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玄宗洞玄長老代替了妙元子,在為道場上萬余名修行者講道,他所講大都為修行基礎,此刻的道場上,有些人在認真感悟,有些人心中,還在好奇剛才那件事情的結果。
玄宗雖然實力強大,但符箓派也是道門六宗之一,不知道玄宗會不會為了一個門內弟子,不顧兄弟宗門的情義。
很快的,青云子,青松子,青玄子等幾名四代弟子,便從上方道宮回到了此處道場。
隨后,一道流光瞬息而至,妙元子懸浮在空中,看著眾人,淡淡說道:“剛才之事,是一個誤會,現在已經澄清,諸位無須多想。”
妙元子話雖這么說,但道場之上萬余人,不乏心思靈巧者,豈能不知此言深意。
若真是誤會,符箓派那位前輩此刻會和他一起出現,而此刻只有他一人,看來,玄宗為了面子,選擇了維護宗門弟子,根本不在乎符箓派的感受。
即便是他們覺得此舉欠佳,但玄宗毫無疑問有這么做的實力。
在修行界,實力代表一切。
沒有實力,便沒有講道理的資格,這是弱小勢力的悲哀,只是他們沒想到,強大如符箓派,竟也會有這么一天。
玄宗作為道門第一宗,在修行界,擁有凌駕于一切之上的實力。
一切包括其余五宗在內。
道場上,沒有人指責玄宗,也少有人同情符箓派,因為這本就是修行界的規則。
而此時,坊市之上,沒有前去聽道的修行者,一個個卻幾近瘋狂。
符箓閣剛剛傳出消息,天階以下符箓免費出售,不要靈玉,只要提供書符材料,符箓閣可以為他們免費書寫,黃階符箓提供一份符液,玄階兩份,地階四份,符箓派就能為他們書寫相應的符箓。
誰都知道,符箓等級越高,成符率越低,去任何一個善于符箓的門派或世家,求一張地階符箓,哪個不要十份以上的靈液外加大量靈玉,只要四份靈液便保證給他們一張地階符箓,這和白送有什么區別?
不,這不是白送,這簡直是符箓派在做虧本買賣。
唯一有些麻煩的是,現在只能登記,符箓要三個月以后在大周神都的符箓閣取。
沒有人懷疑這其中有什么貓膩,因為符箓閣不要他們的符液,也不要他們的靈玉,他們只需要在這里登記,然后在三個月之后,帶著符液或者符液折合的靈玉前往大周神都,符箓派便會兌現承諾。
作為傳承了千年的大門派,符箓派的信譽不用懷疑,雖然過程麻煩了一點,但回報是巨大的。
一時間,符箓閣門口大排長龍,坊市之上,不管是街邊的店鋪,還是廣場上的小攤,都沒有一位客人,甚至不少攤主和店主,都早早收拾了攤位和店鋪,在符箓閣門口排起了長隊。
符箓閣內,眾位弟子和臨時顧來的修行者奮筆疾書,不停的記錄著訂購符箓者的信息,馬風維持著人群紀律,咬牙道:“該死的玄宗,老子一塊靈玉都不給你們!”
外面排隊的修行者們,擁有傳音法器的,都在不停的聯絡。
“二叔,你快把店鋪關了,來符箓閣這里…”
“爹,趕快多準備一些靈藥和靈玉,現在就啟程前往大周神都…”
“老馬,你在道場嗎,別聽了,都什么時候還聽那些沒用的,快來符箓閣,有大便宜占,來晚了別怪我沒提醒你…”
玄宗道場,妙元子正在講道,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陸陸續續開始有修行者離開。
以往講道之時,雖然也會出現這種情況,但卻從未有如此規模。
他們有的人是接到傳音法器傳訊之后,匆匆離去,有人是見身邊人離開,詢問過后,也跟隨離開,當近千人莫名離開,有玄宗弟子前往調查,終于發現了此事的源頭。
懸浮在海上最高處的那座仙山之上,一名玄宗長老對妙云子道:“啟稟掌教,符箓派此舉破壞了坊市的規矩,絕不能容許他們再這么下去!”
