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他們來!”
四字四音,于空中回蕩,如天外傳音,清晰入耳。
“拜見小師叔祖!”武當七子和眾弟子聽聞,立刻紛紛拜倒,恭聲大喝。
山呼海嘯之音,回蕩在山門內外。
一劍飛來,天外飛仙。
此劍縹緲,肉眼難尋。
岑永元、陳逸仙、宮可心、祁良材與天地交感的氣機一朝被破,頓時氣息大衰,驚疑連連。
“好一個假冒師叔,當真有幾分門道?”他們齊齊沉喝一聲,身形急掠而去。
這一次武當眾人再也沒有阻攔。
小師叔祖他老人家既然發了話,又何須他們多事?
小師叔祖獨坐山巔,大道演武,豈是山下之人所能想象!
四大先天又如何?
這一點他們是絲毫不懷疑的。
“小師叔,武當禍起蕭墻,千年基業又要擔在你的肩上了!”鄭青山口中喃喃,伸手似乎要抓住那四人離去的背影,最后卻又無力地放下。
“十多年沒回本山,這一向孤僻無人的飛來峰沒想到卻是風景大變!”
“看來這假師叔在此地盤踞久矣!正該我們撥亂反正!”
“師弟,師妹,小心了!這假師叔倒也有幾分門道,怪不得敢冒充小師叔的名分!”
“這飛來峰上氣機暗藏,似有陣法布置!”
“上山便是!這無人之陣,可阻六大派之人,如何能攔得了我們四大先天!”
孤峰險惡,獨豎長空,從大地上豎直而起,鳥猿難攀。
遠遠望之,就有一股天然而生的凌厲之意,仿若一把從天外飛來的擎天神劍,刺入眼目。
四道身影,飄然而來,一聲冷哼,卻是片刻不停,直直上山。
逢林莫入!
這塊石碑在他們眼中,仿若未見一般。
桃花陣混亂一片,六大派搗亂的痕跡處處可見。
岑永元四人身影一掠而過,剛一越過“遇石而退”這第二塊石碑,立刻天象立變。
天地陡然一暗,伸手難見五指。
嗚嗚嗚…
陰風大作,不知何時一朵黑云飄來,一霎時,飛沙走石,遮天蓋地。但見怪石嵯峨,槎枒似劍;橫沙立土,重疊如山;江聲浪涌,有如劍鼓之聲…
天昏地暗,呼嘯亂音。
一時他們四人只感覺空間顛倒,方位不分,深陷其中,難以自拔。
“這是先天陣法武侯八陣圖!以奇門術數合天地風水,自成格局,有先天之威!”劍眉道人陳逸仙目中迸射奇光。
“哼,這冒牌貨倒也算是一個人才,可惜心術不正,徒嘆奈何!”冰霜道姑宮可心冷笑一聲。
“陣法只可阻我等一時,看我破掉他們!”岑永元成竹在胸。
“何必這么麻煩!要知道我們先天高手可是能破空出手的,躲在山上又如何?看我把他揪下來!”那祁良材卻是不耐煩再緩緩登山了,單手成爪。
陰冷煞氣急速凝聚,化作一道十丈大小的巨大手爪,掠空而去,攝魂奪魄,爪下無情。
所到之處,虛空氣機被攪亂,黑煙滾滾,仿若一片烏云落下,眼看就要籠罩在山巔之上,不容一絲光亮。
一陣輕響。
天空蔚然大亮,神光曜目。
無論是岑永元四人,還是遠處的武當眾人,一時間都見到飛來峰頂竟同時有三輪大日冉冉升起,大放赤、紫、青三色神光。
底下有精氣狼煙,粗大如柱。
他們定睛一看,才發現,這赫然是三朵神花呈現,赤、紫兩朵已如實體,青色那朵卻仍是透明帶著虛幻。
三花當空,卻不向陽而開,因為它們自身就能擴散出無邊之光明。
嗤嗤嗤…
神光普照。
黑爪森厲,還沒落下,就仿佛于三輪大日下曝曬,如同遇到了克星,陰煞之氣無聲消解,散于無形。
祁良材面色一白,悶哼一聲,身形為之倒退。
“不好!”岑永元、陳逸仙、宮可心三人頓叫不妙,也隨之出手。
神鞭符印密布,如天人操鞭,當頭打下,絕滅生靈。
金印空中落下,代天道權柄,誅魔除妖,蕩盡一切。
赤符光芒熾烈,灑落于大地,無孔不入,鎮壓靈魂。
砰砰砰…
黑爪、神鞭、金印、赤符卷頭重來,氣息連成一片,其勢洶洶,打爆虛空,直朝三花落下,要將其摧毀殆盡。
深深地吸氣之聲,聲音是如此之大,云海為之席卷。
三花猛然一收,卻有灰灰蒙蒙氣息鋪天蓋地一般升騰而起。
云海破開,一張凝虛化實的大手印凌空拍下,掌紋斑駁如山川河流,大如五指之山。
氣勢磅礴,但落到實處,卻是無聲無息,仿佛連聲音光線都涅滅了。
一掌遮天,傾覆天地。
只要在這天地間,就無處可逃。
僅僅一掌,就將黑爪、神鞭、金印、赤符一股腦抓在手心之中,轟然破滅。
一氣混元掌?
