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張 裴老六的異界之旅(七)
“噗通噗通噗通！”
小溪的石灘上，李強心跳的劇烈。
雖然周圍已經是一片漆黑，但是他此刻卻能夠清晰的感覺到，有一道可怕的目光正在注視著自己。
這種感覺很奇特，就像是生物天生自帶的報警系統一樣，在遇到危機的時候會自主的啟動。
有人稱呼它為直覺，有人稱呼它為危機預感，也有人稱呼它為第六感。
總之，很多人都或多或少遇到過這種情況，往往能夠在關鍵的時候就得自己的性命。
李強知道，這一定是那條蛇妖出現了。
此時，他身體上的汗毛已經是根根豎立，緊緊咬著牙，努力不讓自己叫喊出聲。
“沙沙沙沙…”
耳邊傳來了細微的摩挲聲，聲音來自于小溪另一邊的樹林里。
少年的背后已經被冷汗所浸濕，他不知道接下來到底會發生什么，只是謹記著仙長的叮囑，抓緊地上的木樁不要松手。
募的，一陣巨大的吸力從身后傳來，周圍的砂石樹木如同是遭到了颶風侵襲，紛紛朝著那個方向倒去。
李強只感覺到似乎有成百上千只手在拉扯著自己一般，握緊木樁的雙手頓時就拿捏不住，整個人的身體飄起，朝著小溪的那頭飛去。
“嗡！”
一道繩索緊繃的聲音響起，李強的身形在半空中停住了，他的腳上正捆著一截繩子，而繩子的另一頭則系在地上的木樁上面。
少年此刻就這么頭朝樹林懸空漂浮著，他強忍著空氣中散發的腥臭味睜開了眼睛，第一次看見了河對岸那只妖怪的模樣。
蛇妖！
那是一只蛇咬！
和仙長所描述的簡直一模一樣！
這是一只體型龐大，身粗似虎的蛇妖！
李強心中驚駭欲絕。
他從來沒有想過，一條蛇竟然可以長到這么大。
那血盆大口所張開的幅度，恐怕直接就能一口將他給吞下去。
“咔嚓咔嚓…”
此時，地面上的木樁發出了不堪重負的聲音，周圍的泥土在這股巨大吸力的作用下，也開始寸寸龜裂。
“蛇，蛇妖出來了！！！”
李強大聲喊道，只是聲音全都被強大的風壓所吞沒，根本就傳不出去。
然而，就在他快要絕望的時候，隨著一些瓶瓶罐罐的破碎，一股刺鼻的氣息也跟著飄了過來。
對面的那條黑色大蛇在吸入了一大口之后，頓時維持不住勢頭停了下來，在原地無聲的嘔吐起來。
“是雄黃酒！”
李強見狀心中驚喜，知道這又是仙長救了自己一命，那條蛇咬果然害怕這個。
他抓緊機會將腳上的結解開，而后撒開步子拼了命地朝著村子的方向跑去。
后方的大蛇雖然被雄黃酒的氣味給嗆住了，但是卻并沒有什么大礙。
它見到眼前的獵物想要逃跑，下意識又張嘴吸了一口，結果雄黃酒的氣味再次嗆住了它，讓它不得不中斷了自己的這個神通。
“嘶吼”
一聲怪異的嘶鳴傳了過來，蛇妖雙目中黃色的瞳孔露出怨毒的神色，死死盯著正在逃跑的獵物，而后身體一擺就追了上去。
下一刻，事先布置好的機關被觸發了，數把長矛刺了過來，深深扎入了大蛇的體內。
“昂！”
大蛇吃痛，發出一聲哀鳴，但勢頭卻是絲毫不見，依舊朝著李強追去。
緊接著，所有的機關都被一一觸發，但是再難像先前的長矛一樣取得什么戰果了，全都被大蛇蠻橫地撞擊損毀。
這里的動靜當然引起了村民們的注意，只是奈何距離有些遠，大家看不太清楚到底發生了什么。
數道火把亮起，一群人手持各種粗制濫造的武器向著消息這邊沖了過來。
只是他們的速度又如何能與那蛇妖相比？
如果按照這個進度的話，只怕等不了他們趕到，那李強就已經先一步被妖怪給叼走了。
不過事情當然不會這么簡單，在村民這邊，有兩道身影的速度明顯要快過眾人，只是呼吸間就把他們給甩在了身后。