妙云子心中有愧在先,聽聞此事,只是揮了揮手,說道:“隨他們去吧。”
那長老微微皺眉:“可是掌教,這有悖我玄宗定下的規則。”
妙云子瞥了他一眼,說道:“本座說,勿管此事。”
那長老抬頭看了他一眼,緩緩退下,離開此處道宮后,向另一座山峰飛去。
道宮之中,妙塵道長看著妙云子,問道:“師兄,你難道不覺得,玄宗已經變的不是以前的玄宗了嗎?”
妙云子望著那位長老消失的方向,只是嘆了口氣,最后便漠然無言。
不多時,在兩名長老的陪同下,道成子的身影從山峰中飛出,直奔下方坊市而去。
他臉色陰沉,低聲說道:“看來,符箓派這些年,是真的不將玄宗放在眼里了,既然如此,老夫就替符道子好好教訓教訓他這個狂妄的弟子…”
符箓閣,三樓。
李慕面前的桌上擺著一個沙漏,是他煉制丹藥時計時所用,此時,沙漏中的沙子已經快要漏盡,只剩下小小的一抔。
這一點沙土還未漏盡,符箓閣上方忽然傳來一道不加掩飾的強大氣息。
那是玄宗太上長老,道成子的氣息。
道成子身影從上方疾速而至,語氣震怒:“符箓派的小輩,今日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挑釁我玄宗底線,本座就代替符道子好好教訓教訓你!”
玄宗太上長老的聲音回蕩在坊市之上,滾滾聲浪傳入無數修行者的耳中。
此時,眾人心中對于符箓派已經好感大增,玄宗剛才的行為極不道義,此刻更是過分,堂堂一宗太上長老,第七境修為,居然親自欺壓一位第五境晚輩,此等行徑,豈是同道前輩所為?
就在周圍的修行者開始同情那位符箓派年輕人時,符箓閣三樓,李慕望著只剩一絲的沙漏,一步踏出,已至符箓閣外。
他目光直視道成子,冷冷說道:“玄宗不要臉的老東西,替我師父教訓我,你也配?”
符箓閣門口的修行者正排著長龍,李慕的聲音傳出,原本嘈雜的坊市,瞬間一片安靜。
在玄宗這么罵他們的太上長老,符箓派此次,怕是徹底和玄宗撕破臉了。
雖然這句話讓不少修行者心生快意,可他們也知道,這位年輕人接下來的下場恐怕會很凄慘,畢竟,兩個人修為,有著無法逾越的鴻溝。
道成子也沒預料到,這小輩居然如此放肆,他面色瞬間陰沉,虛空中,一個無形大手向李慕抓來。
和妙元子施展出來的同樣的神通,威力卻截然不同。
李慕只覺得他的身體被天地之力困住,無法動彈分毫,別說造化境,哪怕是等閑的洞玄,也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那巨手抓來。
這讓李慕想起來他第一次遇到萬幻天君的時候。
但這個時候的他,早已不是當初的神通小修。
李慕意念一動,纏繞在他體外的天地之力便直接散去,道鐘從他體內飛出,和李慕的身體融為一體,與此同時,李慕手心出現了一張符箓。
他以法力催動此符,符箓燃燒,從符箓中走出一個女子虛影,身上散發出第六境的氣息。
下方,眾人已經驚呼出聲。
“他居然打算反抗!”