四大先天倒退而回,面色煞白一閃即逝,不由面帶驚疑。
“不對!一氣混元掌,氣勢磅礴,武當第一,但沒有將這種萬物氣機打散為混沌的霸道!”岑永元搖頭道,聲音破顯凝重。
“但此掌招式、氣機與武當一脈相承,不是混元掌又是什么?”祁良材詫異。
“此功已是先天絕學,一旦大成,必得先天成就!本質更在混元掌之上,若是武當功法,我們絕不可能沒聽過!那就只有一個可能了…”陳逸仙冷聲開口,若有猜測。
“以混元掌為基礎,推陳出新嗎?”宮可心冷冷迸出一句話,道盡了四人的心思。
四大先天,氣息為之一衰,不復之前那般肆無忌憚。
“師弟,師妹,全力出手吧!”岑永元長嘆一聲,目光盡是凜凜殺機。
“謹奉師兄之命!”陳逸仙、宮可心、祁良材紛紛應了一聲,氣勁涌動,頭頂先天玄象為之膨脹。
神靈絕滅!
十方魔滅!
赤篆攝魂!
封神奪魄!
黑爪、神鞭、金印、赤符徹底凝形,化作實物,掠空而去。
龍形氣勁從山巔落下,角、爪、鱗…畢現,掀起風云,席卷而下。
四道神物從四面八方包圍。
真龍卻是搖首擺尾,與其纏斗。
余波所到之處,將虛空都給攪亂。
封神攝魂爪、打神鞭、降魔印、鎮鬼符…都乃是武當絕學。
呂純良也沒使用其他的功夫,直以擒龍手異變的神龍吸星手與其交手。
只因武當一脈,真武傳承,又得三瘋完善,已到增無可進之境,為世間最為完美的一類功法,幾乎沒有克制之法。
唯有武當功法相生相克,才能不露下風。
于是飛來峰頂,一時氣息混成一團,光芒錯亂。
或是黑爪森厲,懾人靈魂,神龍遨游,披風帶雨…
或是神鞭當頭,無堅不摧,掌握混沌,籠罩大千…
或是金印伏魔,滅頂之威,拳化白虎,震懾萬靈…
四人于山下,一人于山巔。
以一對四,隔空交手,盡顯武當絕學之妙。
場面之大,百里可見。
飛來峰上空一片混沌,天地仿佛都為之破碎,一切都被打散,其中蘊含之威,可畏、可怖。
但凡是有人親眼所見,必是目帶癡迷。
這等江湖中少有的高人交手,又有幾人能有幸看到?
仿佛五位大高手親自將武學精妙在他們眼前呈現。
一時間武當眾人體會在那種種武學妙境中,靜靜無言。
武學萬千變化,相互交手,各自試探,無用招式一一放下,最后只剩下各自的終極殺招對碰。
龜吼,蛇嘯…
一道無比磅礴氣息從飛來峰頂升起,直到高空,又轟然落下,
北方之靈,玄武之尊,有背負天地之重,鎮壓人間大地。
一時間空中萬千氣象紛紛被強行壓下。
從極動到極靜,只在一瞬間。
飛來峰山,萬物俱息,一起于瞬息間歸于平靜,唯有那山風凌亂,亂流竄動,沒有方向,殘留著之前大戰的余波。
四大先天身軀劇震,面升漲紅,久久才平息而下。
“好手段!”岑永元高喝一聲。
“隔空交手無用。此僚雖未展現先天玄象,但后天真氣磅礴不可思議,恐怕離打通天人之橋只差臨門一腳了!”陳逸仙面色沉下,不見半點喜色。
“強攻上山,將他揪下來!看他還能待在上面龜縮多久?”祁良材言語中已有殺機。
“走!”宮可心冷喝一聲,片刻也不想多留了。
四大先天隨即直掠上山。
八陣圖中亂石堆,奇門術數惑心神。
萬年前,諸葛武侯布下此陣,曾改變天象,留下陣困千軍萬馬之神話。
但先天宗師早已非同凡俗。
天象滾滾,四人卻是不閃不避,只以先天真氣轟出,強行對抗天威。
轟、轟、轟…
以力破陣,亂石滾滾。
半個時辰后,他們就強行闖出了陣法。
但還沒等他們多做休息,前方出現的就是一個狹窄的山道,環繞山體而上,九曲十八彎,仿若盤龍,只容一人行走,直朝青天,沒入云端。
嗚嗚嗚…
明明是酷暑六月,但山風卻是陰冷逼人,大塊大塊地冰雹劈頭蓋臉一般砸下。
十多級的狂風,呼嘯山林,讓人站之不穩,稍有不慎就會被卷下懸崖。
站在山道上,高空罡風席卷,哪怕是先天宗師,也有難以立足之感。
萬丈之崖,先天宗師雖非肉體凡胎,但一旦落下,也是非死即傷。
“飛來峰十多年前,只是武當諸峰之中一座無人注意的荒蕪山峰,沒想到如今卻被此僚布置得固若金湯!”岑永元冷喝出聲,面色頗為難看。
桃花陣中八陣圖,八陣圖后九曲陣…如此反復,難道沒完沒了嗎?
