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鐘變的遮天蔽日,將白云山徹底籠罩。
白云山中,眾弟子和試煉者們,抬頭可以看到一個虛幻透明的巨大鐘影,鐘影之上,雖然也有一道長長的裂縫,卻仍然能給白云山弟子無比的安全感。
道鐘之外,是壓的極低,讓人看上一眼,就感覺喘不過氣的烏云。
烏云中雷電狂舞,細的如蟒,粗的如龍,在烏云中不停的游走壯大,最終向著白云山,傾瀉而下。
無數道雷霆籠罩白云山,宛若末日一般。
那些雷霆落在道鐘之上,便被吸收殆盡,道鐘的影子更加虛幻,卻依然將白云山牢牢罩住。
沖上天空的幾道身影,是符箓派掌教,以及五名首座。
在釋放出第一波雷霆之后,那雷云之內,又開始有雷霆醞釀。
符箓派掌教與五名首座飛入雷云,只聽到那雷云之中,不停傳來轟鳴之聲,透出七彩的法術光芒,那黑云中的雷霆,越來越少,越來越少…
李慕坐在下方的石階上,抬頭望著天空的異象,越想越覺得不對。
《符經》有云,世間符箓,共分六品。
黃,玄,地,天,其上還有圣階和神階。
大部分修行者,只知道天地玄黃,是因為前四階最常見,這是基于書符能力和節省材料的最優解。
每一階符箓的書符難度,是呈指數增長的,黃階符箓,低階修行者熟練以后,也能做到百分百的成符,只要有足夠的黃紙和朱砂,黃階符箓有手就會。
但天階符箓,哪怕超脫強者,都不能保證成功率,圣階符箓成功率更是低到書符材料基本白給的程度,那種級別的材料,稀釋之后,能成功畫出十余張天階符箓,沒有宗派浪費得起。
李慕沒有見過幾張天階符箓,符書上不會有這種高階符箓,這屬于符箓派的核心機密,但他手上有一張金甲神兵符。
之前李慕一心想要贏得試煉,心無雜念,此刻回想起來,金甲神兵符的復雜程度,和他剛才畫成的那張,完全不能相比。
在他畫的那張符箓面前,金甲神兵符就是弟弟!
再聯想到此刻天空的異象,李慕腦海中,浮現出兩個字來。
天劫!
圣階符箓的力量太過強大,以至于天地認為,這樣的符箓,不應該存在于這個世界上。
因此,符成之時,天道會降下雷劫,書符之人能抗的過去,劫云消散,書符之人抗不過去,則符毀人亡。
連天劫都出現了,符箓派上面那些老狐貍,讓他畫的一定是圣階符箓!
也就是說,他被符箓派白嫖了。
李慕面沉如水,他不過是想要公平的獲得一枚符牌,符箓派居然如此算計他,沒有人知道他這三天是怎么過來的,精神高度緊張,心神極度透支,三天心血,為他人徒做嫁衣…
這件事情,他和符箓派沒完。
沒有五張天階符箓,此事不可能揭過。
不給他就立刻給女皇打海螺告狀,以后符箓派要是能在大周招一個弟子,李慕跟他們掌教姓!
道鐘之外,掌教和幾位首座同時出手,瞬息的時間,天上的雷云便消散的一干二凈,白云山上空,又恢復了青天白日。
異象消失,眾弟子和試煉者松了口氣,心中猜測,剛才這難得一見的異象,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取得了試煉第一的人,剛剛書符成功,眾人頭頂便生出如此異象,難道這異象,和他有關?
主峰之上,眾弟子望向頭頂的畫面,卻發現那畫面已經消失。
石階之下,眾試煉者望向石階,發現石階上的那一道身影,也不知所蹤。
主峰道宮之中,李慕的身影一閃而出。
他此刻心神透支,法力枯竭,連站都站不穩,一道人影及時扶住了他。
扶著他的人是玄真子,第五峰首座,李慕的青玄劍,就是他送給柳含煙的。
玄真子身旁,還有四位首座,李慕認識兩位,兩位不認識,李慕見過的符箓派掌教也在,此刻,幾人都用熱切的目光看著李慕。
如果是以前,李慕可能對他們稍加客氣,得知自己被擺了一道,李慕自然沒有什么好臉色,伸出手,說道:“牌子給我!”
他忍到現在,就是為了那枚符牌。
等符牌到手,再和他們算另一筆賬。
仙風道骨的符箓派掌教微微一笑,說道:“無須符牌,小友也能隨時加入祖庭,成為核心弟子。”
符牌又不是給他自己用的,李慕自己對加入符箓派沒有任何欲望,他并沒有收回手,重復道:“牌子給我。”
符箓派掌教掐指一算,臉上露出了然之色,說道:“原來小友不是為了自己,既是你的朋友,可讓他來白云山,無須試煉,直接入派,享受核心弟子待遇。”
李慕看著符箓派掌教,體內法力開始亂竄。
他這么辛苦拼命是為了什么,不就是為了那一塊牌子?
