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玄貞有點急了。
哪怕方才他還能坐得住。
可這些日子,被陳正泰坑怕了啊。
說實話,只要碰到陳正泰的事,就沒有不糟心的。
韋玄貞不確定地道:“莫非…這陳正泰挖著了什么?這許多年前的東西,朝廷都尋不到,他能尋到?”
“是的。”黃成功不安道:“學生也是疑慮啊,這小子…怎么什么都知道。而且還聽說,去的都是陳家人,甚至還在那里開山炸了石,我看…這肯定不是空穴來風。”
韋玄貞一聽,心里開始惴惴不安起來,的確是太可疑了。
想了想,韋玄貞就道:“你再去打探,看看他故弄什么玄虛。”
“是。”
一下子,這陳正泰又是萬眾矚目起來,每一個人都在想方設法地從陳正泰打探出一點什么。
而陳正泰呢,卻好像是無事人一般,他這里瞎轉轉,那里瞎走走,這無數的情報,匯總到許多人家的府邸,卻讓人有點發懵。
因為實在難以揣測。
這天,蘇烈興沖沖地尋到了陳正泰,臉上帶笑道:“大兄,大兄,你那馬掌,當真有用,哈哈…我教人將那馬成日騎乘,迄今已有六七日了,可至今這馬蹄卻還沒有磨損。”
陳正泰見他高興得如孩子一般。
其實這是可以理解的,一個小小的馬掌,就可以降低大量戰馬的損耗,這其中的好處巨大,特別對蘇烈這種想做出成績的人來說,更是意義非凡。
陳正泰是早知道會這樣的,笑道:“這樣最好不過了,那就趕緊多打造一些馬掌,讓人生產越多越好,既可以讓咱們二皮溝驃騎府用,還可掙一筆錢。”
蘇烈對掙錢沒興趣,卻對將馬掌推廣開來頗有幾分興趣。
于是說干就干,讓鐵鋪開工,開始打制。
只是…要推廣何其不容易,你不給人見到效果,誰愿意理睬你?
不過辦法卻還是有的,陳正泰將薛仁貴叫了來:“你能不能打?”
薛仁貴一聽這個,胸脯一挺:“你猜。”
這么明晃晃的得意勁兒,陳正泰放心了,便道:“那明日你就去飛騎七營叫陣,罵一罵他們,若是被他們打死了,為兄給你厚葬,若是還活著,明日請你吃雞。”
薛仁貴一聽,懵了:“兄長,就我一人去?”
陳正泰拉著臉:“不敢去?”
“去是敢去。”薛仁貴有些不太自信:“就是…就是…”
雖說他在打架這上頭是行家,可也不是不惜命的。
“敢去就成了。”陳正泰道:“你不要怕,他們知道你是二皮溝的別將,不至于拿你如何的,將你打死,只是最壞的情況,你放心,為兄心里有數的。”
看著陳正泰認真的樣子,薛仁貴就莫名的覺得信任,只好道:“諾。”
陳正泰氣定神閑,隨即讓陳福給自己斟茶來。
陳福喜滋滋的將這茶水送到陳正泰的面前,一面道:“公子,外頭很多人都在打聽你的事呢,許多人還跑來問我,說公子最近在做什么,他們竟還給我錢,我當時就生氣了。他們將我陳福當什么人了,我陳福忠心為主,生是陳家人,死是陳家鬼…”
陳正泰便笑呵呵地道:“他們打聽我什么?”
“有打聽公子為啥到現在還未娶妻,家里竟也不急,是不是好男風,男人要不要?”
“還有打聽公子這幾日是不是得了什么寶藏…”
陳正泰忍住翻白眼的沖動,道:“好啦,好啦,你這家伙走開,別來打擾我喝茶。”
“噢,噢。”陳福也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陳正泰。
他起初也沒往這方面想,不過問的人多了,他也狐疑起來,公子已是一家之主了,現在陳家紅紅火火,也有不少人來尋阿郎說親,不過阿郎都說要問問公子的意思,只是…公子一概沒有答應。
莫非…
作為一個忠心為主的人,陳福決定還是苦口婆心地勸勸:“雖然公子可能不太愛聽,可是我還是得說…公子啊,不孝有三,無后為大,就算公子有什么特殊的癖好,那也要成親,先生了子嗣…”
陳正泰氣得要跳將起來,抬腳就想一腳將陳福踹飛。
陳福見狀,連忙逃之夭夭。
到了次日正午,便有宦官來,說是陛下要見他。
陳正泰自是不敢怠慢,匆匆入宮。
李世民一臉無奈的樣子,...
的樣子,見陳正泰進來,便道:“陳正泰,朕聽聞你又惹事了?”
陳正泰一臉泰然地道:“不知恩師說的是什么事?”
