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弟,師妹?
這四人來得無聲無息。
武當、六大派之人皆在此,哪個不懷上乘武功在身,感應敏銳,卻無一人察覺到這四人的靠近。
當聽到鄭青山口中所言時,六大派更是大驚。
江湖傳言,上一代武當七子不是在十多年前那場武當內亂的魔劫中死傷大半了嗎?
只剩下鄭青山、陳玄機、秦若缺三根獨苗。
據說那一夜,武當山上血流成河,上一輩武當七老相繼坐化,當時的武當七子只剩其三,成了現在的武當三老,但也是損傷慘重。
當時修為最高的陳玄機已趨后天極致,只差一步就能邁入先天,卻因傷功力大損,境界直接跌落了一品,終生無望先天。
其他四子岑永元、陳逸仙、宮可心、祁良材皆已在大劫中亡故。
難道死人還能復生?
他們不禁打量過去,只見正是三個道人,一個道姑。
三道人,一者清瘦,手持拂塵,如云游四方的道人,有出塵之氣。
另一個兩鬢斑白,劍眉星目,雖年過四十,卻也是樣貌俊朗,中年美男子。
這第三個道人歲數最小,背負一柄長劍,人如其劍,鋒銳逼人。
那道姑則是一位風韻猶存的美婦人,一襲道袍裹身,難掩身姿動人,唯有面若冰霜,不茍顏色,顯得生人勿進。
四人樣貌各有不同,但相同的是周身都透著一股逼人氣機,雖已刻意壓抑,但仍是讓人本能呼吸不暢,不愿靠近。
“大師兄,十多年不見!你老了…”為首的清瘦道人腳尖點地,身若無質,輕飄飄掠來,看著鄭青山,微微一嘆。
“你真的是岑師弟?”鄭青山又喜又疑。
“當初我初入武當,歲數還小,每逢雷雨,必然大哭,都是師兄安慰,至今仍是不忘,豈會有假?”岑永元笑而點頭。
“果然是你!”十多年不見,故人雖多了許多白發皺紋,但面容仍如當初,再加上道出這些童年隱秘,鄭青山終于確定,眼前這人真為自己當初愛哭的四師弟,哪怕貴為掌門之重,老目中也隱含淚光。
“大師兄!”此時劍眉道人陳逸仙,冰霜道姑宮可心、負劍道人祁良材也一一上前。
“好、好、好!我武當真是否極泰來,如今已有中興之勢,師弟師妹們回來得正是時候!等三師弟回來了,我們師兄弟妹七人,正該將武當發揚光大!”
“發揚光大?”岑永元、陳逸仙、宮可心、祁良材四人對望一眼,眼神莫名有光,似是想到了什么,重重點頭應道,“不錯,這真是我等所愿!”
“武當眾弟子,還不參見你們三位師叔和師姑!”鄭青山欣慰而笑。
“謝寶樹、上官凌云、莊小樓…武當弟子,拜見岑師叔、陳師叔、宮師姑、祁師叔!”武當七子隨后就攜武當眾弟子一一上前拜倒,心中喜悅。
武當正逢為難,四位長輩回歸,山門底蘊大增,這才真是逢兇化吉。
“好、好、好,都是武當的好苗子,都快起來!”岑永元、陳逸仙、宮可心、祁良材四人笑著點頭,伸手虛托,將眾人扶起。
一時武當之內,人心升騰。
“武當的各位,你們敘舊也差不多了吧!你們武當傷我六大派弟子,難道不給個解釋就想蒙混過關嗎?”此時一旁那梁山的病關索楊豪在旁怒氣沖沖喝了一聲,打斷了武當眾人談笑。
鄭青山這才想起,四位師弟師妹回歸,欣喜之下,一時忘了這六大派上門之事了。
如今雙方都騎虎難下,這六大派也明白武當也不是任由欺凌之輩,正該雙方心平氣和下來,好好商量的時候了,弄清楚誰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
他正準備開口,打個圓場,緩解雙方針鋒相對的局面。
這時那陳逸仙卻率先開口了,劍眉一挑,冷視六大派,“解釋,何須解釋?你們六大派,從哪來回哪去?不然休怪我等不客氣!”
鄭青山一聽,頓時暗呼糟糕。
果然…
一石激起千層浪。
六大派眾人一聽,頓時怒氣上頭,紛紛驚吼出聲。
“你武當以一敵六,也太過狂妄了!真不怕我六大派踏平你武當山門!”
“哪怕道門五山又如何?我們六大派又不是吃素的!”
“不交出兇手,今日就滅了你武當!”
群情激奮,殺機四起。
武當眾弟子面孔肅然,嚴陣以待。
卻聽一聲冷冷輕笑,“滅我武當?就憑你們這些土雞瓦狗!”