現在告訴他不用牌子,符箓派的底線呢,原則呢?
“噗…”
李慕再次噴出一口鮮血,只覺得天旋地轉,眼前一黑,便失去了意識。
玄真子連忙扶住他,用法力探查之后,說道:“他的心神透支嚴重,需要好好休養。”
符箓派掌教握著李慕的手腕,渡過去一道法力,說道:“先讓他好好休息吧,其他的事情,等他醒了之后再說。”
符箓派這次的符道試煉,雖然比往年晚了幾日,卻也終于結束。
六千余人參與試煉,最終,只有五十二人,獲得了成為符箓派的弟子的機會。
通過四關試煉之人,會留在白云山,其余之人,則是從哪里來,回哪里去,他們中年紀較輕的,還有參加下一次試煉的機會,年齡在二十六歲以上,有生之年,是沒有可能成為符箓派弟子了。
試煉結束之時,白云山所發生的天地異象,成為了所有人心中的謎團。
主峰道宮門口,徐長老踱著步子,面露猶豫之色,已經徘徊了許久。
“進來吧。”
不多時,道宮之內,傳來掌教的聲音。
徐長老只能邁步走進去,數次張嘴,卻欲言又止。
他在糾結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
如果李慕沒有通過試煉,那么他只當他上次說的是笑話。
什么先成為核心弟子,再成為長老,首座,然后成為掌教…,徐長老以前覺得他說的是笑話,可現在,他已經成功的邁出了第一步。
獲得試煉第一,便能成為符箓派核心弟子。
而剛才頭頂的動靜,十有八九就是他弄出來的。
事情似乎真的有些嚴重了。
他想了很久,才抬頭看向符箓派掌教,說道:“掌教真人,弟子有一件重要的事情稟報…”
符箓派掌教聽他說完,只是微微一笑,說道:“本座知道了。”
徐長老有些愕然,掌教的反應讓他捉摸不透。
自符箓派建立以來,就不參與世俗朝爭,和朝廷雖有合作,卻又保持距離。
朝廷對符箓派有覬覦之心,這件事情,對符箓派來說,可不是小事。
不過,掌教真人沒有說什么,他也不好多言,便在這時,符箓派掌教再次開口:“將此次試煉的第二,傳到這里。”
這次符道試煉,是徐長老有生之年見到的,最詭異的一次。
不說那百年難得一見的異象,以往試煉,從來沒有人走上過五十階,這次居然出了兩個,莫非是上天預示,符箓派要大興?
徐長老很快就將那人傳到主峰道宮,符箓派掌教道:“徐長老下去吧。”
徐長老看著那年輕人,臉上浮現出疑惑之色,卻還是一言不發的退了出去。
年輕人站在道宮之中,目光直視著符箓派掌教。
符箓派掌教對他拱了拱手,說道:“二十年一別,符道子師叔,別來無恙…”
年輕人身影一陣變換,便從一名二十余歲的青年,變成了一名老者。
老者須發皆白,臉上皺紋縱橫,身上散發著一股濃濃的暮氣,他看著符箓派掌教,淡淡道:“二十年不見,玄機子你還是沒有任何長進…”
白云峰。
李慕在床上醒來,看到小白和晚晚一左一右,擔憂的坐在床前。
“公子!”
“恩公醒了!”
見李慕醒轉,她們的臉上,立刻就露出了笑容。
李慕沒來得及個她們說兩句話,就察覺到靈螺傳來一陣顫動,這是女皇在聯系他。
李慕對兩女道:“我有些餓了,家里有沒有吃的?”
小白立刻道:“恩公想吃什么,我給你做…”
李慕道:“就隨便煮些粥吧。”
小白和晚晚跑出去做飯了,李慕才拿起靈螺,輸入一道法力。
在那奇異的空間,無法傳信,在這之前,兩人幾乎每天都會聊上一會兒,李慕失聯了三天,這三天里,女皇是聯系不上他的。
“這三天,朕聯系了你一百二十七次。”
除了這一句,靈螺對面并沒有傳來任何聲音,女皇顯然是在等著李慕解釋。
李慕那側靈螺,沒有說話,只是咳了幾聲,聲音中透著虛弱。
靈螺對面,立刻就傳來緊張中帶著一絲怒意的聲音:“你受傷了,是誰傷的你?”
李慕虛弱道:“一點兒小傷,不礙事,讓陛下擔心了…”
他將符箓試煉的事情簡單和她提了提,靈螺另一面沉默了片刻,才有聲音傳來,“以后遇到這種事情,不要再逞強了…”
李慕道:“不走上那一階,便不能成為試煉第一,不能獲得那一枚符牌…”
周嫵深吸口氣,說道:“你記得,朕不需要符箓派的支持,也不要你為此冒險。”
李慕握著靈螺,認真說道:“為了陛下,臣冒一點兒險,不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