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八 日本旗艦“出云號”

　　和昨天夜里所見不同，30年代的上海在當下來說，已算非常豪華了，主要原因是這里有各國的租界，帶動了它的繁榮。

　　早晨起來，周至寒并沒有在新亞酒店里吃早餐，而是尋找到街邊的一家“老山東大餅”早餐店，坐在店外擺放的桌邊，要了一碗豆花，一塊大餅，兩根油條。

　　看著老板嫻熟的用勺子舀出一碗豆花，三個指尖捏起十幾個淡黃色小蝦米丟在白嫩的豆花上，撒點翠綠的小蔥加香菜，再舀兩小勺密兌的湯料，周至寒口水瞬間就流了一舌底。

　　街邊不時傳來黃魚車夫搖晃著鈴聲，吆喝著行人當心不要被黃魚車碰著。

　　大街上黃包車也開始多了起來，車夫們大多是拉著空車從居住的小巷里出來，前往繁華地段招攬乘客。

　　享受著軟滑酸香的豆腐花，看著路上逐漸多起來的行人。

　　人們的生活依然和往常一樣，他們并不知昨天夜里七七事變的發生，他們也不知道，在一個月以后，這座城市將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

　　吃好早飯回到新亞酒店，年輕的車夫早已在酒店外專門攬客的地方等候。

　　見周至寒走過來，并排成一排的車夫們立刻全都站了起來，見周至寒徑直走向年輕的車夫，他們又失望地坐回自己的車把手上。

　　“去黃浦江邊！”

　　周至寒對年輕的車夫說道。

　　昨天晚上下了那場小雨，今天早晨黃江邊空氣非常清爽，江邊的人也很多。

　　周至寒下了黃包車，讓年輕的車夫等在這里，他獨自步行走到江邊。

　　很多剛剛起床的年輕女人穿著松散的睡衣，卷著能讓頭發變卷的發卷從周至寒身邊走過，帶著淡淡的味道。

　　在稍遠處的十六鋪碼頭那里，有幾艘懸掛著日本軍旗的軍艦停在江面上。

　　在幾艘軍艦之間，就是那艘象征著日本人在上海的力量，巨艦“出云號”。

　　早晨六點，出云號的水手們就已集合到了甲板上開始各種晨練，然后擦拭各種艦載武器。

　　日本人的嚴謹世界聞名，除了艦體兩邊，艦上每一個位置都要仔細擦試一遍，擦去露水給艦體帶來的侵蝕。

　　太陽斜掛在東方的江面上，紅彤彤，今天肯定會非常炎熱。

　　從西往東朝“出云號”看過去，光線不好，位置也不佳，被防御在外圍的幾艘軍艦擋住了大部分視線，不適宜拍照。

　　沿著江邊向東走去，周至寒脖子上掛著從美國帶回來的高級相機，邊走邊不停拍照江面和岸邊的風景。

　　“先生！香煙，瓜子，火柴要哇！”一個人說著純正的上海話，在周至寒身邊出現。

　　周至寒轉臉。

　　一個帶著草帽，穿著由舊長褲改成的大短褲，胸前端掛著賣貨木箱子的中年男人朝他殷勤地笑著。

　　“那就買包香煙吧！”周至寒看著中年男人胸前掛著的賣貨木箱，“都有什么香煙？”

　　聽出了周至寒的外地口音，那名精明的上海人立刻改用標準話，笑道：“大前門要吧先生，上海的標志。來上海不抽大前門，就好像沒有到外灘一樣！”

　　“那就來一包吧！”周至寒說著掏出從新亞大酒店里兌換的法幣。

　　賣貨郎熟練地拿出一包香煙，邊找錢邊說：“先生！我看你是外地游客，你一定沒見過江中那幾艘軍艦吧！特別是那艘出云號，大的很呢，從這里看過去位置不佳，你如果想拍照，我帶你去個只有我才知道的位置，非常適合拍照出云號。”

　　周至寒大喜，連聲道謝。

　　果然，這名賣貨郎帶周至寒去的地方非常適合拍照，一眼看過去，能把整個出云號盡收眼底。

　　出云號，這艘鋼鐵巨艦是日軍長期布置在中國第三艦隊的旗艦，耀眼的膏藥旗飄揚在黃浦江上空，炫耀著日本的力量，它全長130多米，整個艦船上布滿防空武器和對敵對岸攻擊火炮，有很多日軍水手在艦船上來來去去。

