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二上午九點四十五分,林奇來到了國會大廈,在引導人員的帶領下,進入了一間很空曠的會議室中。
此時聯邦國會議員已經坐在了他們的高高在上的席位上——
這些國會議員席位的高度要明顯高于其他座位的高度,他們說這是為了讓他們能夠更清楚的看見每個人的態度,可實際上很多人認為這只是他們想要彰顯自己特殊地位的一種象征。
一個高,一個低,像極了社會中的階級差異。
總有些人口中喊著自由和平等,卻高高在上!
現場旁聽的人不是很多,這不是一場公開的聽證會,不向普通的民眾開放。
能夠來參加,來旁聽的,除了國會議員之外,還有兩黨成員,還有一些受邀請參加旁聽的人士。
并且來參加這場聽證會的旁聽,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也是對被發起人的支持!
所以即便有些人知道有這樣一場聽證會并且也有時間來參加,但他們都不會太主動的來到現場。
他們會等聽證會結束之后,從其他人那里打聽消息,來獲取這場聽證會的最終結果。
林奇進場時已經來了一些人,其中有不少人林奇從來都沒有見過。
不過不管見過的還是沒見過的,認識的還是不認識的,他們都會和林奇親切的打著招呼。
他們是好人?
不,他們只是在尊敬,乃至諂媚,因為財富!
林奇找了一個相對偏一些的地方坐下,他的態度告訴了其他人,他現在不想聊天。
有時候人們很蠢,但有時候又很聰明,至少他們知道不應該去打擾林奇!
隨后來的人多了一些,包括了今天的主角們。
議員老爺們和一些幾名看上去像是資本家一樣的家伙坐在高高的臺上,那名提出要對保障制度改革的眾議員,則坐在了臺下。
那不是一把椅子,那只是一個凳子,沒有靠背。
他的面前有一張方方正正的四角木桌,很廉價的那種,路邊油膩的小飯店很喜歡它,因為廉價又耐用。
眾議員此時并不像是一個國會議員,更像是一個罪犯那樣,他必須仰起頭才能看見坐在臺上的“老爺們”
而老爺們只需要低垂著眼瞼,就能用一種看起來很輕蔑的姿態,盯著他。
主持今天聽證會的是一名眾議員,盡管他和臺下的家伙都是國會議員,但他們卻仿佛站在了深淵的兩邊。
“威廉姆斯的先生,我們注意到了你提交的這份提案,在對它進行表決之前,我們有一些對它不夠了解的地方需要你為我們解釋一下。”
“在垂詢的過程中,我們會提出以‘是或者不是’作為結束的疑問句,你只需要回答‘是’或者‘不是’。”
“只有我們以非指定答案結尾的疑問句時,你才可以用你組織的語言進行回答,并且我們隨時可以要求你終止發言。”
“有沒有問題?”
聽證會這個行政干預是一種很神奇的過程,它并非是絕對中立的,它可以是絕對偏心的。
比如說當舉行聽證會的目的是偏向于提案本身的,那么大家就是走個過場,問一些可能提前準備了一周的問題,答辯人給出幾乎完美的答案,然后結束。
但如果它是背離提案的,那么它就會給予答辯人極大的困難乃至羞辱!
也許這就是聯邦人說的自由和公正!
威廉姆斯眾議員點了點頭,“是的,我知道了…”
主持聽證會的眾議員似乎想要先給他一點顏色瞧瞧,“威廉姆斯先生,你只需要回答‘有’或者‘沒有’,我們不想聽見其他的表達。”
威廉姆斯眾議員有點尷尬,他低著頭,深吸了一口氣,“沒有,先生。”
“很好…”
主持聽證會的眾議員換了一副表情看向坐在最中間的參議員,他的手按在麥克風上,輕聲低語。
隨后參議員矜持的點了點頭,他翻了翻手中的文件,展開其中一頁,打開了麥克風。
“威廉姆斯先生,我看過你遞交給國會的提案,從你遞交的文件中我發現了一些我無法理解的東西,這些都需要你解釋清楚。”
“其中第一點,你提議縮短社會保障金的繳納年數,以此來寬松聯邦人民的支出負擔。”
“我在你提交的提案中并沒有發現有關于社會保障制度本身的一些說明,或者修正方案。”
“是你遺漏了,還是說人們在縮短繳納的年限之后,依舊享受現在他們的福利和待遇?”
