需要游學的，這次前往益州，只當是游學了！”
這年代的讀書人都要游學，譬如說司馬懿少年時便到潁川去游學，結果得罪了同學，惹上殺身之禍，多虧了名士“孔明先生”胡昭求情，才保住性命。
要是當時那個周生弄死司馬懿，說不準就沒有后面的爛事。這五胡亂華的慘劇，其實都怪本澤馬，奧，應該怪孔明才對。
“阿維，你這是下定決心要去益州了嗎？”聽了姜維的話之后，姜老太也是忍不住問道。
“那位大哥哥和我說了很多話，我覺得很有道理，跟著他去益州，我可能得到很多族中長輩們都得不到的機會！正如他所說的那樣，‘但有遠志，不在當歸。’我姜維一定要混出個模樣來！”
而聽了姜維的話后，姜老太也是大吃一驚，許久之后這才對眾人說道：“或許我們姜家的未來，就全都要看阿維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