　　不過，由于當下拍攝器材的限制，再加上站在岸邊離江中水面上的出云號很遠，周至寒所拍的這些照片沒什么價值，只能大體看出出云號的艦體輪廓，根本就看不清出云號上的武器。

　　周至寒感到失望。

　　他本來盤算著到了上海以后，先把日軍的所有艦船拍攝成照片，帶回南京后把照片沖洗出來，研究艦上的武器。

　　現在他才知道，作為穿越者的他想法有多可笑，這時候的拍攝器材很落后，出云號在江中離岸邊很遠，而且整個艦上武器都被油布之類的蓋著，只有在水手們擦拭的時候才被短暫的露出，即使抓拍到了也因為距離遠而一片模糊。

　　就在周至寒準備離開之際，忽然一聲沉悶的船笛從出云號上發出，接著一股黑煙從巨大的煙囪里冒出，直直向上沖出十幾米高，才慢慢散開。

　　出云號啟動了，這是準備訓練嗎？

　　周至寒停下想要離開的腳步。

　　過了一會兒，十幾名水手把艦尾的偽裝罩掀開，一架飛機被艦船上的吊機緩慢吊起，放到了江面上。

　　這是一架水上飛機。

　　四翼，單發，目測它的翼展大概有12米左右，機身約9米多，高約4米，全身呈黃色，在連接機身的下面有一個可以在水面漂浮類似于皮艇的黑色載體，由于距離很遠，無法判斷這架飛機上是否有機載武器。

　　周至寒皺眉，這架飛機他從未見過，在倫道夫空軍學院沒見過，在空中霸主秘籍里也沒見過。

　　當這架黃色的飛機落到水面上后，兩葉螺旋槳便開始轉動起來，飛機浮在水面上，就像一艘快艇，向前加速行駛，然后機頭上昂，機身帶起一片水花脫離江面，然后不緊不慢的向空中攀爬，到兩千米上空，一個側彎飛回到出云號上方盤旋了兩圈，向西南方向飛去。

　　周至寒連忙舉起手機的相機，但只能拍出一個模糊的影子。

　　這間水上飛機為什么向西南方向飛去？

　　在西南方向是杭州的筧橋機場橋。

　　難道這架水上飛機就是傳說中的九五式水上偵察機？

　　從這架水上飛機升到空中，內側轉彎飛到出云號上空盤旋這個簡單機動動作，周至寒可以判斷，這架飛機的速度應該在每小時300公里左右，它的內切半徑很大，機動能力不是很強，絕對不是空戰飛機，很大可能就是偵察機。

　　又拍了一會兒照，周至寒覺得拍出來的照片也不會有什么價值，根本看不到艦上的武器，于是他道謝那名胸前掛著木箱的小商販，向回走去。

　　路邊，黃包車夫還在等著。

　　周至寒坐上車，朝端著木箱也走回來，招攬生意的小商販擺擺手。

　　年輕的車夫拉著車朝新亞大酒店跑去。

　　今天早晨，周至寒拿著相機站在新亞大酒店的九樓，想要拍攝日軍海軍陸戰隊司令部內部的布防位置，但由于角度的問題，即便是站在九樓上，也只能看見海軍陸戰隊建筑的部分輪廓。

　　周至寒覺得自己很笨，沒有什么經驗。

　　其實想想也知道，日本人不可能隨便讓人在海軍陸戰隊四周的建筑上，拍攝到他們內部的布防照片。

　　估計在建造海軍陸戰隊司令部之前，日本人就已布置好了四周的建筑。

　　說不定，新亞大酒店里就布滿了日本人的眼哨。

　　想到這里，周至寒忽然覺得自己實在是太嫩了。

　　等會兒再去日本海軍陸戰隊司令部附近拍幾張照片，就得盡快離開上海前往南京，周至寒十幾天沒有到南京空軍總部報道，估計知到他回國的幾名空軍負責人早已焦急不已，以為他在回國的途中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