李世民目光便落在殿中一人的身上,他手指著這人道:“此朕的兄弟,他今日來告你的狀,你不要抵賴。”
陳正泰這才注意到,一旁還坐著一人,此人身上穿著蟒袍,年紀不過二十歲,顯得很年輕,可臉色有些不好看。
陳正泰不認得他,于是便道:“不知…”
“這是趙王。”李世民拉著臉道:“算起來,也是你的長輩。”
“噢,噢。”陳正泰心里想,這長安城里,誰不曉得趙王是誰?
此人乃是李淵的第六個兒子,名為李元景,李世民對他格外的厚愛,不但封為雍州牧,還敕封了右驍衛大將軍,上馬治軍,下馬管民。
李元景此時是氣得臉都黑了,他道:“你們二皮溝的別將,竟跑來右驍衛滋事,這是什么意思?右驍衛乃是禁衛,這二皮溝不過是府軍,這滋事的人…聽說還是你陳正泰的義兄弟,看來十之八九是受你指使了?”
陳正泰立即一副謙虛謹慎的樣子:“呀,還有這樣的事?趙王殿下冤枉啊,那別將薛禮,確實是我義兄弟,只是我沒想到他竟鬧到右驍衛去,這右驍衛的飛騎,天下誰人不知?此乃我大唐一等一的騎軍!萬萬想不到,他膽子這樣大,竟然跑去那里鬧事。”
“殿下,我那義兄弟…現在是不是已被打死了?哎,真是活該他倒霉,誰讓他這般膽大包天,就請殿下垂憐,讓我給他收個尸葬了吧,畢竟是少年人不懂事,殿下得饒人處且饒人,現在他已做了鬼,那么就算是有天大的冤仇,也都已過去了。”
陳正泰拉長了臉,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情真意切,好像自己的義兄弟已經死了。
李元景:“…”
他是來興師問罪的,現在這么一說,倒像是陳正泰成了受害者了?
李世民對薛仁貴是頗有印象的,這個小子很大膽哪,不過李世民卻是愛才之人,此時也不禁想,薛仁貴死了嗎?這…實在是太可惜了。
陳正泰見李元景不吭聲,便又道:“殿下,殿下,你倒是說句話吧,薛禮這個小子,生前…雖不是東西,可是…”
“他沒死!”李元景吐出這三個字,臉色開始不自然。
“什么?這小子竟沒死?”陳正泰大驚失色:“我還以為他死了,哎呀,這一定是趙王殿下高抬貴手,饒了他的性命,趙王殿下,您真是他的大恩人哪。”
李世民聽到此,心里也松了口氣。
李元景臉色就更古怪了!
老半天,他才惱羞成怒地道:“本王現在追究的…這個小子,他膽大包天,居然挑釁右驍衛飛騎,打傷了數十人,而后逃之夭夭。今日你陳正泰,無論如何也要給一個交代。”
殿中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其實大家都挺尷尬的。
方才陳正泰還一副義兄弟死了,為之哀悼的樣子。
李世民也還露出惋惜之色,此時整個臉色不一樣了。
畢竟…人家單槍匹馬,跑去你右驍衛大營,這右驍衛是什么地方,乃是精銳的禁軍,這右驍衛的飛騎,也是大唐精銳中的精銳,可結果…
一個別將,打傷了這么多人,你還讓他跑了?
李元景本來氣咻咻的跑來告御狀,現在突然覺得自己挺傻的。
這種事…跑來告狀也是自取其辱啊!
李世民一時之間也不知該說什么好,是說右驍衛可憐,狠狠痛斥那挑釁的薛仁貴呢,還是痛罵自己的兄弟是個廢物?朕將右驍衛交給你,人家一個小將來,傷了數十人倒也罷了,你還讓人跑了,丟人不丟人啊。
“額…”陳正泰的聲音打破了沉寂。
確實很尷尬啊,他倒是很識趣地道:“原來是這樣,竟是傷了這么多人,這…這薛禮實在太壞了,我回去一定要好好的責罰他,至于趙王殿下,而今鬧出這么大的動靜,實在不是我的本意啊。一下子傷了這么多人,這太不像話了。我這里有一些錢,不是賠罪,只是右驍衛將士們的治傷要緊…”
他毫不猶豫地從自己袖里掏出一大沓的欠條,也不知他是有備而來,還是這家伙向來喜歡帶著這么多欠條招搖過市,這一大沓欠條,統統都是大面額的。
陳正泰毫不猶豫地往趙王李元景的手里塞:“這只是一些湯藥費,先救治…救治…此后的事,咱們以后再說。”
李元景心里大怒,本王沒有錢嗎?你以為拿錢就可以息事寧人?
可他低頭…見這一大沓的欠條,竟都是百貫的大鈔。
李元景瞳孔收縮,這只怕有上萬貫了吧,哎呀…這個錢太多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