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破曉與息壤 上
“李清秋，你鬧夠了沒有！”
伴隨著“砰”的一聲砸桌子的聲音，外面偷聽的隊員們驚得一縮脖子。
“敢打隊長！翻了天了你還？三年了，這都三年了，合成人王虎生產編號都變成以2字開頭，你怎么還沒完沒了？除了你們K小隊那些人，還有誰記得那個王虎是哪個王虎！我知道你有感情，可你也得記住，沒就沒了，那就是一堆消耗品！”
“不用拿眼睛瞪著我，我看你就是作的！你要不是李將軍的女兒，我現在就把你開除！愛滾哪兒滾哪兒去！當年K小隊一半兒的人都升職，算我求求你，你就不能老實干好最后這半年？把最后這點兒勛功補齊，安安靜靜的和他們一樣升職走人，你當我樂意管你！”
“不能。”冷清的聲音傳出來，外面的隊員又是一縮脖子，仿佛親眼見到李清秋冷冰冰說這話時的樣子。
隊副板著臉時實在太可怕了…
關鍵是人美，能力還高啊！
四級超感，強力偵查，經驗豐富，認真負責，任何繁瑣雜務都能細心處理，對新人也很好…除了總跟合成人隊長對著干之外，簡直就是完美隊副！
再說隊長跟個機器人似的，哪有隊副可愛。
“你！”訓話的赭中校被李清秋的回答氣得不行。“這是跟上級說話的態度嘛？”他要不是當初李將軍的部下，還真就不想管了！
“不好，有人來，溜了溜了。”這時候，忽然有名身穿軍官服裝的人朝辦公室走來。偷聽的偵查隊員們立刻飛快溜走，被抓住一頓加練是免不了的。
操場上，保持著軍姿立正的王虎2020目視前方，面上沒有一絲表情，似乎對一切都視而不見。
“噠噠噠”敲門聲。
“進來…李小鳥你怎么來了？有什么事？”赭中校問道。
“命令，李清秋調入特別行動組，即刻生效。李清秋，馬上收拾一下，交通艦就在四號船塢，你有二十分鐘時間整理私人物品。”同是K小隊出來的，李清秋的前隊友李小鳥宣讀命令后對著李清秋笑笑，“秋姐，你可快點兒吧，真趕時間。”
可能有人要問，都未來世界5050年了，怎么還用人工傳遞命令？
要說軍隊全面電子化，當年帝國還真施行過，所有信息全部電子化傳遞，當時軍隊效率猛的提升了一大截。
可沒過多久，就發現軍中厭戰情緒蔓延。
行星主機一自查才發現，由于整天面對的都是冰冷的電子信號，哪怕做成全息影像，做得再酷炫，對于基層星際士兵來說也等于失去了與上級在情感上的聯系。久而久之，心中不知為誰而戰，戰斗沒有榮譽感，自然會產生厭戰情緒。
于是立刻整改，凡是不重要的地方全部換回人力，尤其強調無論獎懲，上下級交流必須面對面！“當面噴口水，背后喂甜棗”那套又回來了，士氣頓時也跟著高漲，這也算間接證明了軍隊的特殊性。
李清秋朝赭中校敬了個禮，挑眉，邁著大長腿離開辦公室。
留下赭中校在那里大喊大叫，“不行，我不同意！清秋是我們艦的王牌，她走了陸戰隊就垮了…先別走，我這就跟上級說道說道！敢搶我的人，問過我老赭的意見了沒有？這是暗箱操作，我要投訴！”
明明剛才還讓人家趕緊滾，現在知道珍惜了？
李小鳥笑笑，跟著敬禮離開，他就是個小小的傳令官，別朝他噴口水。
“小鳥，知道是什么任務嗎？”
“抱歉，我接到命令也只比你早十分鐘。”
*****
“這是一份來自400年前的計劃，那還是戰爭剛剛結束的時候。”散有華將軍揚揚手里的有機板，透明板中央鑲嵌的那枚芯片隨著搖晃在燈光下反光。
他放下有機板，將內容投影到面板上。
一間小會議室，正前方是散有華將軍，講臺和面板。
中間散座的是當年K小隊的全體16名成員，包括優比涅、散拉丁、綾御御、司徒君墨、曾胖子、RAYSER…甚至當初在最后任務中臨時編入的新兵蛋子都在內。
