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9 復雜又險惡的人性
密特拉王國，北方邊境，斯特林姆公爵領。
過去，這里曾是密特拉王國內數一數二的大領地、大勢力。
原因無它，只是因為支配這里的是一名公爵，與密特拉王室有血脈關系的皇親國戚。
而且，斯特林姆公爵領在密特拉王國內的地位也不是一般的公爵家可以媲美的。
它與拉格納帝國的領土接壤，在拉格納帝國與密特拉王國互為對手的時候，一旦密特拉王國遭到入侵，這里就會是第一個被拉格納帝國的鐵騎踏入的地方。
它曾數次與拉格納帝國的軍隊和帝國騎士團交手，掀起過不少次小規模的戰爭，最終均成功的擊退了拉格納帝國的大軍。
可以說，斯特林姆公爵領就是從拉格納帝國的手中守護王國的第一道防衛線。
王國的國土在這千年里沒有遭到拉格納帝國的入侵，斯特林姆公爵領的功勞是不可磨滅的。
理所當然，斯特林姆家在王國的地位就變得極為不俗，連國王都不得不給這個家主三分的顏面。
可惜，斯特林姆家的輝煌已然不在了。
身為鐵血將軍的家主在大約半年前失蹤，生死不明。
作為家族繼承人的斯特林姆家獨子也在科斯莫斯事件里失蹤了。
連斯特林姆公爵領的第一騎士團、騎士團長以及身為領地內第一強者的騎士總團長都一起消失不見。
如此一批重要人物及重要戰力的失蹤，將斯特林姆家徹底的推向了深淵。
他們在尋找家主、家族繼承人及領地的第一騎士團的過程中耗盡了無數人力和物力，最終均無功而返。
他們在放棄了尋找以后，為了決定下一任的家主，開始展開了極為嚴重的內斗，乃至是內訌，讓家族遲遲無法獲得平靜，緩過這次的巨大損失。
再加上科斯莫斯事件導致的各種惡劣后果，以及嚴重的家主內斗導致領地的管理不善和經營不善，在半年后的現在，這片領地就算還沒有變得民不聊生，亦相差不遠了。
如果不是帝國同樣在前陣子鬧出政變，那前任皇帝肯定會趁機派出軍隊，攻打斯特林姆公爵領，以此為跳板，進攻密特拉王國吧？
斯特林姆家便因為帝國的政變，逃過了一劫。
可一劫過，一劫又生。
這一次，赫利米斯率原初惡魔集體出動，并將千年里培養出來的無數煉魔的大軍和魔人幼體的軍團散布向人界，讓它們襲擊人界各地的城市，這直接造就了斯特林姆公爵領的毀滅。
如果巴里、利姆喬等人還在，斯特林姆家依舊是以前的斯特林姆家的話，那或許還能想辦法撐過去。
然而，現在的斯特林姆家在失去了家主、繼承人、第一強者及第一騎士團，又經過了嚴重內斗以后，已然不可能再擋得住來襲的怪物軍團。
于是，早在一個月前，斯特林姆公爵領便淪陷了。
這里徹底的淪為了煉魔和魔人幼體的天堂。
一座座的城市亦相繼被毀。
人們逃命的逃命，犧牲的犧牲，在外還得躲避怪物的屠殺，簡直就是和到了地獄沒什么兩樣。
結果，幸運的人還能夠逃到隔壁領地的城市，被姑且還能勉強存活的城市當做難民收留，不幸的只能在怪物的追殺下顛沛流離，終日惶惶不安，不是死在煉魔的手中，就是死于饑餓，非常凄慘。
當然，依舊在茍延殘喘的活下去的人也不少。
他們努力的維生，并希望能在怪物的威脅下抵達領邊的領地，進入比較安全的城市，得到救援。
希恩在進入斯特林姆公爵領以后，就遇到了不少批這樣的難民。
然后，希恩出手了。
伴隨著一道金色的斬擊劃過半空，一只煉魔被璀璨的劍光砍成兩半，化作尸體，倒在血泊中。
“吼！”
“嗷！”
周圍的幾只煉魔如同逮住了機會一樣，向著手持圣劍，身披黑袍，頭上亦戴著兜帽的神秘劍士撲去，似瘋似魔，悍不畏死。
可這卻是徒勞。
身披黑袍的神秘劍士一個閃身，不退反進，身形如疾風般的向著那幾只煉魔的方向掠去，在它們沒有反應過來之前，欺身到了它們的面前。
為首的一只煉魔被金色劍光斬過，一分為二，竟是還順著慣性的跑出了一段距離，方才帶著滿身的鮮血倒下。
身披黑袍的神秘劍士就這樣化作了鬼魅，掠過那幾只煉魔的同時，手中圣劍也斬過了它們的身體，將它們通通斬殺當場。
轉眼間，所有煉魔便化作了尸體，倒在一個個的血泊中，在冰天雪地之下變成殘肢斷骸，營造出血腥的光景。
身披黑袍的劍士這才停下了身形，佇立在尸山血海中，手中之劍華麗且璀璨，讓人目眩神迷。
不遠處，一群衣衫襤褸，面色蠟黃的難民紛紛都跪了下來。
“多謝這位大人相救！”
“多謝大人！”
他們感激流涕的大聲吶喊，似見到了救世主。
劍士沒有回頭，只是沉聲說了一句。
“趁現在，趕緊離開，走偏僻一點的小道，前往最近的城市避難吧。”
此話一出，難民們面色都變了。
“大人，您不跟我們一起嗎？”
“請您跟我們一起走吧！”
“我們需要您！”
“沒有您這樣強大的人保護，我們一定會死的！”
難民們再次跪拜。
但，他們迎來的只是一道凌厲的目光。
“別得寸進尺，趕緊走。”
冰冷的話語，讓難民們面色一下子變白了。
領悟到眼前這個強者無法保護自己周全，他們只能面帶失望及灰敗，甚至是憤怒和怨恨的離開。
沒過多久，那些難民便不見了蹤影。
“唉...”
