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六十一 以身殉國 四
日機看透了馬丁重轟的飛行意圖。
他們早有準備。
有六架九五式、九六式艦戰攔截在三架中國戰機和日軍三架九六式陸攻之間。
九六式陸攻也是日軍的看家寶，上一次由于日軍大意，在杭州筧橋機場上空損失慘重，導致了鹿屋航空隊和木更津航空隊折滅了威名，聯隊長石井義大佐破腹自殺謝罪。
所以為了安全，石原廣一郎大佐布置六架戰機保護九六式陸攻。
不做過多糾纏，馬丁重轟一個加速，就甩開一架從4點鐘方向咬過來的九六式艦戰，敵機的飛行員正準備按下按鈕射擊，卻感覺眼前一花，自己剛剛努力建立起來的射擊提前量就消失了。
這是怎么回事？
這名日機飛行員丈二的和尚摸不到頭腦。
怎么會這樣？
他連忙松開準備按住操縱桿上按鈕的手，揉了揉眼睛，可能是自己眼花了嗎。
馬丁重轟的速度提高了30，達到了每小時460公里，和九六式艦戰速度相當，剛才倏然加速，導致那架4點鐘方向截過來的九六式艦戰丟突然間就丟失了射擊提前量。
馬丁重轟就像一只綠色的金屬怪鳥，擺脫了一架九六式艦戰的攔截，朝開始俯沖，準備第二次進攻中國守灘部隊的九六式陸攻撲去。
馬丁重轟的正前方，三架九五式艦戰組成三機攻擊編隊，迎頭攔截。
在以多打少占據絕對優勢的空戰中，雙機編隊、三指編隊，都不需要僚機在后側翼保護，直接演變成雙攻擊編隊、三攻擊編隊。
特別是三機攻擊編隊一起發動進攻時，彈丸的散布面積就變得非常寬大，三機同時開火，子彈的覆蓋率可以由線變成面，以一個扇面形狀的火力攻擊，形成彈丸殺傷密度區，擊中、擊毀敵機的概率成倍增加。
彈丸殺傷密度區，也可以稱為散布面調整射擊技巧，適用于射術不是非常精湛的菜鳥飛行員。
射術精湛，技術優秀的老鳥飛行員往往不屑于使用三機攻擊編隊。
因為三機攻擊編隊打下來的敵機，戰功三人都有，而射術精湛，技藝超群的飛行員獨自擊落敵機，戰果豐碩。
三機攻擊編隊在進攻時，三架飛機的飛行高度會依次錯開五米，這種方法是調節每架戰機在射擊時，可以上下左右輕微移動，讓航彈形成更大的散布面，三機射擊的優點，就如獵槍的命中率高于步槍的命中律。
由三指編隊演變成三攻編隊的空中戰法非常適合普通飛行員，這種射擊法，讓他們擁有了更多的命中機會，和更高的空中生存能力。
230米，三架九五式艦戰同時開火。
“哆哆哆…”
赤紅色的曳光彈成扇面形狀，迎頭朝馬丁重轟揮灑過來，火力非常兇猛，日機占據絕對優，根本不吝惜彈藥，一直按住機槍按鈕，源源不斷的輸出扇形火力。
三架日機想要迎頭一擊，擊落中國空軍的看家寶馬丁重轟，立得頭功！
周至寒看見在藍天背景下，敵機機頭處吐出紅色火苗的同時，猛拉操縱桿加力，馬丁重轟機頭抬起，以75度大迎角強行向上攀爬，用不講理的、最簡單的爬升機動，避開了三架九五式艦戰同時轟出的扇形火力網。
馬丁重轟沒有做出華麗的機動，只是一個最實效、簡單、粗暴的機動擺脫。
而這一簡單粗暴到極致的拉升擺脫，被周至寒做到了極致，也就有了極致的效果。
三名九五式艦戰的飛行員又是一懵，他們勢在必得的彈丸殺傷密度區居然會落空了？
怎么會這樣？
這一戰術，他們這三指編隊在打靶時練習了無數次彈丸殺傷密度區，別說是這架如鋼鐵怪鳥一般巨大的馬丁重轟，就是一只小麻雀，在他們聯合打擊下也不可能脫逃。
實際上，即使是增加了30的動力，馬丁重轟的速度也只能和九六式艦戰相當，但它突然加力的功力，卻是當下所有戰斗機望塵莫及的。
這就像一個練習用散彈槍打飛靶的人，飛靶的平時速度都是每小時350公里，飛靶突然間增加到了460公里，會立刻讓他無所適從。