裴老六早已在發現蛇妖的第一時間就調轉起了暗能量，他的起手式是御劍術的公式，但是細微之處卻又有些不一樣，顯然是另一種術式。
“小子！一定要堅持住啊！”
六爺散發著銀白色的雙眸死死盯著不遠處的那條龐大身影。
在他的感知中可以很清晰的看見，眼前的妖怪和普通獸類不一樣，它也是具備著暗能量的。
此時，大蛇距離少年已經只剩下了不到十米距離，只需要一個撲擊便能直接咬住對方。
裴老六見狀額頭冒汗，手中的動作又加快了幾分。
李強這時候甚至都能夠感覺到有一股冰冷的喘息在腦后響起，他不敢回頭看，只是埋頭朝著火光的方向逃跑著。
“嘶吼！”
那大蛇上半身猛然一弓，而后電射而出，狠狠朝著眼前的獵物咬去。
它剛才在小溪邊上的時候吃到了雄黃酒的苦頭，心中對這個渺小的生物憤恨不已，打算咬住他之后便直接掉頭離開，憑他的那些同伴的速度，根本不可能追上自己。
只不過，這妖怪想的是很美好，但是現實卻并未如同預期之中的那般發生。
只見一道黑色的身影和李強擦肩而過，而后高高躍起，穩穩地落在了大蛇的頭頂。
“咔嚓！”
利刃入肉的聲音響起，大蛇那堅硬的蛇鱗絲毫沒有起到防御的效果，瞬間就被兩排牙齒給咬破了。
“大黑！！？”
裴老六這時候才回過神來，原來大黑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沖了上去，而且竟然還一口就咬穿了那條蛇妖的腦袋。
“唔唔唔…”
大黑發出低沉的怒吼，同時瘋狂擺頭，做出犬類特有的撕咬動作。
身下的大蛇當即便慘叫出聲，開始在地面上瘋狂地打起滾來。
在裴老六的探靈術感知中，只見到兩團擁有著暗能氣息的生物在瘋狂扭打著，他來不及驚訝大黑到底是什么時候覺醒的，現在的當務之急是解決掉那只妖怪才是。
大蛇的翻滾是很有效的，大黑畢竟體型和重量都太輕了，根本壓制不住對方，只能匆匆避開。、
“昂！！！”
那蛇妖見狀終于是得到了喘息的機會，它目光兇狠地盯著地面上的那條大黑狗，口中開始醞釀出一股寒冷的氣息。
“汪汪汪！！！”
大黑也渾然不懼地和它對吼，雖然雙方的個頭懸殊巨大，但是其實上面卻一點都不輸給對方。
“不好！大黑快后退！”
不遠處，裴老六感受到了妖怪口中不斷匯聚的暗能量，知道它這是要放大招了，趕緊出聲提醒自家狗子。
后者和主人早已心意相通，立即就閃身朝著側邊躲去。
下一刻，一股冰冷的氣體從黑色大蛇的口中噴出，低溫瞬間就覆蓋了那里的地面，將砂石全都給凍結成了冰藍色。
大黑雖然已經事先作出了閃躲，但還是被冷氣給擦中，兩條后腿當即就被冰渣給覆蓋住了，難以動彈分毫。
“嘶嘶嘶”
黑色大蛇吐著信子，居高臨下地看著地上無法移動的黑狗，仿佛在宣布自己才是勝利者一般。
到了這時候，它已經完全顧不上一開始惹怒自己的李強了，黃色的瞳孔中只有大黑的身影。
眼前的這個新獵物，比起那些普通的人類來，可以更加吸引它。
“孽畜！爾敢！！御劍術·斬！”
一旁，一陣暴喝聲傳來，裴老六手中的法決終于準備好了。
只見他手指如劍，遙遙一指不遠處的黑色大蛇，而后背上的山河劍瞬間出鞘，在帶起一陣強烈劍鳴的同時，迅速朝著那妖怪斬去。
山河劍來的速度太快，大蛇下意識低下了腦袋，而后甩起尾巴迎了上去。
只是，它顯然對山河劍的鋒利程度沒有了解，那粗大的尾巴剛剛接觸到劍鋒時，便如同被切豆腐一樣給切了下去。
“昂！！！”
大蛇斷尾，疼痛讓它瘋狂扭動起身體，咆哮連連。
數道冰冷色的吐息在它口中凝聚，冷氣化作漫天冰霜向著四面八方襲取。
大黑腿上還被凍著，躲避不了，眼看就要中招。
裴老六趕緊欺身上前，抬起胳膊將攻擊悉數擋下。
