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黑暗漩渦
離開我的精神世界…
在少女落入水中之后，她的意念在江尋腦海中響起。
眼看著少女消失，江尋有些惆悵的說道：“你不一起離開嗎？”
少女：我屬于這里。
“可是你在這里只會被當做工具，而且被她折磨，她也許要把你煉制成‘域靈’。”
少女沉默了好一會兒后，意念才再度傳來——
我屬于這里。
少女重復。
江尋不知道該說什么了：“輪回重啟什么時候開始？”
少女：午夜零時。
“謝謝你告知了我時空囚籠的弱點，但我怕她遲早會發現，如果那樣的話，她可能會滅殺你，重新培養一個‘域靈’，你繼續留在這里，怕是會死的。”
江尋還是想要少女離開，這可不是為了一些很多人都有的奇怪想法，他是真的擔心少女將來被自己所牽連。
這是我的命…
少女最后的意念傳來，之后她就徹底消失了。
江尋嘆了一口氣，他看了一眼已經平靜下來的水面，搖了搖頭，悄無聲息的離開了。
等到江尋的精神力完全退出，他正看到那棵枯樹之下，水手服少女邁入空間之門的背影，她就這樣離開了。
而與此同時，這片虛擬空間也產生了陣陣漣漪，時空崩塌，下一刻，他們又回到了熟悉的列車之上。
“你和她剛才怎么了？”林子琪問江尋。
江尋和水手服少女是精神層面上的交流，其他人只能看到他和水手服少女對視，卻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么。
“我嘗試跟她溝通，但是失敗了。”
江尋并沒有說出水手服少女告訴他的信息，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就越安全。
且不說在這列車上的人都可能出賣他，關鍵按照水手服少女的意思，那個怪物的分身，就在這列車之上！
江尋根據水手服少女的描述，確定這個怪物應該是個徹徹底底的變態。
在江尋開始這漫長的穿越生涯之前，他的前世有一個叫米國的國家，這個國家連環殺人犯很多。
于是米國的警察系統，對連環殺人犯這一類人做過系統的研究，他們有很多特點，他們從小尿床、虐待小動物、放火，如果再遭受一些父母虐待，基本就可以完成殺人犯蛻變了，而他們往往在殺人之后，會熱心參與到被害者的調查中來，親眼見證自己的杰作。
那么這個變態怪物，也很可能用它的分身，化身為某一個幸存者，親身參與到時間輪回中來，欣賞自己的杰作。
除了自己、魚冰凌、魚歸晚之外，這個列車上的任何一個人都不能排除。
包括林子琪！
哪怕林子琪看起來最是正常的，她所有的表情、神態、言語、遭遇，都符合她的設定，以至于讓人產生——“怪物不可能這么做作吧”的想法，但江尋還是不會減輕對林子琪的提防之心。
于是，江尋將水手服少女說的信息，用精神傳音告訴了魚冰凌。
至于魚歸晚，為了避免這個小餓龍一會兒一臉“警惕”的看著四周，江尋決定還是不告訴她了。
“你說怪物的分身就在我們之中？”
“不錯，g850次列車上的幸存者、列車員，救援列車上的獵鬼人、軍人、列車員，包括之前給我們做飯吃的廚師等等，每個人都有可能。
她可能只是一個最不起眼的那個，也可能是最不可能的那個，現在除了我和晚晚，你誰都不能信。”
就在這時，魚冰凌忽然嘴角微微泛起一個弧度，露出一絲邪惡的笑容：“你就知道我是魚冰凌？”
江尋愣了一下：“你不是魚冰凌？”
“喂，你這態度也太敷衍了，不過…你怎么確定我跟晚晚就沒問題呢？”
“emmmm…的確是個問題，只能先用精神力控制你不能動，然后對你這樣那樣，應該就能判斷出來了，你的話多半要抓狂，怪物的話，她是個變態，也許很享受也說不定。”
