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水灣畔,李慕對蘇禾拱了拱手,說道:“多謝蘇姑娘傳法。”
蘇禾目光望向他,說道:“趙永伏法之后,公子可再來這里,妾身還有一物贈予。”
李慕疑惑道:“何物?”
蘇禾微微一笑,“到時便知。”
韓哲醒來的時候,頭還疼得厲害。
腦海中殘存的最后信息,是他傷了那女鬼的根基,正要滅掉她時,湖中又出現了一名鬼物,將他們所有人的拉進了幻境中。
最后他沒有抵抗住幻境的誘惑,徹底沉淪迷失在欲望里。
他四下里看了看,發現天色已經大亮,幾名捕快在他身邊橫七豎八的躺了一地,也都還有呼吸。
他們居然都沒有死,只是昏睡了一晚上,這大大出乎了韓哲的預料。
畢竟,從昨晚那女鬼表現出的實力來看,只要她稍稍動了殺心,他們這些人全部都得死在這里。
思考一番之后,韓哲便想清楚了他們為什么能死里逃生。
殺害朝廷官吏,乃是重罪,若是他們這些人全都死在這里,朝廷必定不會罷休,極有可能派出中三境的強者,到時候,任那女鬼道行再深,也只有死路一條,即便她已經死過一次。
他站起身時,看到了趙永的第二魂,將之收起之后,用腳踢了踢躺在地上的那名捕快,說道:“別睡了,都醒醒…”
那名捕快醒來之后,又喚醒了其他幾名同僚。
張山一摸褲襠,轉頭對李慕道:“李慕,我昨天晚上做了一整晚的夢,好爽…”
其他幾名捕快臉上也露出會意的笑容,只有李肆背靠著樹坐在那里,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一言不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聽著眾人的議論,韓哲也摸了摸褲襠,心知昨晚在幻境中損失了不少精元,不知道多久才能補回來,面色一沉,對眾人道:“還愣在那里干什么,回縣衙!”
幾人走出了林子,沿著官道回城之時,看到一行人匆匆忙忙向山上走去。
這些人看著都是普通百姓,神色匆匆,卻難以掩蓋臉上的喜悅和激動。
本著職業素養,有捕快攔住一人,問道:“發生什么事情了,你們這是要去哪里?”
“去甘泉寺啊!”那人一指山腰,說道:“你們不知道嗎,昨天晚上寺中佛祖顯靈,佛光把天都照亮了,得趕緊去拜拜,讓佛祖保佑我明年生個兒子…”
李慕現在已經清楚,在這個世界,佛門道門信仰不同,修行體系不同,影響也不同。
道門講究無為,道門各宗,大都建立在靈氣充沛的仙山洞府,和底層的民眾接觸甚少,只是偶爾會派弟子下山歷練,降妖除魔,更是有不少常駐各郡衙門,因此被朝廷所尊。
佛門雖講究無欲,但卻在民間有諸多寺廟,廣積香客,在百姓中的影響力,要遠大于道門。
韓哲是道門弟子,看到這些佛門信徒如此狂熱,心中自是不喜,待那幾人走后,冷哼一聲,說道:“一群愚民,那些禿驢斷情絕欲,自己都生不出來孩子,怎么能保佑他們…”
“頭兒說的是…”
三名韓哲手下的捕快,連連出聲附和。
李慕自己作為華夏兒女,自然更喜歡自家的本土宗教,當然,他對于這里的佛門也沒有什么惡感,畢竟金山寺的玄度和尚曾經救過他的命,還送給他法寶防身,他沒有討厭和尚的理由。
更何況,佛門神通的雙重屬性,也讓李慕艷羨不已,不知道能不能佛道雙修,到時候他左手道門手印,右手佛門法決,什么妖鬼見了都得躲著走。
不過目前沒有修行佛門神通的途徑,李慕只能將這種想法暫時壓下。
張山走在李慕身旁,不解的問道:“你說那女鬼為什么沒有害我們?”
