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都。
駙馬崔明在二十年前殺妻夷族之事,隨著云陽公主拿出先帝御賜的免死金牌,崔明被從宗正寺放出來,百姓們議論的熱度也逐漸消減。
在神都紅極一時的《陳世美》戲劇,在舊黨中人的示意下,也遭到了封禁。
這出戲,涉及駙馬,公主,甚至是皇太妃,有影射、抹黑皇族之嫌,各大戲樓,此后不允許再唱此戲,違者依律處置。
自從幾家抱著僥幸心理的戲樓被封店關門之后,一時間,風靡一時的《陳世美》,神都再無人傳唱。
百姓雖不敢明言,但心中自是免不了恥笑。
什么影射、抹黑,純屬無稽之談,現實只會比戲劇更黑,戲中的陳世美,拋妻棄子,最終落得個不得好死的下場,吸外的崔駙馬,惡事做盡,比那陳世美還要可恨千倍萬倍,最終不還是逍遙法外,繼續當他的皇親國戚?
崔明一案,就此落幕。
神都每天有更多的大事發生,朝廷選官之制改革之后,第一場科舉,便成為了眼前的重中之重,三十六郡推舉的人才逐漸在神都匯聚,幾日前發生的事情,很快就會被遺忘…
北郡。
白云山。
上次李慕跟隨玉真子回山的時候,符箓派祖庭的守山弟子已經見過他了,李慕說明來意之后,兩名弟子親自帶他和小白來到白云峰。
四人落在白云峰頂道宮前的廣場上,道宮內有人生出感應,從宮內走出來兩人。
一名老者,一名老嫗,右邊那名老嫗,道號華陽子,上次就是她帶李慕和柳含煙游覽整個白云山的。
互相見禮之后,老嫗用訝異的目光看著李慕。
上次見他時,他不過才剛剛聚神,不過是兩個多月不見,他身上的氣息已經極為晦澀,顯然已經邁入神通。
資質一般之人,從聚神到神通,要用十年二十年甚至更久,他卻只用了兩個月。
這種修行速度,簡直駭人,直逼祖庭的絕頂天才。
那些天才晉入中三境的速度雖然快,但那是有十年以上的積累,厚積薄發,一舉破境,她上次見李慕,他就是普通的聚神而已。
毫無疑問,這兩個月中,他必定遇到了天大的機緣。
人各有機緣,老嫗不再細想,笑道:“我帶你去柳師妹的住處吧。”
白云峰上,一座天地靈力極其充沛的山頭。
峰中的大部分弟子,都居住在一起,只有長老以及神通境界以上的核心弟子,才有資格在山中開辟獨立的居所。
柳含煙作為首座的徒弟,身份與長老等同,所住之地,靈氣充沛,風景秀麗,是峰中無數弟子,甚至不少長老都羨慕的地方。
此刻,她坐在院中的石桌旁,單手托腮,看著流云從眼前悠悠飄過,白鶴在云間飛舞清鳴,卻無心賞景,也無心修行,習慣性的發起呆來。
遠處山峰飄過的云朵,在她眼中,逐漸幻化成一個人的樣子。
小時候被爹娘賣到樂坊,每天吃不飽飯,練琴練到手臂無法抬起,她都咬牙忍受過來,如今卻難以忍受對一個人的思念。
兩個月間,她不止一次的想要和晚晚去神都找李慕,又不止一次的克制住了這個想法。
十多年來,她第一次找到了自己的依靠,但又不想完全將他當成依靠,為了有能力和他共同面對一些東西,她好不容易狠下心來,才做了這個決定,絕對不能半途而廢。
那天晚上,眼睜睜的看著他一個人面對生死危機,而她只能躲在安全之地的事情,她不想再經歷第二遍。
晚晚雙手托腮,坐在她的對面,喃喃道:“也不知道公子在神都怎么樣了,吃的好不好,穿的好不好,住的好不好,有沒有被人欺負,神都那些壞人,最喜歡欺負人了…”
聽晚晚這么一說,柳含煙也不免的擔心起來。
在神都待了十多年,神都是什么樣子,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那里的朝廷黑暗,官員昏聵,百姓麻木,權貴子弟無法無天,他們犯下罪行,只需以銀代罪,根本不用受到律法的制裁,書院學子,以欺辱女子為風,不少良家女子,都被他們污了清白,如果不是她拒絕雅閣獨奏,恐怕也無法保持清白之身到今天。
以李慕的性格,在神都那種地方,一定會吃大虧的。
一想到這里,柳含煙心中,不由更加擔心。
晚晚晃著腦袋,說道:“也不知道公子在那里,有沒有認識漂亮的姑娘,還好有小白在公子身邊…”
柳含煙擔心之余,又有些生氣,說道:“他身邊的漂亮姑娘什么時候少過,這么久了,連一點兒信兒都沒有,說不定早把我們忘了…哎呦!”