“你…”魚冰凌被氣著了，“你在想屁吃呢？被人家像關兔子一樣關在時間囚籠里，到現在都找不到出去的方法，還想著對她的分身有什么不切實際的想法？你怕是沒睡醒！她如果真的變成我的樣子，就憑你的實力，她隨隨便便就能讓你欲仙欲死。”
江尋笑道：“那可不一定，她的本體很可怕，分身就未必了。”
“呵呵！”魚冰凌冷笑。
“呃…”江尋愣了一下，魚冰凌好像…生氣了？
仔細想想自己剛才說的話，好像剛才那句玩笑有點過了…
于是江尋由衷的道歉：“對不起。我不該想著把她的分身怎么樣，我應該只沖著你來。”
“滾！”
“咳咳。好吧，說正經的，今晚午夜零時，是我們唯一的機會，到時候我們一起沖出時間囚籠，如果沖不出去，那也是我們的命。”
聽到江尋這么說，魚冰凌也惆悵起來，只有一次選擇機會，選錯了就結束了。
如果怪物將他們在時間囚籠中殺死兩次，他們也將承受永無休止的輪回，那樣的生命太可怕了。
“你說…我們也會變成跟他們一樣的人嗎？徹底墮落，迷失自我。”魚冰凌很迷茫，她怕活成自己討厭的樣子。
這個時間囚籠不但是對肉體和精神的摧殘，也是對人心的嚴酷考驗。
想要一一承受下來，談何容易。
“不會。”江尋看著魚冰凌的眼睛，認真的說道。
“真的嗎？”雖然感覺江尋只是安慰自己，但有江尋這句承諾，魚冰凌還是莫名的感到心安。
江尋點頭，他握著魚冰凌冰涼的手，開口道：“就算在無限輪回里，只要找到精神寄托就可以保持本心，程千葉他們之所以會墮落，是因為他們的精神寄托本來就是邪惡的，而我們不會，我們只要開發一些愛做的事情來做，就不會迷失自我了。”
魚冰凌：“…”
剛才居然有那么一點感動，我真是豬油蒙了心。
好氣，但魚冰凌不知道該說什么。
“你就這么沒心沒肺，一點也不擔心失敗？你也說了，機會就一次，從這么多人里，找那個怪物的分身，找不出來就結束了。”
江尋聳了聳肩：“擔心也沒用，不如做一個樂天派，真被困住了也沒辦法，但是我們已經比她們好多了，畢竟…我們三個還可以相依為伴。”
聽到江尋這句話，魚冰凌心中莫名的一顫。
她剛才就一直覺得，今天的江尋跟以往不太一樣，以往他很少開這種帶侵略性的玩笑。
現在看來，他似乎只是想用這種看似輕松的玩笑來寬自己的心，這也側面證明了，江尋也認為這次逃出生天的難度極大。
意識到這一點，魚冰凌卻不覺得有多絕望，正如江尋所說，如果真的落入時間輪回，有晚晚在，有江尋陪伴，或許…也不是特別恐怖的事情。
到時，為了守護這份本心，她也只能殺下去了。
“晚晚她不會有事吧？你確定那個怪物的分身，也不會侵占晚晚的身體？”魚冰凌不擔心與怪物硬碰硬的對戰，事實上，那是她求之不得的。
她就怕怪物用什么損招，比如將她的分身，附著在魚歸晚身上。
江尋道：“放心吧，我跟你們之間可是有精神紐帶時刻相連，怎么可能讓她鉆空子。而且你和晚晚都是修羅級，只是因為人的意識主宰身體，成長得慢了一些罷了，但即便如此，也沒有那么容易被她的意識入侵。”
“嗯…”魚冰凌點了點頭，這時她發現，自己跟江尋還牽著手。
許多時候，魚冰凌會想，如果當時沒有遇到江尋會怎么樣？
她不得不承認，在這個血腥紛呈的亂世，能跟江尋、妹妹一起，似乎不管面對什么，都沒那么可怕了。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江尋看了一眼手機，距離午夜零時，只差四十分鐘了。
四十分鐘之后，就是時間囚籠最薄弱的時候。
當江尋、魚冰凌等人回45節車廂的時候，卻被眼前的場景驚住了。
這兩節車廂，幾乎坐滿了人！
不管是救援列車的列車長、乘務員，救援的士兵，還是g850次列車的幸存者們，列車員，乃至于之前消失的小桃子，都在這里！
當江尋等人踏入車廂的時候，所有人都望了過來。