李慕隨口道:“可是能怕衙門追究吧。”
“這倒也是。”張山點了點頭,說道:“但他為什么要讓我們做那樣的夢呢,昨天晚上我折騰了十幾次,現在腿都是軟的…”
想到昨天的幻境,李慕的目光便不由的望向李肆。
他原以為李肆是眾人最好色的那個,必定是最先經受不住色欲誘惑的,事實卻是,最好色的李肆,在面對美色誘惑時,比他們所有人,包括韓哲這種修行之人都堅定。
如果李慕不懂清心訣,下場不會比張山他們好到哪里去。
而據李慕所知,李肆從來都沒有修行過,如此一來,昨夜幻境中發生的事情,便讓他百思不得其解。
從醒來開始,李肆就沒有說一句話,李慕走過去,疑惑問道:“昨天在那幻境中,你是怎么做到的?”
李肆瞥了他一眼,淡淡道:“陽丘縣的青樓,我比自己家還熟,閉上眼睛也能走,老子什么場面沒見過,什么姿勢沒玩過,也就是你們這些沒見過的世面的才會被誘惑…”
李慕一時竟無言以對。
李肆卻像是想到了什么,臉上浮現出一絲訝異,說道:“不對,昨天你也沒有中招,你一個雛兒,在那種場面下,怎么可能把持的住,難道…,難道你不行?”
“…”
李慕惱羞成怒,問道:“你以為你沒有被誘惑?”
李肆淡然道:“事實已經證明。”
李慕問道:“青青是誰?”
李肆身體一震,然后便低下頭,陷入了沉默。
張山將李慕拉到一邊,責怪道:“好端端的,你提青青做什么?”
李慕疑惑道:“青青是誰?”
張山詫異道:“你忘了?”
李慕道:“我應該記得嗎?”
“我把你那檔子事情忘了…”張山拍了拍腦袋,總算想起李慕曾經失憶過,又道:“總之,絕對不能在李肆面前提“青青”的名字,甚至連帶“青”的字,帶“青”的音都不能提…”
“那李清呢?”
“你敢當著頭兒的面叫她名字?”
“不敢。”
李肆走在前面,張山故意落后他幾步,然后才嘆了口氣,對李慕道:“其實他以前不是這個樣子的,以前路過青樓,他都不會多看一眼…”
李慕問道:“和那個叫青青的姑娘有關?”
張山點了點頭,說道:“青青是他青梅竹馬的未婚妻,他們從小一起長大,很小的時候就定下婚約,后來,后來…”
“后來青青跟著有錢人跑了?”
張山詫異道:“你想起來了啊…”
不是李慕想起來了,而是世間套路莫過于此,沒跑過一兩個未婚妻,曾經的純情少年李肆又怎么會性情大變,成為如今的模樣。
沒有人天生就渣,每一個濫情的男女,往往都有過最專情的時候。
雖然李肆逛青樓就像是回家,但在李慕眼里,他依然比為了前途,便將未婚妻殺害的趙永高尚了幾百上千倍。
想到趙永,李慕便有些頭疼。
他之所以要幫助林婉,一是真的可憐她,二是為了自己的小命,說幾句大義凜然的話簡單,但這件事情真做起來,卻十分艱難。
如果林婉只想報仇,那直接滅了趙永的第二魂,趙永雖然不會死,后半輩子也只能當一個傻子。
但這樣做的后果就是,她和蘇禾,都會受到朝廷的通緝,不會有什么好下場。
通過律法來復仇,看上去合情合理,但李慕作為捕快,深知大周的律法,明面上看起來,是保護弱者的,實際上,律法能懲處的,也只有弱者。
大周各郡高度自治,一郡長官,對本郡的百姓,擁有生殺大權,想要懲處趙永,便繞不過郡丞,這種案子,恐怕連縣令大人都不敢接…
他昨晚接下的,是一個天大的麻煩。
只是他別無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