劍士這才幽幽的嘆了一口氣，揭下兜帽，露出真容。
那自然就是隱藏身份，離開王都，悄無聲息的前來這里的希恩了。
“這是第十二批了吧？”
希恩呢喃了一聲，神色無奈。
進入斯特林姆公爵領不過半天，希恩就從煉魔的手中救了整整十二批的難民，遇到的難民批數更是不計其數。
起初，希恩還會給這些難民提供食物或者路線，甚至是保護他們一段距離，讓他們前往安全的地方，但在同樣的事情一次又一次的發生，且還有人企圖用道德綁架及大義凜然的理由來讓希恩保護他們，乃至是照顧他們以后，希恩就不再仁慈了，頂多只會在他們遇到危險的時候出手相助，若沒有危險，他會直接繞開，不會和難民的隊伍碰面。
不是他冷血無情，而是真的人生百態，各種各樣的人都有，實在讓他煩不勝煩。
只能說，在生死危機面前，能夠維持本心，不露出本性的人，真的太少了。
希恩甚至碰到幾波難民隊伍，看到了非常不愉快的光景。
那些人，與其說是在逃命求生，不如說是地獄里瘋狂了，為了活下去，像是將妻子兒女拿來當盾牌，或者是把活著的人剝皮抽筋拿來填飽肚子的事情，都有發生。
更甚者，一些難民隊伍完全就是被幾個惡霸給統治著，男人都被當做犧牲品派出去找食物或者引開怪物，女人則被拿去泄欲。
為此，希恩這一路上同樣沒少殺人。
“這就是人性嗎？”
希恩心情非常復雜。
所以，他現在就算會出手救人，也不會一味的照顧對方，頂多化解對方的危機，然后就讓他們自己趕緊離開。
而就算是這樣，依舊有不少人像剛剛的難民那般，對希恩不愿意保護他們到底便心生怨恨。
只能說，幸好希恩現在沒有那個閑情逸致，不然，他不介意讓那些認清不了現實的人知道，什么叫做感恩。
“真不知道同樣的事情，在這個世上還有多少例。”
一想到整個人界都已經淪為這樣的地獄，希恩的心情便確實不怎么好了。
“算了，繼續趕路吧。”
希恩收拾了一下心情，繼續轉向北方。
此時，他離科斯莫斯已然不遠。
就這樣，希恩一路閃爍，速度越來越快，只要不是遇到被煉魔追殺的難民，或者是遇到對一般人威脅性極大的魔人幼體，他便不會停下。
在這樣的情況下，在夜晚降臨前，希恩終于抵達了科斯莫斯。
“唰！”
隨著空氣的震蕩，希恩披著黑袍的身影出現在了科斯莫斯的上空。
希恩低頭看向了下方的城市。
只見，曾經在莉莉絲的手中被夷為平地的科斯莫斯，如今已經被修建完善了。
一整座的城市，在短短半年左右的時間里，竟是完全恢復到一開始有如鋼鐵軍事要塞般的模樣。
里面的街道及建筑物亦不像上次希恩來到科斯莫斯時那般混亂。
那個時候，由于空間混亂的關系，建筑物乃至人都被隨機轉移，讓整個科斯莫斯變得混亂不已。
現在，這座城市已經恢復了過來，變得井然有序，街道分明，建筑物亦是排列得極其有規律，完全不輸給王都。
只是，科斯莫斯中，同樣出現了過去沒有的變化。
那就是，在里面的人，已經不再有人類的身影，而是只有獸人和矮人。
沒錯。
科斯莫斯已然變成了獸人和矮人的天地。
“和洛茜給我的情報上提及的狀況一樣呢。”
希恩如此自言自語著。
按照洛茜的說法，現在的科斯莫斯已經不再是過去的科斯莫斯了。
過去的科斯莫斯由于位置和性質的關系，不僅有著王國人及帝國人在其中活動，還有獸人族的部落及矮人族的鐵匠在其中生活。
但現在，人類已經撤出了科斯莫斯。
原因很簡單。
格烏拉將存在于這里的世界縫隙當做了根據地，那自然不會允許人類繼續出現在這里。
他號令獸人族，在人類的騎士團抵擋煉魔的大軍的時候，將城內的所有人類都驅逐出了城外，徹底霸占了科斯莫斯。
因此，在現在的科斯莫斯里，只有受到格烏拉支配的獸人族，以及和獸人族結成同盟，一起背叛人族，加入了新生原初惡魔的矮人族。
拜此所賜，煉魔的大軍似乎都不會進攻科斯莫斯，明顯是新生原初惡魔做了什么，讓煉魔及魔人幼體都不再將科斯莫斯當做攻擊目標。
也就是說...