一時間，氣氛有些詭異。
這是…
集體換人了嗎？
江尋眉毛跳了跳，雖然車上的這些都是普通人，可是卻莫名的給人一種不寒而栗的感覺。
他因為去追水手服少女，救林子琪的原因，導致了這些復制體已經完成了替換。
江尋在車廂中環顧一周，所有人的目光，或空洞，或冷漠，或嗜血，沒有誰的眼睛真正是清澈的。
除了肌肉男之外，之前死去的人也都“復活”了。
江尋看到了肌肉男傍上的那位富婆，這個中年女人對自己的姘頭死掉這件事一點也不傷感，她轉動著手上的一根口紅，偶爾看下時間，以確定還有多少時間輪回重啟。
就連這一無是處的女人，也成了一個久經生死的老手了。
她不在意肌肉男的死活，因為只要時間重啟之后，就會有一個新的肌肉男送上門來，她只要殺掉另一個自己，就會從對方手里繼承那個新的肌肉男。
江尋清楚，這一車的人，手上都沾了血，只是或多或少的問題。
而現在的關鍵是，怪物的分身，很可能就藏在這里！
“沒事別亂走，時間差不多了。”就在這時，救援列車的列車長出現在江尋的面前，笑瞇瞇的對江尋說道，此時他腳下，正踩著一灘血跡。
這老頭也不正常啊。
他若是眼神空洞、絕望，又或者瘋狂、嗜血，那還算正常。
可他面帶笑容，仿佛即將開始的不是充滿血腥和死亡的輪回重啟，而只是列車要開到一個普通車站一樣。
江尋深深的看了列車長一眼，記住了對方的精神波動。
這個老家伙，一開始就撒謊了。
他是因為進入時間輪回，所以才出現在這輛列車之上，可是他卻謊稱自己聽說g850次列車出事了，放心不下自己的老部下，專門趕來看一看。
當時他的面對那些老部下，都是待宰的羔羊，而他撒謊卻如此從容，不帶絲毫憐憫之心，仿佛那些惶恐的幸存者們，在他眼中只是經驗值一樣。
“我真想一腳踢爆他腦袋。”魚冰凌用精神傳音對江尋說道。
江尋知道魚冰凌只是隨便說說，只剩下四十分鐘的時間，他們不能打草驚蛇，且必須在這個時間內做出選擇。
江尋開啟精神領域，緩緩走過座椅間的過道，他觀察著每一個人。
而就在這時——
“啊——！！”
江尋聽到一聲驚叫，他轉頭看去，看到一個穿著凌亂制服的女孩，她渾身顫抖，臉色蒼白，似乎是經歷了什么恐怖的事情，遭受到了莫大的驚嚇。
這女孩，正是宋書月！
江尋知道，這整個列車上，只有宋書月是本體。
她是第一次乘坐g850次列車，沒有另一個宋書月從未來穿越過來殺她，這使得宋書月可以活下來。
而在江尋離開的這段時間，宋書月剛剛經歷了車上的血腥殺戮！
她目睹了這些人的冷酷無情，他們殺人、洗血、拋尸，手法熟練無比，宋書月度過了她人生中最恐怖的二十分鐘。
她能活下來，得歸功于她的表妹——小桃子。
畢竟宋書月也是一個嬌滴滴的女孩子，車上有很多徹底淪喪了道德的男人，他們如同發情的野獸一樣，什么都干得出來。
新人直接被殺死，尤其漂亮女人被尖殺，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如果沒有小桃子這個“老人”護著，宋書月的結局可想而知。
此時，小桃子就坐在宋書月身邊，她輕輕抱住全身顫抖的宋書月。宋書月則像是受驚的小兔子一樣，拼命依偎在小桃子懷里。
在江尋走過宋書月身邊的時候，她抬頭看了江尋一眼。
眼神中充滿了驚恐與無助。
江尋意味深長的看了宋書月一眼，只是點了點頭，沒有多說什么。
每個人都不能相信，甚至越是看起來不可能是怪物分身的人，越要多加提防，畢竟這個怪物是個變態，她也許偏偏喜歡出人意料，以此來滿足她的惡趣味兒。
在江尋身旁，魚冰凌雖然心中對這個女孩滿是憐憫，但此時此刻，她也只能壓下這憐憫之心。