“這氣息…,這是天階的金甲神兵符嗎,似乎又有些不一樣…”
“就算是天階的神兵符也沒用啊,第六境的修為,不能對道成子長老造成任何威脅…”
出乎眾人意料的是,那從符箓中走出,看不清面容的女子虛影,并未對道成子展開攻擊,而是融入了那位符箓派年輕人的身體,讓他的氣息在瞬間攀升到了第六境。
那無形巨手已經抓來,李慕不躲不閃,他身上鐘影一閃,巨手崩潰,鐘影也崩潰消散。
他心中清楚,女皇的這道分神在他體內存在不了多久,不等道成子有下一步的動作,他已經主動展開了攻擊。
他以意念操控天地之力,道成子的周圍,風雷交織,聞聲趕來的幾名玄宗第六境長老看到那罡風和雷霆,都從心底生出寒意,這絕對是第六境才能施展出的神通。
道成子站在原地,用漠然的目光看著李慕。
他的身體之外撐起了一個護罩,將罡風和雷霆阻擋在身體之外。
下一刻,他的頭頂忽然卷積起烏云,狂風夾雜著黑色的雨滴落下,道成子體外的法力護罩,居然開始迅速變薄。
“龍族的呼風喚雨…”
他目中閃過一絲驚色,外人或許不知,但身在法術攻擊中的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這幾道法術的威力,已經不輸洞玄巔峰強者。
當然,這對他來說,還遠遠不夠。
他懸浮在虛空之中,只是維持著法力護罩,并未有其他的動作。
以他的身份和地位,親自出手擒下一名第五境的小輩,竟然也失手了一次,倘若再次出手,即便是他臉上也掛不住。
等到他底牌盡出,徹底明白兩個大境界的鴻溝用任何手段也無法彌補時,他才會意識到他有多么可笑。
他會成為一個笑話,一個自不量力,蚍蜉撼樹的笑話。
玄宗已經有無數長老飛出,他們都靜靜的懸浮在外圍,沒有一人插手。
倘若太上長老對符箓派小輩的戰斗,也需要他們插手,這次的交流會之后,玄宗也會成為祖州最大的笑話,只是他們看向李慕的眼神中,有著不該存在的忌憚浮現。
青字輩的弟子們看著天上的戰斗,心中浮現的便不是忌憚,而是驚駭和恐懼了。
此人不過是和他們同齡,居然已經能戰太上長老,哪怕是他最終敗了,也沒有任何人有資格嘲笑。
天空之上,李慕沒空在意下方的議論之聲,毫無疑問,在不靠女皇,不靠妖尸的情況下,道成子是他遇到的最強大的敵人,沒有之一。
他最強的攻擊,甚至無法突破他隨手布下的防御。
兩人之間,像是有一條天塹,任他如何拼命,都無法邁過。
硬拼不行,唯有智取。
李慕深吸口氣,青玄劍瞬間飛出,化作漫天的劍影,向著道成子攻擊而去。
萬劍齊出,一名玄宗的第六境長老瞳孔緊縮,他深吸口氣,低聲說道:“好厲害的道術,憑借此術,他怕是可以以造化戰洞玄,以洞玄搏超脫,以他現在的修為施展這一式,玄宗沒有幾個人能硬接…”
玉陽子懸浮在遠處,喃喃道:“這一式道術,恐怕已經觸摸到了第七境的邊緣,也就是說,若是真的斗法,我等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看著這漫天劍影,道成子面色依舊淡然,眼中卻浮現出了些許鄭重之色。
他加強了體外的護罩,劍影撞在護罩之上,紛紛崩潰,但法力護罩也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薄,最終消散。
但那劍影,也只剩下最后幾道,道成子法力橫掃,目光漠然的盯著李慕,淡淡道:“小輩,你還有什么本事,一起使出來…”
話音未落,他的瞳孔忽然緊縮。
最后幾道劍影,在他法力橫掃之下,轟然崩潰,但卻仍有一道虛幻的小劍,速度不減,以一種無法閃躲的速度,從他眉心穿過。
小劍穿眉而過,道成子身體沒有出現任何傷痕,但元神卻瞬間受創。
在祖州無數修行者,玄宗弟子和一眾長老的注視下,他們的太上長老口中噴出一口鮮血,身上的氣息在一瞬間萎靡了小半。
他受傷了!
傷在了一個第七境的小輩手里!
無數人心中劇震,面色難以置信,第七境超脫強者,竟然被第五境所傷?
符箓閣外,符箓派弟子呼吸急促,身體顫抖,目光死死的望著懸浮在空中的那道身影,這就是他們的師叔和師叔祖,這就是符箓派的氣節!
兩行淚水從小白秋水般的明眸緩緩滑落,與符箓派弟子不同,她看向那道身影的目光中,蘊含著滿滿的情意。
透支法力使出了一式“慧劍”,虛空之中,李慕臉色蒼白,學著道成子剛才的語氣,淡淡道:“老東西,你再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