她話未說完,忽然“哎呦”了一聲,感覺自己的腦袋被什么東西敲了一下。
柳含煙轉過身,身后卻空空如也。
晚晚看著柳含煙身后,秋水般的眸子中,異光流轉,下一刻,她的小臉上,就浮現出了驚喜之色。
身后空無一人,柳含煙卻又的的確確的受到了攻擊,她面色微變,單手掐訣,一掌擊向前方的虛無。
本想偷偷的出現在她身邊,給她一個驚喜,正好聽到她在背后說他的壞話,枉他這兩個月為她守身如玉,李慕氣不過,在她腦袋上輕輕敲了一下,以示懲戒。
面對柳含煙的一掌,他解除了隱匿狀態,順勢握住她的手,全力運轉法力,才化解了她的這一道攻擊。
李慕與她十指緊扣,說道:“下手這么狠,謀殺親夫啊?”
“公子!”
晚晚已經從凳子上跳了起來,高興的跑到李慕身邊。
柳含煙任由李慕抓著手,清澈的眸子中,閃過熾熱的驚喜,然后又輕哼了一聲,說道:“這么長時間了,連封信也不寫,你在神都是不是有其他小狐貍了?”
李慕看著身后,說道:“小白,你替我作證。”
小白也解除了隱匿,跑過來挽著柳含煙的手臂,說道:“我可以作證,公子在神都沒有沾花惹草,除了我,就沒有別的小狐貍了…”
柳含煙捏了捏她的臉,說道:“你比晚晚還聽他的話,是不是他來之前教過你了?”
小白連連搖頭,說道:“我以天狐的名義發誓,公子在外面真的沒有沾花惹草…”
天狐是小白的信仰,柳含煙顯然是相信了小白的保證,柳眉稍稍揚起,握緊李慕的手,說道:“你進來,我有話要對你說。”
李慕道:“我也有話要對你說。”
她們走進房間內,房門關上的一刻,兩具身體緊緊相擁。
李慕足足忍了兩個月的思念,在這一刻,轟然爆發。
這種思念,不僅僅源自他的心,還有他的身體。
純陰純陽之體,有著天生的吸引,嘗過雙修的甜頭之后,就再也戒不掉了。
兩人擁吻許久,雙唇才緩緩分開。
柳含煙俏臉上浮現出一絲暈紅,說道:“出去吧,晚晚和小白還在外面。”
李慕有些舍不得,將她柔軟的身體抱的更緊了一些,說道:“怕什么,她們又不是外人。”
久別重逢,柳含煙更加舍不得放開,小聲道:“那就再抱一會兒。”
兩人緊緊的抱在一起,靜靜的傾聽著對方的心跳,沒有一言,卻勝過千語。
柳含煙臉皮還是有些薄,半刻鐘后,便拉著李慕走了出去,小白正在將她從神都帶來的禮物從小包袱中拿出來,擺在桌上。
“這是給晚晚姐姐的釵子,這是給含煙姐姐的胭脂,這是我和恩公在神都買的花種,開花以后,可好看了…”
分完禮物,她便迫不及待的和晚晚將花種種在外面的花圃里。
晚晚給花圃中澆了些水,問道:“這些種子,什么時候才能開花啊?”
小白愣了一下,然后搖頭道:“我也不知道,在神都的時候,周姐姐只是揮了揮衣袖,它們一下子就長大了…”
李慕敏銳的察覺到握著的手一緊。
柳含煙站在花圃前,看著小白,微笑問道:“哪位周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