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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一章:大功臣

  崔巖聽的渾身顫抖。

  實際上,這朝中不少和崔氏有關系的人,此時也都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這些話,崔巖是極有可能說的,畢竟…崔氏子弟,私下里和人說一些這東西,其實并不算什么。崔家不少的子弟都是如此。

  一般情況,就算說出去,也沒有人會將這些東西擺到臺面上來。

  畢竟沒有人敢得罪崔家,即便皇帝私下里聽到了,也不能拿崔家人怎么樣。

  可問題嚴重就嚴重在,這個張文艷將這些事擺在了臺面上了,還在這么眾目睽睽的大殿上。

  這就造成了兩個可怕的后果,一方面,崔家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另一方面,皇帝即便私下里聽了,考慮到影響和后果,也只能當做沒有聽見,可一旦擺到了臺面,陛下還能充耳不聞,當做沒有聽見嗎?

  皇族難道不要面子的?

  李世民的面上,已是殺機騰騰,一雙虎目,死死的盯著崔巖。

  崔巖已是徹底的慌了,此時的情況完全脫離了他的預想,這張文艷所說的每一句話,都好像是一把匕首,直刺他的心臟,處處中的都是要害。

  此時,他煞白著臉,唯恐自己被千刀萬剮一般,立即大叫道:“你…胡說。”

  張文艷此刻身軀瑟瑟,心頭也是惶恐,可此時,似乎已經橫了心,當初若不是因為你崔巖,老夫何至于到這個地步?到了現在,還想斷臂求生嗎?

  你把老夫坑害得如此慘,那你也別想好過!

  張文艷陰冷的看著崔巖,而后發出了可怖的冷笑:“我胡說嗎?你對我說了什么,你自己心知肚明!你在揚州干的好事,又誰人不知呢?還有你所用的器物,無一不是天下最上等的,還曾和我吹噓,說你所用的茶盞,乃是隋時宮廷之物,你的那個瓶兒,又是什么貢品。對別人求而不得的東西,而對你而言,都如探囊取物。還有,你為了栽贓陷害,在揚州勾結了多少人!你以為自己做事隱秘,別人便不知道了?其實老夫都看在眼里了,只是當初你我同流合污,我求之不得罷了。你這等大世家子,做事哪里有什么頭緒,不過是平日里被人捧著,沒有人揭穿你而已,你真以為老夫是糊涂的?”

  崔巖已是嚇得臉色蠟黃,連忙朝李世民磕頭如搗蒜,口里驚慌地道著:“陛下,不要輕信這小人之言,臣…臣…”

  李世民一雙眼睛毫無溫度地看著他,慢悠悠的回應道:“這樣說來,朕不該信他這小人之言,卻該信你這小人之言了?”

  此言一出,便徹底的給崔巖定了性!

  崔巖打了個激靈,連忙要解釋。

  李世民目光如炬,此時…意有不平。

  如崔巖這樣的人,大唐應當不少吧,至少…他碰巧遇到的是婁師德而已,這是他的不幸,可是幸運的人,卻有多少呢?

  李世民道:“原來這天下,乃是崔家的?”

  他慢悠悠的將這話道出來。

  頓時…

  文武之中,已有十數人突然拜倒在地,戰戰兢兢地道:“陛下…崔巖無狀,萬死之罪,臣等絕不敢有此念,若有此念,天厭之!”

  說罷,只顧著磕頭。

  這里頭,不但有來自于清河崔氏的子弟,也有幾個博陵崔氏的人!

  這博陵崔氏也算是撞了鬼了,本來這崔家大宗和小宗都已經分家了,彼此之間雖有親緣,也會守望相助,可畢竟大家其實也只不過是百年前的一家罷了,此時也忙不迭的請罪。

  崔巖已答不上來了:“這…這是張文艷他…”

  李世民則道:“張文艷故意冤枉你嗎?張文艷故意冤枉了你,陳正泰也故意冤枉了你?”

  “臣…”崔巖已預感到不妙了,黃豆般的大汗,已是自額上冒了出來。

  李世民怒氣沖沖的繼續道:“爾厚顏無恥,栽贓大臣,誣告人謀反,可知是什么罪?”