“帥哥，坐我這邊啊，我這邊有位置。”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人向江尋招手，這正是之前與江尋一起進入3號車廂接受審查的作死皮裙女。
當然，原主已經被殺了，現在這個皮裙女是復制體。
不過復制體和原主都一樣的作死且討人嫌。
看著這個女人，魚冰凌很想一腳踢在她的臉上。
“江尋，看來這些復制體也都知道了你的事情，他們在拉攏你。”
在這時間囚籠上，找一個大腿抱上，也是個不錯的選擇，可以在關鍵的時候救自己一命。
“都跟我交流一下也好，這樣我可以得到更多的信息，判斷到底誰最可能是那個怪物。”
“江尋，我忽然想到了一個鬼故事…”
“說吧，今天的鬼故事已經夠多了，我都快免疫了。”
“你說那個水手服少女，會不會就是怪物本體，她在騙你，看著你為了找到那一線生機而拼命掙扎，而實際上從頭到尾都沒有生機，這就是一個死局，先給我們一點希望，再讓我們絕望，以戲耍我們為樂。”
江尋搖頭道：“我進入了她的精神世界，如果是她開口說的話，我不會輕易相信，但精神世界的交流，能讓我更容易了解她的真實想法，當時我用精神領域籠罩著她，如果她還能騙過我，那我也無話可說。更別說…”
江尋說到這里頓了一下，“我們別無選擇，就算是一個陷阱，我們也得踩踩試一試，也許就能踩過去呢？”
事到如今，他必須相信水手服少女，不相信便已經輸了。
江尋一直從5號車廂的尾部，走到4號車廂的頭部。
所有人他都看了一遍，他并沒有發現太多異常。
車廂中還是少了很多人，之前帶領加強排的軍官不見了，士兵也少了許多，為魚歸晚做菜的廚師也沒有了。
“少的那些人呢？”江尋詢問跟在他身后的林子琪。
林子琪輕嘆一聲，開口說道：“總有人不愿意接受這樣無休止的輪回和殺戮，覺得活著不如死了，他們選擇不殺死過去的自己，而讓現在的自己死掉，算是‘解脫’，久而久之，程千葉覺得讓這些人白白死掉也是浪費，所以每次輪回之后，她會創造虛擬空間，將這些人在虛擬空間中殺死，獲得力量。”
“明白了。”
看來那些士兵和軍官在他們見過面之后，就被程千葉等人殺掉了，也許因為那個軍官的原因，他手下的士兵，拒絕墮入邪惡的比例相當大。
只可惜，他們并不能奈何程千葉。
已經輪回不知多少次的程千葉等人，他們經歷了太多的戰斗磨礪自己的實力，加上空間能力加持，屠殺新人實在太容易了。
江尋坐在了4號車廂的末端，他閉上眼睛，精神領域籠罩四周。
這一刻，江尋完全放空了自我。
在這充滿兇險與殺戮，一不小心就萬劫不復的世界中，他曾經失敗了九十九次。
敵人太強，且會越來越強。
每一次失敗之后，他都會再次穿越。
這是否是另一重意義上的輪回？
江尋不清楚自己的命運暗含著什么，但他絕不甘心于此。
為了這一第一百次穿越，他準備了許多許多，他不想再失敗，也不能再失敗。
更別說…
這一世，他有了羈絆，他不再是一個人。
如果他死去，魚冰凌和魚歸晚，也會被體內壓制不住的怪物吞噬本心。
時間靜靜的流逝。
三十分鐘。
二十分鐘。
十分鐘…
隨著時間越來越近，周圍似乎變暗了很多，窗外的月亮被陰云遮蔽，連火車內的燈光都變成了冷色調，照在人身上像是霜雪一般。
如果這時有人在列車外面，就會看到在這輛奔行列車的前方，鐵軌逐漸模糊，最終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巨大如山岳般的黑色漩渦。
漩渦緩緩旋轉，中間是漆黑的虛無，仿佛通往另一個世界一般。
而這輛列車，渾然未覺的前進著，向著漩渦中心那永恒的黑暗駛去…
（本章5500字，如果一天只有一章多半是5000多字，以后不寫二合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