負劍道人祁良材走上前來,絲毫不掩飾輕蔑之意。
鄭青山緊緊皺眉。
自己這四位師弟、師妹的性情與印象中似乎大有不同,年長了十多歲,但鋒芒卻比年輕的時候更加咄咄逼人了。
“好好好,我六大派都是土雞瓦狗!預先使其滅亡,必先使其瘋狂!看來武當千年氣運今日就要到此為止了!”水泊梁山之人,在江湖中一向行事霸道,那病關索楊豪位列天罡三十二位天牢星,何曾被人輕視過,頓時怒發須張,雙目瞪得充血,仿若要吃人。
再加上之前兄弟慘死之仇,新仇舊恨之下,他言語中不再維持表面的客套,盡是凜凜殺機。
丐幫、五岳派、無常宗、龍門、武圣廟其他五大派也撕開臉皮,面目陰沉,不帶一點緩和之色。
武當眾人心頭危機大起,隱隱感覺到事情似乎超出控制了。
明明掌門說是要坐下協商的,為何突然就成了這水火不容的局面。
“就憑你們?”聲音冰冷,毫無溫度,冰霜道姑,冷冷喝了一聲。
“岑師兄、陳師兄、祁師弟,動手吧!不然豈不是讓人小瞧了我武當。要知道我武當千年,世間無敵,何懼于人?”
“好!”岑永元、陳逸仙、祁良材應下一聲。
四人身軀微微一震,頓時衣袍翻飛,無形之氣機,裊裊升騰,如云霧一般翻滾。
嘩嘩嘩…
氣機濃郁到極致,急速化實,將頭頂虛空扭曲,光線錯亂,呈現一片神光,上面更有玄妙之物,沉沉浮浮,妙象萬千。
黑爪森厲,攝魂奪魄,封印神魂,一眼望之,頓生魂飛魄散之感。
神鞭懸空,符印密布,赫赫之威,打神鎮邪,一旦落下眾生絕滅。
金印神威,代天權柄,堂堂正正,誅魔除妖,蕩盡人間一切罪孽。
赤符神篆,光芒如陽,普落人間,無孔不入,不容一切邪祟存身。
四種外象,四種氣機。
剛一浮現,立刻如懸在眾人頭頂,無量之威,深入靈魂,讓人心生大難臨頭之感。
“這是…先天玄象!你們四個已是先天宗師。”六大派之人只是看了一眼,立刻從口中發出無力地漏氣聲。
“不錯!算你們有幾分眼力!現在你們還認為我武當還是你們想滅就能滅的嗎?”清瘦道人岑永元一聲森然冷笑。
六大派眾人一時面色陰晴變化,十分精彩,驚、恐、畏、懼…久久不敢發聲。
先天玄象,又見先天玄象!
武當七子對視一眼,面色凝然。
之前那血海魔童半步先天,玄象只是初成,本質仍是十分虛幻。
而現在這十多年不見的師叔、師姑卻是不同,玄象宛若實體,剛一顯形,就有來自靈魂、生命本質的碾壓以及摧殘。
他們七子功力不俗,尚且感覺還好。
而武當和六大派的一些年輕弟子,無一例外,都低頭不敢多看,除了惶恐,生不出任何多余的情緒。
“你們武當仗著有四大先天,以為就能在江湖為所欲為嗎?”那病關索楊豪咬牙低聲道,話語雖然不慫,但總有種外強中干的意味,哪里還有半點梁山好漢以往的豪雄之氣。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爾等能奈武當何?”陳逸仙劍眉一挑,眉間鋒銳畢露。
話音一落,師兄妹四人就不閃不避,以四人之身,迎著六大派數百人的偌大陣勢踱步而去。
四人每踏出一步,六大派數百人就退后一步,整齊劃一,踏動地面轟然作響,場面一時頗為詭異。
六大派為首之人面色頓時難看,非是他們畏懼,實在是先天宗師已非人力多寡所能敵。
打通天人之橋后,武夫真氣溝通外界,形成外周天大循環,舉手投足,駕馭天地之威,更得天地元氣補充,真氣隨時補充,幾乎消耗不盡。
除非同為先天宗師之間動手,不然招式強度絕對超不過宗師上限,不可能讓其脫力。
每一個先天宗師的存在,都是鎮壓一派的底牌所在。
先天、后天,一步邁過,就是云泥之別,非人力所能敵。
人數再多,也只是屠殺的快慢而已。
若真的與四大先天動手,他們六大派數百人不知有幾人能回去。
他們這六個領頭之人,更是一個都別想走了。
不是說武當衰弱已久,哪怕正在中興,又從哪里冒出來四大宗師?
要知道數十年前鼎盛之時,武當也沒有這么多的宗師坐鎮。
一時他們深深地懷疑起自己數十年建立的江湖觀是不是有什么問題。
什么時候江湖上宗師滿地走,高手不如狗了?
四人強勢逼來,六大派一時不敢直掠其鋒。
壯哉!
眾武當年輕弟子看得血脈賁張。
練武如此,夫復何求?
漸漸六大派已到退無可退的窘境,眼看一場屠殺,勢在難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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