  崔巖惶恐的趴在地上,一時不敢說話。

  “陛下。”陳正泰站了出來。

  李世民看向陳正泰。

  其實陳正泰今日幾乎沒說什么話,畢竟耍嘴皮并不是陳正泰所擅長的事。

  只是在這個節骨眼上,陳正泰卻是徐徐而出,突然道:“古人云:當你發現屋子里有一只蟑螂時,那么這屋子里,便有一千只蟑螂了。”

  李世民覺得這話頗有道理,點頭,只是覺得有些奇怪:“哪個古人說的?”

  陳正泰咳嗽,忙道:“此乃兒臣列祖列宗們說的,他們已經作古了。當然,這不是重點。眼下這崔巖,誣告他人,理應反坐,不過在兒臣看來,這不過是冰山一角而已,此人罪大惡極,一定還有許多的罪責,陛下怎么可以不聞不問呢?兒臣建議,立即徹查此人,一定要將他查個底朝天,而后再昭告天下,明正典刑。至于這張文艷,也是同理。”

  李世民聽了,不斷點頭,覺得有道理。

  只是那些崔氏的大臣,卻是個個面露驚恐之色。

  現在,他們巴不得李世民立即將崔巖砍了,一了百了,反正這崔巖是沒得救了。

  可若是繼續在這崔巖身上深挖,去查此人其他的事,那么天知道最后會查出點什么來。

  而陳正泰繼續道:“只是兒臣有些擔心。”

  “擔心什么?”李世民奇怪的看著陳正泰。

  陳正泰道:“兒臣所擔心的是,這崔巖在揚州的時候,膽大妄為,如此栽贓陷害,可因為他是崔家的子弟,于是便連揚州按察使,以及揚州的縣令人等,無不附和他,甘愿包庇和與他同流合污!可見崔巖此人,不知有多少人暗中維護。要審這樣的人,怎么可以隨意讓大理寺和刑部來呢?兒臣只怕,這大理寺和刑部里也有他的同黨,所以兒臣建議,理應讓太子殿下親自出面,詹事府上下來親審,定要追查到底,給婁師德,以及天下人一個交代。”

  太子來審…

  這和你陳正泰來審有什么分別?

  這顯然是想把人往死里整啊。

  可陳正泰就是這般,方才默然無聲,一旦找到了時機,便絕不再客氣了。

  崔巖已是兩眼一黑,身子搖搖欲墜。

  其他一些姓崔的,也不禁惶恐到了極點,他們想要反對,只是此時站出來,難免會讓人覺得他們有什么嫌疑,想讓其他人幫自己說話,可這些以往的故舊,也深知事態嚴重,個個都不敢貿然開口。

  李世民則是點頭道:“卿家所言有理,就這樣辦吧。”

  “來人,將這二人拿下,關押詹事府!”

  崔巖驚醒了,口里大叫起來:“臣冤枉,臣冤枉…”

  “呸!”那張文艷卻是一口吐沫吐在了崔巖的面上。

  他既驚又怒,深知自己罪孽深重,單憑一個誣告,就足以要他的命了,事到如今,死亡就在眼前,這個時候,他心里卻是恨透了崔巖,大笑著道:“崔巖,你這小兒,老夫怎么就壞在你的手里!哈哈…姓崔的,你們的許多事,我也略有耳聞,等到了詹事府里,我一并去說吧。罷罷罷,我反正是沒法活了,索性多拉幾個陪葬也是好的。”

  二人很快被拖了下去。

  群臣悚然,眾人鴉雀無聲,可心底卻都在打鼓。

  但凡和崔家有牽涉的大臣,此時內心深處,都不免開始檢視自己平日里和崔家到底有什么過密的交情,是否有被翻舊賬的可能。

  李世民氣消了,他的目光,卻落在了張千手上的奏報上頭。

  他這時候倒是想到了更重要的事情。

  “取那奏報來朕看看。”

  張千不敢怠慢,連忙將奏報呈送上去。

  李世民打開,低頭,目不轉睛的看了起來。

  里頭大致的奏報了水師如何殲滅百濟水師,如何大勝,又如何決定乘勝追擊,勢如破竹的拿下百濟王城,如何俘獲了百濟王。

  李世民看得可謂是心潮澎湃,這在李世民看來,這一次海戰的大勝,以及拿下了百濟,和霍去病橫掃大漠沒有任何的區別。

  用最少的兵力,得到了最大的戰果。

  表面上,只是一場海戰,一次奇襲,可只有對戰爭有過深刻理解的李世民,方才知道,在這背后,需要主帥擁有多么大的勇氣和魄力,以少勝多,或者是奇襲,都只是戰術上的問題,一個將帥對于戰略的敏感度,能否抓住戰機,又能否當機立斷,在此戰之中,將婁師德的能力,展現得淋漓盡致。

