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十二 血灑壁山

　　中國空軍四個中隊執行的是高低搭配陣型，伊—15在三千米空中專門攔截日軍的九六式陸攻，性能較好的伊—16在伊—15后方四千米空中，準備迎戰對方的戰斗機。

　　正在飛過來的日軍轟炸機擺出的是密集防御陣型，而在他們的后上方兩翼護航的，是8架中國空軍目前還不知道的零式戰斗機。

　　但其中一個很大的問題出現，中國戰斗機居然執行的是在敦克爾克戰役中，英國皇家空軍使用過的密集陣型，周至寒之前教的四指編隊被舍棄，這是因為周至寒帶的那些飛行員幾乎傷亡殆盡，而目前這一批飛行員，全部是由蘇聯教官交出來的。

　　以強國姿態來華執教的蘇聯教官不可能承認，孱弱的中國空軍曾經使用的四指陣型，比他們的三機密集陣型好。

　　此時日本護航戰斗機編隊執行的，正是莫爾德斯創造的大型四指編隊，日德兩國在軍事上始終保有交流，在西班牙內戰中大放異彩的四指編隊已被日本人拿來照抄。

　　在此之前，中國空軍還沒有派出過大機群和日本戰斗機部隊決戰過，因為在零時戰斗機出現之前，前往重慶轟炸的大多數都是九七式陸攻和九六式陸攻，九六式艦戰的航程根本不夠護航。

　　雙方戰斗機使用的陣型，又為中國空軍接下來的血戰埋下禍根。

　　位于第23中隊隊尾，執行“織工”的任務的第2分隊鄭松亭中尉在90度側翻，查看兩側是否有敵情的時候突然發現，在伊—16機群側略高的位置出現一個白點，以可怕的速度撲向后上方的伊—16機群，這個白點中途一個側翻滾，詭異般就到了2415號戰斗機的上方。

　　鬼子知道，中國機群飛在最前面戰斗機肯定都是指揮官。

　　這是什么單發轟炸機？

　　這是轟炸機嗎？

　　怎么會這么快？

　　它的翻滾居然如此敏捷如電？

　　鄭松亭看著零式戰斗機的一個側翻滾后頓覺毛骨悚然，自己的戰機萬萬達不到這個速度和敏捷度。

　　第24中隊長楊夢清上尉正帶領戰斗機群前往迎敵，猛然發現左側有敵機來襲，快如閃電，他一驚，連忙想要做攻守兼備的滾筒機動，先避開來敵的凌厲攻勢再說，但他還沒來得及壓桿，那架鬼魅般的小巧戰機就開火了。

　　“哆哆哆…”

　　一種中國空軍從來沒有聽過，類似炮彈的聲音在空中突然炸了鍋，幾根火苗幾乎是在轉瞬間就擊中伊—16的帶隊機長，楊夢清上尉的2415號戰斗機。

　　“轟！”

　　2415號戰斗機立刻著火爆炸，接著一團大火球在空中分裂成無數個小火球，燃燒著下墜，楊上尉一槍沒開，連跳傘的機會都沒有，就壯烈殉國。

　　零式戰斗機一擊得手，又是一個側翻滾，改變機頭，機身做了一個小半徑轉彎，就到了另一架伊—16的右側。

　　太快了。

　　快到伊—16飛行員根本沒有時間思考該如何應變。

　　擊落2415號戰斗機的，正是日軍的指揮官近藤大佐。

　　“有日機偷襲！”

　　鄭松亭中尉看著楊夢清上尉轉瞬間就壯烈殉國，他目眥盡裂，拼命的大喊并立刻用雙腿夾住操縱桿，雙手握拳豎起大拇指高舉向兩邊擺，示意兩側都發現日本人的戰斗機。

　　伊—15沒有無線電，只能靠掩護側翼大嗓門的飛行員拼命大喊，平時，隊員們每隔一兩分鐘都要看一下，兩翼的“織工”是否有預警手勢。

　　但此時，中國空軍被打了一個措手不及，更讓隊員們感到震驚的是，日本鬼子的小型戰斗機上的火力居然是機炮，而伊—15只是兩挺機槍。

　　優劣立判！

　　鬼子機炮的威懾力，立刻就像魔鬼一樣薅住了中國年輕的飛行員們的心。

　　說在戰斗中有不害怕不要命的人，那都是扯淡，面對生死，沒有人不緊張害怕，只是每個人的程度大小而已。

　　見中隊長陣亡，駕駛3206號戰機的第23中隊分隊長何覺民立刻擔當起領隊的責任，帶領他的僚機張鴻藻一起撲向那架擊落中隊長的敵機，并大聲命令隊員們散開，不要再執行密集陣形。

　　不用何覺民命令，隊員們早就散開，經過短暫的驚慌后穩住心態，以23架伊—16戰斗機迎戰日軍的8架零式戰斗機。

　　24架伊—15分出10架迎戰剩下的4架零式，剩下的14戰機前去攔截鬼子的九六式陸攻。

　　但很顯然，之前中國空軍從未見過的零式戰斗機，讓年輕的中國飛行員們付出了慘痛的代價。

　　只是轉眼的功夫，第28中隊隊員雷廷枝的2113號戰斗機被一架零式擊中機艙，在強大的火力打擊下，伊機的機艙被打爛，雷廷枝的頭部被彈片擊中重傷昏迷，戰機直接墜落爆炸起火，人機具毀。

　　突然遇到強敵，中國年輕的飛行員們先是大驚，眼見兩名親密的戰友片刻間人機具毀，這激起了飛行員們的斗志。

　　但有的時候，戰斗的勢態并不會因為你的勇敢而會有所改變，恰恰相反，如果年輕的空軍飛行員們在目測隊友被擊落的瞬間，明知不敵而撤退，還能為中國空軍保留最后的種子，但就是因為他們的血性，致使最后一點希望，也基本上被掐滅。

　　混戰中，王光復發現一架日本戰斗機在追逐第23中隊中尉隊員康保忠的2306號伊—16，憑借絕對速度和無與倫比的轉彎機動，眼看就要咬住康保忠的尾巴了。

　　王光復一咬牙，卡位切入內圈，也咬住了那架敵機的尾巴，但是一陣機炮聲中，王光復眼前就失去了那架敵機的影子，而他只能看見2306號的機翼被打斷下墜，飛行員無奈跳傘。

　　幾乎與此同時，一顆炮彈從王光復后方而來，射入座艙，儀表盤當場粉碎，幸虧后背有鋼板保護要害王光復才幸免于難，但他的腹部和腿部還是中彈，一顆炮彈殘片從左腳切入，腳板立時血流如注。

　　在巨大的傷痛中，強烈的求生欲望讓王光復仍然保持清醒，借助離心力的幫助，他推開艙門，剛解開安全帶便被甩出座艙，幸好降落傘順利打開讓他懸浮在空中，緩緩下降。

　　就在此時，可怕的一幕出現在王光復的眼前，一架鬼子戰斗機直撲提前跳傘的康保忠，并打出一梭子彈，帶出一團血霧，在空中飛濺。

　　“狗日的，我日尼釀…”

　　王光復牙齒都要咬碎，眼里快要滴血。

　　日本戰斗機剛射殺了康保忠，看見剛剛跳傘的王光復，獰笑著迅速掉頭，準備沖過來掃射，要把所有中國飛行員趕盡殺絕。

　　鬼子的這一暴行，已經在三年多的抗日空戰中無數次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