“烏龜殼再硬,也有被打破的時候。陣法布置得再多又如何?等我們一一破盡,看他還能在山上龜縮到什么時候?”祁良材冷哼不止,先天真氣出體,化作一道厚實的氣圈將自身緊緊籠罩住,漲縮之間,更是牽扯天地元氣入其中。
先天一成,天人大循環,真氣幾乎取之不竭,用之不盡。
人力可撼天象。
四人并肩而上。
于是…
亂世崩飛,八陣圖,破!
山風破碎,九曲陣,破!
云氣陣法,云海陣,破!
飛來峰上四股氣機沖天,高空籠罩的重重云層都為之豁然而開,一重一重陣法接連被破。
哪怕隔著萬丈之遙,也能看到那四人勢如破竹直朝山巔而去。
“小師叔祖…”武當眾人望之不由擔憂起來。
最近江湖波瀾四起,武當多遭劫數,但在小師叔祖風輕云淡之下,一一化解。
不知不覺,小師叔祖在武當眾人心中已成無敵之象征。
但先天宗師,各個都可以鎮壓一派氣運百年,更何況是四人同上飛來峰,來勢洶洶。
哪怕他們心中篤定,此時卻不免患得患失起來。
“不愧是先天宗師!”而此時山巔之上,淡淡一笑,作為當事人,呂純良卻是雙膝盤坐,并無多少慌張。
山下所發生的一切,前因后果,他都看在眼里。
隔空交手,以一敵四之后,暫且是個不勝不敗的局面。
但相比于先天宗師可以隨時隨地吸取天地元氣補充自身,才是他卻是體內真氣空空蕩蕩,前所未有的虛弱。
一日不成先天,本質就有著巨大差別。
只有真氣再是磅礴,只要量變沒有達到質變。
差了一步,就是步步差。
此時他頭頂三花也顯得快要萎靡了。
精元之花,圓滿!
真氣之花,圓滿!
這些日子,他心神與武當諸峰相合,煉化神意,指尖生玄。
不知不覺,元神之花得武當靈氣滋補,也飛速壯大,但偏偏在徹底成型這一關,被卡住了。
似乎有一重關于關鍵沒有參破。
而此時呂純良眸中帶光,隱有所悟,口中不禁喃喃有聲。
“師兄,你臨終前交代于我,武當內亂,隱患未除,他日必再起禍端。師弟,我十年可是一刻沒有忘啊。本想著有朝一日下山之后,解決此事。沒想到我人還未下山,自己卻送上門來。也罷,師弟我今日就不必再費過多糾結了!”
話音一落,他微微而笑,側枕右臂,身體放松卻又隱含天地象形,冥冥中自有道意。
呼、吸、呼…吸…呼…吸…
呼吸無比悠長,吸似長鯨吸水,吐若玄龜吐息,一口一口悠長氣息吐出,卻不渙散,形成一個個氣圈,萬物自然之氣紛紛而來。
云霞如墊,無聲無息間將他整個人托在空中,恍若云中仙客,天人相諧。
山下,四大宗師聯袂上山,逼迫而來。
山上,呂純良卻是仿若無人,陷入最深邃的沉眠。
前所未有地,他做了一個夢,一個好久好久未曾忘卻的夢境。
十里長坡,小河潺潺。
竹笛聲悠揚清亮,如高山之流水,天涯之風鳴,引來百鳥飛舞,歡快啼叫…
青牛背上,牧童倒騎,緩緩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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