  李世民一面看著奏疏,一面毫不吝嗇地感慨道:“此真丈夫也。”

  這話,顯然是夸獎婁師德的。

  李世民道:“朕原以為,婁師德不過是治世之才,哪里曉得此人竟是文武兼備,實是難得的人才啊。”

  “陛下…”房玄齡倒是心里有一些疑問:“只區區十數艘艦船,如何能破百濟水師呢?百濟人擅海戰,如此輕易被擊敗…這是不是有些說不通?”

  這倒不是房玄齡對婁師德有什么意見,而是在房玄齡看來,這里頭有太多離奇的地方。

  房玄齡如此一說,李世民倒也也不禁有幾分狐疑起來,他想了想道:“這婁師德,何時可以到長安?”

  張千猶豫了片刻,便道:“奏報上說,婁師德當夜便啟程,披星戴月的趕路,他急于來長安,而武清縣送出的快報,可能會比婁師德快一些,因此奴以為,快的話,也就這一兩日的時間,若是慢…至多也就三四日可抵達。”

  李世民點點頭道:“朕倒是真想見一見此人,聽聽他有什么高見。”

  群臣此時緩過勁來,不少人也生出好奇心。婁師德…此人出自哪一個門第,怎么沒怎么聽說過?看來也不是什么特別有郡望的出身,此前陳正泰讓他在揚州做刺史,倒是讓人關注了一小陣子,不過關注的并不夠,倒是現在,不少人回過了味道來,覺得應當好好的打聽一下了。

  卻在此時,外頭有小宦官匆匆進來道:“陛下,有快馬來,說是婁師德已要入城了。監門衛查到了一人,發現此人乃是叛逆…因而…”

  來了?

  還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

  不過細細想來,武清縣的快報幾乎和婁師德同時出發的,那么差不多時間抵達,也可以接受,這就意味著,婁師德理應在這半途之中,一刻也沒有歇息。

  李世民正色道:“立即將人請來,不…太子、陳卿家。”

  李承乾和陳正泰忙是出班:“兒臣在。”

  李世民道:“你二人親自去請,讓監門衛不要為難他,朕在此靜候。”

  李承乾和陳正泰自是乖乖應了,隨即匆忙出宮。

  這李承乾在殿中的時候,低眉順眼的,現如今出了宮,好像一下子可以呼吸新鮮空氣了,頓時活躍起來:“哈哈,這婁師德倒是厲害,孤總聽你說起此人,平日也沒放在心上,現在方知,這是我大唐的霍去病啊。”

  陳正泰咳嗽一聲,不冷不熱的冒出了一句:“霍去病死的早。”

  李承乾嘆了口氣,有點無語地道:“你這人,怎么說話這般晦氣。”

  陳正泰反唇相譏:“可是這分明是太子殿下先晦氣的。”

  李承乾最終得出一個結論:“孤思來想去,好像是方才父皇說霍去病的,可見…最先晦氣的乃是父皇。”

  陳正泰也不爭辯了,至少二人達成了共識,二人登車,隨即趕至監門衛。

  婁師德此時,已被監門衛的禁衛軟禁了起來,畢竟這婁師德乃是疑似的叛賊,這樣的人,怎么容許他輕易出入長安?

  現在只能通報,而后等待宮中的旨意罷了。

  只是他們萬萬料不到,等到的卻是兩位大人物,太子和駙馬陳正泰二人竟親自來了。

  一時之間,這監門衛上下,竟是雞飛狗跳,當值的校尉匆匆出來迎候。

  李承乾大聲嚷嚷道:“婁師德呢,婁師德何在?”

  校尉忙道:“在里頭…”

  李承乾怒道:“沒有傷了我大唐的功臣吧,若是少了一根毫毛,本宮便將你身上的毛一根根的拔下來。”

  那校尉打了個寒顫。

  還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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