如今大部分軍銜都是尉官，更驚人的是他們的異能標識，非三既四，絕對精英，而且人人有份，絕不落空——仿佛統計學的超能覺醒概率在這兒不成立似的。
后排則是將星閃爍，一堆的將軍和大校排排坐，中間偶爾摻了個中校，恨不能將自己縮成小透明。然而他們今天出現在這兒的身份只有一個，那就是——中間那些“大頭兵”們的家長。
包括前面主持宣講的散有華將軍在內，都是前K小隊的親屬。
“王虎將軍、‘息壤’號和第17艦隊…呵呵，我昨晚還夢見重回那片戰場，然后被嚇醒。”散有華將軍似乎是在開玩笑，可臺下的人沒一個笑的，他們都知道散有華從極少玩笑。“他們有多強大？將你們的想象力推到極限，然后再乘以10，那就是王虎和第17艦隊！”
后排的將軍們沉默，他們中大多數都經歷過那場戰役。第17艦隊一次次覆滅，又一次次滿血重生…眼看著要在勝利前夕被踹進深淵，簡直是他們這一代人集體的噩夢。
“如果沒有破曉之城，我們真有可能輸掉那場戰爭。當然，歷史沒有如果，隨著破曉之城一聲主炮，我們贏了，同樣慘烈無比。”
“由于主炮一擊，造成了眾所周知的、將東天區和中天區分割開的那道時光鴻溝。當時我們就在溝底，周圍全是失速的時間。殘存軍隊只能用最快的速度撤離，我們只帶走了王虎將軍的遺體，‘息壤’號的殘骸留在了那兒。”
“鴻溝內的情況不可觀測，隨著天體運轉，44號銀河塌陷，當初的坐標也跟著失去意義。”
散有華將軍一揮手，大量機密的史實資料傳到每個人的個人終端上，讓他們可以在思維加速中快速閱讀，會議本身只是個說明型會議。
“而這個400年前的計劃，目的就是為了尋找息壤號。”
“如今的情況大家都知道，智械和蟲子蠢蠢欲動，新的大規模戰爭即將來臨。然而破曉共和國雖擁有昔日帝國十分之一的疆域，可論實力，如果將破曉之城去掉，那我們連帝國百分之一的軍力都沒有。
我們既沒有七級登神尊者，也沒有傳奇級戰艦坐鎮，在這兒我不怕講，這就是典型的外強中干！所以我們比以往任何時刻都更需要‘息壤’號，因為那將是國家之壁，勝利之基！”
“可我們有破曉之城也是事實，這種情況下誰敢打我們的主意？”江角佑樹問。
“什么是傳奇戰艦？”這是RAYSER的問題。
“而這些跟隊長又有什么關系？”李清秋站起來直指問題核心。在場的16名士兵，等于當初K小隊全員到場，唯獨缺隊長王虎1976。
任務指向簡直不言而喻！
想到這里，李清秋既激動又患得患失，想問又擔心是自己的錯覺。
散有華抬手示意安靜，“稍安勿躁，今天我會回答你能的任何問題，沒有安全條例限制，也不會有一絲隱瞞。因為你們將要執行的是關乎整個國運的任務。”
“為什么有破曉之城在，還有人敢打我們的主意？這個問題的答案是：正因為有破曉之城在，別人才不得不算計我們。因為破曉之城太強了，強到超出所有人的接受的范圍之外。”
新的資料出現在面板上，這是絕對不會公諸于眾的歷史。
史料記載，破曉之城的主炮一擊終結了戰爭，新人類勝利，和平降臨…這一切看起來都是那么的讓人歡欣鼓舞。
然而資料沒有公開的是，這一炮除制造時間鴻溝、分割兩個河系之外。
直接或間接摧毀70000艘戰艦！毀滅400萬個行星系！其中包含6000顆宜居星球，殺死76兆億智慧生命！這個數量甚至還要超過當時帝國的總人口！
而橫亙在東天區與中天區之間的那條死亡隔離帶——這條人造傷痕——需要70億年才能撫平！
是的，因為勝利，可以讓很多人假裝看不見被主炮沿途摧毀的星系，以及那上面是否有生物有文明，一切都假裝看不見。但它是真實存在的，新人類國家從建立之初就背負著黑暗原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