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虧損
“晚上好，路西德小姐。”
就在她張口欲言的時候，耳畔卻忽然傳來了一道脆生生的問候聲。
轉過頭來，一位黑發褐瞳、略顯瘦弱的少女便映入了眼簾。
正是剛放學返回的梅麗莎。
此刻的她身穿黑色鑲紅邊的長斗篷，頗有種讓人眼前一亮的感覺。
“咦…”
挑了挑眉，路西德不由得有些訝然。
那種難以言喻的熟悉感再度浮現了，甚至比聽到“蘭尓烏斯”這個名字的時候要強烈許多倍。
這個發現如同打開了新世界大門一樣，一下子就將她的注意力完全吸引了過去。
定睛觀察著這位同時黑發褐瞳的少女，以及那件繡著一只仰頭咆哮獅子的斗篷，路西德眸光閃爍，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見此情況，蘭尓烏斯不由得暗道不妙，有一種“煮熟的鴨子就要飛走了”的既視感。
“吸引注意力”是詐騙展開前必不可少的一個要素，是一切后續操作的基礎。
而眼見大好局勢就這么被橫插一腳，他不由得有些懊惱。
但作為經驗老到的“詐騙師”，蘭爾烏斯卻并不缺乏補救之法。
“咳咳…”
輕咳一聲將兩位少女的目光轉移后，他臉上浮現出一抹和藹可親的笑意，盯著梅麗莎的眼睛問道：
“美麗的小姐，請容許我稍微打擾一下…您知道圣賽琳娜大教堂在哪個方向嗎？”
“欸？”
忽然被問到的瘦弱少女不由得稍稍有些愣神，但很快的便反應了過來。
歪頭思索了片刻，梅麗莎便十分精準的作出了回答：
“啊…您可以先沿著這條路直走，然后在第三個分岔路往右拐，然后再繼續直走…然后…最后…”
少女有條不紊的說了長長的一大串路線，末了還不忘在胸前點了四下，劃出了一個“緋紅之月”，虔誠祈禱道：
“贊美女神！”
蘭爾烏斯不由得一時語塞，有一種見了鬼似的感覺。
饒是他自詡見慣了大風大浪，也還是頭一回遇到這種情況。
“這…她真的不是蒸汽與機械之神的信徒嗎？”
心里難以抑制的蹦出了這個念頭，蘭爾烏斯扯了扯嘴角，望向梅麗莎的眼神帶上了一絲好奇。
不過基于極強的專業技能，在訝然的同時，他手上的動作卻也并沒有出現停頓。
只見他同樣在胸前點了四下，“虔誠”的頌念道：
“贊美女神！”
而旁邊的路西德見此情形，忽然也有所觸動，居然也有樣學樣的跟著點了幾下，跟著頌念了一句：
“贊美女神！”
不著痕跡的瞥了一眼旁邊的少女，蘭爾烏斯心下詫異：
“她信仰的也是黑夜女神？”
看著這位嬌俏少女，他有些摸不著頭腦。
雖說少女現在一臉虔誠，但真正的信徒又怎么會連黑夜女神教會的“圣賽琳娜教堂”在哪里都不知道呢？
“此事必有蹊蹺…”
心頭微震，蘭爾烏斯驟然的警覺了起來。
這位老道的“詐騙師”，嗅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味道。
念頭一轉，他馬上作出了決斷。
以穩妥為前提，暫時先撤退！
打定主意后，蘭爾烏斯表情越發顯得虔誠，
眨了眨眼，梅麗莎有些疑惑的看著面前兩位“一臉虔誠”的人，下意識的覺得好像那里有些不太對勁。
但仔細想想，卻又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而就在這時，蘭爾烏斯卻再度發話了：
“善良的小姐…能否勞煩您一趟，將我帶到教堂前呢？”
他臉上很自然的浮現出一抹窘迫，雙眸也恰如其分的閃過一絲焦慮。
“哦…”
看著這位“窘迫”的先生，梅麗莎悟了。
眼神中不自覺的帶上了幾分憐憫，她笑了笑道：
“當然。”
少女的這一絲微表情，自然瞞不過人老成精的蘭爾烏斯。
不過這位老詐騙師也只是扯了扯嘴角，并沒有多說些什么。
比起那些無謂的口舌之快，穩妥的茍一手才是最重要的。
事情似乎如蘭爾烏斯設想的一樣，順利運行了起來。
單純的少女沒有多想，帶著他往圣賽琳娜大教堂的方向出發了。
但他卻不曾想，在猶豫了一小會后，路西德也緊隨其后的跟了過來。
不得已，蘭爾烏斯只得強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盡可能的“表演”了起來，一路上與梅麗莎談得那是一個繪聲繪色、有說有笑的。
很快，三人來到了廷根的北區。
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蘭爾烏斯看著教堂高聳的尖頂，輕笑道：
“好了，到了這里，我就認得路了。”
他雖然看起來是對著梅麗莎說話，但注意力卻完全集中于在更后邊的路西德。
“嗯，好的。”
瘦弱的少女笑了笑，眼中閃過一絲敬佩。
在這一路走過來的閑聊之中，她已然被這位“蘭爾烏斯先生”的“見識廣博”所折服了。
頓了頓，她頗有些期期艾艾的問道：
“蘭爾烏斯先生…我能出一點點錢，投資您的鋼鐵公司嗎？”
“嗯？”
這位“詐騙師”挑了挑眉，頗有一種發現新大陸的感覺。
眼中泛起一絲精光，他張口就想答應下來。
但話到嘴邊，蘭爾烏斯卻忽然想起站在后邊一臉恍然大悟表情的路西德。
“咳咳…”
輕咳一聲，他義正辭嚴的改了口：
“不行，你現在還小，缺乏足夠的投資目光與風險管理知識，所以我不能答應你。”
“哦…”
噘著嘴，梅麗莎頗有些不情不愿的樣子，但基于對前者的敬佩，還是點了點頭。
擠出了一個渾然天成的笑容，蘭爾烏斯揮了揮手道：
“就送到這里吧，再見，可愛的梅麗莎。”
說這句話的時候，他眼角的余光卻不住的瞟向一旁神游物外的路西德，如同會隨時暴起傷人的猛虎一樣。
不過這一次卻又出乎他意料之外了。
只見隨著梅麗莎的轉身離去，路西德也干脆利落的隨之一同走遠了，根本沒有哪怕一點點的遲疑。
眨了眨眼，蘭爾烏斯看著兩人離去的背影，忽然有些惆悵了起來。
這四舍五入一下，可不就是虧了一個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