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鬧的街道上,不認識的兩個人無意間的目光對接,轉瞬分道揚鑣,這本來是再尋常不過的一幕。
沈約握著手機的手卻有些發緊。
他認識這個男人!
他最少認識這雙眼睛!
這是個很重要人物,他已將這人刻在腦海中,時刻都會留意這人的出現!
不然他怎么會對這人很是警惕?
是殺死素攀的那個殺手?
不像是,這人走路的步伐有點兒散漫,右手還纏著繃帶,左手顯出枯干無力的樣子,這樣的一雙手,很難射出那種致命、準確的一槍。
這人不是殺手,那他是誰?為何讓沈約印象深刻的記在腦海中?
沈約下意識地舉步跟隨在那人的身后,同時記憶如同風車般急速轉動。
曼谷沒見過,也不是在普吉島!
沈約立即追憶國內的事情,突然瞳孔微縮,他想起對方是誰了——他根本沒有見過這人的真容。
聽起來很滑稽,事實卻是,他曾經給這人做過側寫——當初金鑫追蹤暖玉乘坐的那輛面包車時,幾乎因此喪命。車內有五人,而眼前這人,就是在面包車內最后排坐著的那一個!
當初面包車內五人三伙。
暖玉獨立于三個職業殺手之外,那人坐在車內的最后,如同整容般、用醫療紗布包著整個腦袋,只露出一雙眼睛來,就因為他露出了一雙眼睛,所以沈約和那人一對視的時候,有似曾相識的感覺。
這人的面容和沈約側寫的面容截然不同,不過那時沈約側寫的是那人整容前的面貌。
面貌改,舉止行為習慣不會輕易改變。
一個有些窩囊頹廢、再加上疲憊的中年人,不是做苦力的人,卻有著點兒苦逼文人百無一用的氣息。
沈約和那人保持著一定的距離,如同信步夜市的游客般,可內心終于起了波瀾——在深城,此人和暖玉一起出現坐了同一輛面包車,如今亦和暖玉都到曼谷。
這人要去的地方,會不會就是暖玉那幫人的巢穴?
看那人停下了腳步,四下張望了眼,多少有點兒警惕的味道,沈約也停在了路邊攤前,看著攤上的東西,順便選了把緬刀和一件繩索編織的掛飾。
緬刀柔軟鋒利,沈約用指甲試了下緬刀的鋒利,見到跟蹤的那人繼續前行,付錢買下了緬刀和掛飾,將找回的兩枚泰銖硬幣隨手收到口袋中。
沈約的精神現出少有的緊張,因為他知道自己面對的不止是暖玉,可能還有喬恩、伊布朗那幫窮兇極惡之人。
而這些人是否還有別的同伙,他一直不能確定。
他沒有畏懼,但他卻絕不會因為魯莽而毀掉這極為關鍵的線索。
那人穿過了夜市,走向了貧民區的方向。
沈約皺了下眉頭,心道大隱于市朝,暖玉這些人難道一直就住在這種地方?
可暖玉很愛干凈,這種地方并不適合暖玉。
不過他跟蹤的那人,看其穿著,倒像是這里的原住民。
人流漸少,沈約開始要用巧妙的舉動掩藏自己的行蹤,那人卻是再沒有回頭,拐過前方的一條陋巷后,不見了蹤影。
沈約并沒有奔跑,他知道這時候最忌諱的就是急奔去尋找。
對方沒有發現你,你就不用急跑,對方發現了你,你急追上去能說什么?
他的目標是發現對方的老巢。
將緬刀插在腰后,沈約靈巧的解著手上的那個掛飾,很快的拆出一條堅韌的繩索。
看到手中變出的繩索,沈約驀地有些發怔。
他這是下意識的舉動,他一直留意前方的動靜,一時間還不知道自己為何要拆開這個掛飾。
可等到手上多了條繩索后,他的腦海中已經閃現出繩索纏繞到對方的脖頸、勒得對方吐舌頭的畫面。
沈約心中凜然。
他選緬刀是為了防身,選掛飾是下意識的舉動。
可他挑選那掛飾原來不是因為那掛飾很是好看吉利,而更像是下意識的要多準備一件殺人的工具。
扯扯繩索,繩索看起來極為堅韌,勒死人絕不是問題。
能下意識做出這些事情的人,絕不是社會上規規矩矩的平頭百姓。
他以前經常做這些事情?
在槍斃賴恩的時候,他就曾經懷疑過這點,那是他記憶中的第一次殺人,可他殺的那般純熟、善后也很利索,這決不是第一次殺人才有的舉動。
遲疑不過數秒,沈約還是舉步向前走去。
他不緊不慢的步伐,不像是在尋人,而是在瀏覽異國的風景。
走到巷口時,他不想太過刻意、只是裝作百無聊賴的緩緩的向左側看去,就發現追蹤的那人正在不遠處開啟一間商鋪的簡易木門。
是商鋪、不是住宅,看起來有點兒古老破舊,占地有些面積。
在內地,應該可以列入拆除的行列。
沈約見那人開了門,走進去后燈光開啟,里面室景明亮了起來,更顯街道的獨行。
沈約見狀,不緊不慢的從街道的對面走過來,好像路人般路過了商鋪。
他沒有去看商鋪的招牌,亦沒有去看店中的動靜,但在路過店鋪繼續前行時,他腦海中已經形成了那店鋪正面的一副清晰圖片。
那里竟然是家獸醫院。
那人在店鋪內,正在整理著工具架上的工具,看起來又像在篩選著合適的工具。
一直走到街道拐角處,沈約拐入另外一條道路,半晌后,才再次現身探頭看著那家獸醫院。
他追蹤的那人竟然是個獸醫?
沈約感覺有些意外,就在這時,獸醫院內燈光突然滅了。
沈約見狀皺了下眉頭,那個獸醫在整理工具,難道是準備明天的手術?
這人這么早就睡了?
如今正是夜市將將熱鬧的時候,空氣中還彌漫著難以忍受的熱,這里的人本來不會這么早睡覺的。
那獸醫關燈做什么?
沈約注視著店鋪的窗口,就見到里面突然有道閃光,然后很快消失不見。
如果不是他一直不眨眼,那就如空中劃過的一道閃電般。
若無驚雷的牽引,很多人都會忽略那無聲無息的一閃。
默想了會兒,沈約先拿手機發了個自己的坐標,然后撥通了高潔的電話,高潔立即問道:“你在那里做什么?有什么發現?”
“我發現了暖玉那幫人其中一個的行蹤,就在這里的一個獸醫院內。”
沈約神色凝重道:“你能不能派些好手來接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