只是那原先能夠輕易凍結住狗子的冷氣，到了六爺這邊卻全都不好使了。
那妖怪的攻擊僅僅只是在他的衣服外圍留下了些許冰渣子，一點都未曾傷到他分毫。
裴老六心中了然，這一定就是無畏服的功勞了。
他早就聽張小滿給自己說過這衣服有多厲害，寒暑不侵，刀槍不入，現在看來，那小子果然沒有坑自己啊。
“哼！孽畜，受死吧！”
裴老六眼神一愣，他雖然心中驚喜無畏服的防御，但是也并沒有忘了現在的局面，手中的劍訣始終未曾中斷過。
只見他高高舉起手，山河劍也跟著飛到了空中。
“御劍術·破！”
六爺重重一揮手，山河劍頓時旋轉著落下，速度比起先前來更快上三分。
對于蛇類生物而言，腦袋上面其實一直都是它們的弱點，很少有蛇可以躲過來自那里的攻擊。
“噗哧”
毫無懸念的，山河劍瞬間貫穿了這條黑色巨蛇的身體，刺進了它的七寸之中。
遠處趕來的村民們紛紛被劇烈的劍鳴聲給震的雙耳發疼，但是在見到那倒在地上的龐大黑蛇之后，一個個還是忍不住心中的震撼，萎縮且好奇地想要往這邊靠近。
此時，那妖怪已經徹底癱軟在了地上。
它的身體被山河劍死死釘住，心臟被刺穿，依然只剩下了最后一口氣。
裴老六見狀卻絲毫不敢大意，人常說蛇死而不僵，眼前的又是一只他前所未見的蛇妖，他就更不會掉以輕心了。
手指在身前劃動，漸漸的，一抹亮眼的紫色光芒出現在了他的指尖。
這是爆靈術，星盟中最普及，也是實用的的一個招式。
不過在六爺這邊，這更像是一個道法神通。
那大蛇此時還沒有完全死去，它頭顱垂在地上，眼睛就這么看著不遠處的裴老六，兩滴淚水從中留下。
六爺目力了得，自然見到了這妖怪的模樣，手上的動作不由頓了頓。
他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一抹和人類一樣的悲傷與哀求，仿佛是在求自己不要下手一般。
搖了搖頭，六爺眼中的猶豫只是存在了短短的一瞬間，隨即便被堅定所取代。
現在不是同情對方的時候，這可是妖怪，一只吃人的妖怪。
這個村的村民，已經有七人死于它手，對它的任何一絲仁慈，都是對這些村民的殘忍。
況且，剛才它想要撲殺自己和大黑的時候，也不見得有過要手下留情的意思啊。
六爺目錄狠色，指尖暗能公式激發，一道紫色的光線射出，瞬間便貫穿了那妖怪的腦袋。
大腦被破壞，饒是一只體型龐大的超凡蛇妖，也再難以茍活，兩雙黃色的瞳孔也慢慢失去了光彩。
“呼…終于死了…”
裴老六長舒了一口氣。
雖然這大蛇從出現到被自己斬殺，僅僅只過去了短短數十秒的工夫，但是在他看來，如同是過去了一段無比漫長的時光一般。
看著眼前被自己干掉的第一個妖怪，裴老六的心情也不禁開始變得激蕩了起來。
自己行走江湖大半輩子，從來都只是忽悠人，也沒遇到過真正的妖魔鬼怪，更想不到有一天竟然會遇到真的妖物。
而且最最令他不敢置信的是，那妖物最后還是被自己所斬殺的，這簡直有一種在做夢的感覺。
此時，裴老六埋藏在年少時的那股熱血，又隱隱有一種再度沸騰的感覺。
當初自己在第一次聽見師父說玄門修道的時候，所向往的，不正是如今的這種場面嗎？
一人，一劍，行走江湖。
蕩盡世間的魑魅魍魎，深藏身與名。
只消得一杯美酒和幾碟小菜。
興致來了，再聽一首小曲。
這天涯，便可四海為家。
多么美好的愿望啊，卻終究敗給了現實。
到了如今，夢和現實對調，那原本顯得有些可笑的理想，竟然又可以做到了。
只是可惜的是，世界已不再是那個世界，少年也不再是那個少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