“這姑且可以當做是獸人族的大本營吧？”
希恩是這么認為的。
他瞇起了眼睛，將外覺天命的感應力放開，籠罩住下方的城市，查探了起來。
這一查，希恩還真發現了不少東西。
比如，籠罩住科斯莫斯的結界明顯不是人族或者神族的制品，而是魔族出品的特殊性質結界。
再比如，科斯莫斯雖沒有遭受到襲擊，可城內的氣氛卻并不熱鬧，反而顯得很沉重。
而在城市的中心，貌似有什么“東西”在散發著奇異的魔力，發出奇異的脈動。
那種脈動，有如空間本身散發出來的不規則波動一樣，與之前的科斯莫斯事件發生時出現的神秘轉移現象散發出來的波動倒頗為相似。
“難道...”
希恩心中念頭直轉。
但最后，他還是決定，先進去看看再說。
“唰！”
空氣猛然一個震蕩，讓希恩消失在了這里。
希恩便進入了科斯莫斯，進入了這座久違了半年的城市。
“鏘——鏘——鏘——”
人來人往的街道上，沒有吆喝聲，沒有熱鬧的議論聲，有的只有極為明顯的打鐵聲。
一些鐵匠似乎是隨便占據了這里的街邊的店面，將那些店面改造成了武器的打造鋪，正在打造著各種各樣的武器。
獸人們三三兩兩的走在這里的街道上，看向那些店面里的矮人的目光卻絕對稱不上是友善。
希恩便走在了街道上，混在了人群中。
他沒有現身，而是以里覺天命的超強隱蔽能力隱藏了身形，正在人群中漫無目的的逛著。
可他的外覺天命的感應力卻依舊在展開，讓他清楚的聽到了周圍傳來的些許對話的聲音。
“這座城市真的變得很乏味了呢。”
“沒有販賣魔法道具的外來商人，也沒有過多的娛樂，只有這些矮人在天天打造武器。”
“沒辦法，誰讓他們準備讓我們打仗，去對付人類和精靈呢？”
“這些矮人全部都是被矮人族的王帶過來的，應該都是主張背叛，和人類和精靈為敵，恨不得掀起戰爭的家伙吧？”
“可惡，一群背叛女神的瀆神者。”
“噓，別說那么大聲，小聲被執法隊給取締了。”
不少獸人在路過矮人店鋪的時候，都做出了這樣的竊竊私語。
他們看著打造武器的矮人的眼神分明不友善，甚至有些敵視，談及戰爭的時候又明顯目露傷感，表現得極其不情不愿。
但他們根本不敢明目張膽的表達出這樣的想法。
因為，時不時的就會有一些手持武器，面色帶煞的獸人部隊路過，像是巡邏或者說是監管一般，目光如炬，冷冷的掃視著周圍的獸人。
被這些獸人戰士這么盯著，那些獸人們自然不敢聲張，只能低下頭，快速的通過，明顯很是懼怕那些獸人戰士。
類似這樣的狀況，希恩在進入科斯莫斯以后，已經見了不少次。
“果然和莉妲斯跟阿妮瑪說的一樣，并不是所有的獸人都想掀起戰爭，背叛神族和人族。”
希恩若有所思。
他發現，除了那些似乎是執法隊的獸人戰士身上明顯帶有血腥味，一看就知道經歷了不少屠殺以外，其余的獸人身上散發出來的氛圍只有迷惘、不安和焦躁。
他們就像是被關進籠子里的野獸，想掙脫，卻掙脫不得。
因為他們有顧忌，有畏懼。
這樣的獸人，數量既然還不少，甚至可以說是占據了科斯莫斯中大半的人口。
“這下有意思了。”
希恩喃喃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