威廉姆斯先生腦門已經有了一點汗水,他其實仔細的看過那份提案,如果不是這份提案來自于總統先生,打死他他也不會向國會提交。
這就是他媽的一個炸彈!
而且很有可能是只會炸傷自己,不會傷害別人的自爆炸彈!
如果總統先生沒有承諾萬一出事會給他特赦,他真的不想趟這趟渾水!
他咽了一口唾沫,依舊低垂著頭,“先生,我的想法是他們依舊享受現在的福利和待遇。”
參議員的表情很嚴肅,他點了點頭,“但是你提議每個規則內的人都少交十年,按照目前我們的地區稅到聯邦稅,以最低時薪法計算。”
“目前大約有一千二百萬以上,不到一千三百萬的就業者已經完成了二十年及以上的保障金繳納。”
“在我們每年社會保障支出方面不變的情況下,相關的稅收將減少十二億七千一百五十萬的收入,我們省略后面的部分數字。”
“你考慮過沒有,如果按照你的想法實施了,我們每年會有…”,參議員又低頭看了一眼,“十二億七千一百五十萬的財政赤字?”
這實際上是一個很取巧的問題,社會保障制度反哺給社會的不可能是每年都正好消耗掉的。
這個社會保障金有專門的一系列的賬戶做這件事,總賬有多少,去年結余多少,或者去年赤字多少,這些都是有具體統計。
按照目前聯邦社會保障局的情況來看,實際上每年都是有很多結余的。
社會保障制度主要在兩方面,第一方面是醫療支出,由于聯邦政府要求聯邦的醫療企業必須保留一部分廉價的常用藥,所以實際上聯邦政府的支出并不高。
因為那些價格比較高的藥品并不在聯邦社會保障制度的范圍之內,你可以使用各種新研制的特效藥,但聯邦政府不會為這部分費用買單。
他們只為廉價的藥品買單。
看上去好像是一種…愚弄民眾的策略,但這也恰恰保護了人民的權益,至少醫療集團不會放棄每年幾億十幾億的廉價藥市場。
他們不愿意放棄,民眾就能夠繼續享用有治療效果的廉價藥物。
第二部分的支出是養老部分,按照目前聯邦執行的三檔三級標準,基本上所有勞動階級都是買的最廉價的養老金。
當工人們從工廠退休,回到家后,他們可能撐不了太久。
按照目前聯邦勞動階層人均壽命的趨勢來看,聯邦的勞動階級大多數都在六十來歲就會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離開人世。
傷病是主要的一部分。
這是一個還缺少勞動保護的時代,科技的飛速發展讓人們還沒有意識到,有些東西對人體是有害的。
這個時候大多數工人過了壯年之后,身體就會出現情況。
除了少部分人能活著把他們繳納給政府的保障金連本帶利吃回來,大多數實際上是吃不回來的。
加上不斷滾動的收入,社會保障局從成立到今天為止,就沒有出現過赤字!
但參議員卻非常不講理的認定一定會出現赤字,這也是為難人的一種辦法。
威廉姆斯眾議員想要解釋,他也去查閱過社會保障局的材料,可他剛開口,就被要求回答“有”或者“沒有”。
至于其他的,還不輪到他說的時候。
他只能說自己“有考慮過”。
按照正常人的思維,參議員接下來就應該問“那么你是如何考慮的”或者“那么你能不能為我解釋一下你如何彌補這部分財政赤字”之類的問題。
讓他把話說清楚,因為只有這樣這個提問才是有意義和價值的。
但這是一場偏向于資本家的聽證會,是一場偏向于每年上百億利稅收入的聽證會,它不會給威廉姆斯先生任何平等對話的機會!
“你承認知道每年會出現上百億的財政赤字,你很誠實。”
參議員的嘴角似乎上翹了一下,可仔細看看,又看不見什么,這句話并不是什么好話。
他緊接著說道,“第二個問題,如果我們按照你所提出的設想通過了你的提案,正式的實施時,那些已經繳納滿二十年的工人在繳滿后拒絕工作,怎么辦?”
“或者說他們會以間歇性的工作來代替以前的持續性工作,因為他們已經滿足了終身享受社會保障制度的條件,他們可以選擇偷懶。”
“這無疑會給社會增加巨大的負擔,當人們不積極的工作,開始偷懶,開始享受聯邦政府善意的付出。”
“你是否考慮過這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