日本的九六式艦戰，是當下最好速度最快的戰斗機，而在華日軍航空兵的假想敵，自然就是速度比他們慢上許多的霍克3和斗士MKI戰斗機以及馬丁重轟等轟炸機，他們對這中國這幾款戰機都有過很深的研究，練習過針對性的打靶！
所以，馬丁重轟的突然加速，讓日本人有些無法適應。
馬丁重轟是突然之間就從時速350公里以下增加到460公里，別說螺旋槳式的日機跟不上，就是噴氣式戰斗機也望塵莫及，不可能幾秒鐘就增加時速110公里。
就在剛才馬丁重轟加力的一瞬間，所有日機飛行員都以為自己眼睛花了，而馬丁重轟上的所有機組人員突然感覺自己被死死按在座椅靠背上，一瞬間，似乎連呼吸都被壓迫的停止了。
馬丁重轟強行拉升，雖然避開了三架九五式艦戰聯合打擊發出的彈丸殺傷密度區，但同時也把向前飛行的距離改成了向上攀爬的距離，它和三架九六式陸攻之間的距離其實并沒有多少改變。
就在馬丁重轟突然拉升躲避扇形彈面的同時，日軍的三架九六式陸攻，也開始對守灘部隊，再次發起俯沖攻擊。
九六式陸攻的攻擊很有層次，第一架陸攻首先俯沖，投彈，機槍手火力全開，投彈完畢，子彈打光后，在一團團爆炸火光和升騰而起的黑色煙霧的上方拉升，脫離，然后第二架陸攻發起無縫隙連續打擊，機槍錯位轟擊，投彈手錯位投彈，然后呼嘯著拉升到一定高度盤旋，伺機再次進攻，
當第三架九六式陸攻再次俯沖時，守灘部隊的陣地上早已是一片火海…
周至寒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第三架日軍的九六式陸攻發起無死角、撿漏式的打擊…
而就在馬丁重轟躲避三架九五式艦戰發出的彈丸殺傷密度區向上攀升時，日軍的三架九六式艦戰早有準備，也急速拉升，迎了上去。
雖然馬丁重轟速度突然提升到極致，但它幾乎是垂直向上攀爬，而九六式艦戰是斜著向上攀爬，這就消彌掉了馬丁重轟在突然加力后，得到的和守灘部隊之間的距離優勢，在速度上也變成了旗鼓相當。
在高空中，周至寒和所有機組人員看見，守灘陣地上一片火海，把所有士兵包圍。
抱著機槍，朝天空敵機瘋狂射擊的易安華將軍，也在日軍發起的這一波進攻中壯烈殉國。
周至寒一咬牙，后拉操縱后左舵，馬丁重轟倒飛后改出，朝已經陷入絕境的張慕飛和沈崇海飛去。
周至寒大叫：
“飛隼，怒海，我掩護你們撤退！鷹眼，虎嘯，西風，你們三個守住各自的位置，咱們先掩護飛隼和怒海離開！”
鷹眼，虎嘯，西風幾乎同時叫道：“沒子彈了！”
他們的聲音里充滿了絕望。
19比3。
換誰，誰都會絕望。
就在剛才馬丁重轟突然加力之前，他們三人為了阻止從四面八方圍過來過來的敵機，早已打光了僅剩的子彈。
周至寒一愣，自己剛才不是用系統為馬丁重轟加滿彈藥了嗎？
幾秒鐘后周至寒隨即明白，原來，系統只能為自己操控的機槍加滿子彈。
沈崇海大叫：“長空，我是怒海，我只有一秒鐘的子彈了，我回不去了，我掩護你和飛隼離開！”
沈崇海的戰機多處受傷，在幾架敵的圍攻下機身千瘡百孔，搖搖欲墜，只是仗著精湛的飛行技術在苦苦支撐。
中國早期的飛行員，他們堅持磨煉飛行技藝，從不懈怠，個個稱得上是王牌，只是受限于戰機的性能。
“我也只剩下一秒鐘的子彈。”張慕飛也大聲叫道，“我飛不回去了，我掩護你們離開。”
日軍飛行員似乎知道沈崇海904號戰機和張慕飛的503號戰機沒有了航彈，把他們當成了靶機練習，暫時不摧毀。
“我和飛隼留下來掩護長空！”沈崇海大聲叫道，“遺書里有我家的地址，長空如果能回去，請把我所有遺物交給我娘！”
張慕飛的飛機也是百孔千瘡：“長空！我遺書里也有地址！走啊！”
“走啊…”
沈崇海和張慕飛大叫催促周至寒離開，“再不走來不及了。”
加力還剩下最多半分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