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阿笠博士和木之下小姐都誤會了對方。
阿笠博士把她叫來當司機的朋友,當成了她的丈夫。
木之下小姐也把他身邊跟著的一幫小鬼頭,當成了他的孫子。
雙方都誤以為對方已經有了家庭。
所以才不想互相打擾。
但實際上...他們這40年來都沒結過婚,沒有談過戀愛,都一直在默默等著對方。
所幸林新一在最后關頭點破了這一點。
阿笠博士和木之下小姐,才終于知曉了對方真正的心意。
“太好了...”
“希望他們最后能走到一起。”
目送著阿笠博士紅著臉龐,和木之下小姐一起乘車遠去,庫拉索也在心里暗暗為之送上祝福。
雖然她算不上阿笠博士的熟人。
但經過這么短短一下午的相處,她就感覺自己和這些孩子、和阿笠博士、和陪伴著自己的所有人...好像都成了相知相愛的家人。
這讓庫拉索莫名地感到溫馨。
就好像,她終于得到了自己,一直夢想著的東西。
“大姐姐!”
“我們先回去了”
時間已是傍晚,太陽都漸漸落了下來。
阿笠博士已經忙著跟木之下小姐去敘舊...不,約會了。
步美、光彥和元太他們看到這么一個美好的結局,也終于放心地回家休息。
現場剩下的就只有柯南、灰原哀、林新一、毛利蘭、庫拉索、還有貝爾摩德。
“我還有事。”
“就先走一步了。”
貝爾摩德留下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便就此轉身離開。
“克麗絲小姐,再、再見!”
庫拉索已然會主動向她告別。
而且語氣還頗為不舍。
直到目送著貝爾摩德徹底消失在自己眼前,她才有些不好意思地回頭問道:
“林先生,我...我晚上住哪?”
“還是就住阿笠博士家吧。”
林新一還了一個令她心安的微笑:
“我們現在就帶你回去,幫你準備房間。”
“嗯...謝謝。”
庫拉索感激地點了點頭。
然后又小心翼翼地跟在林新一、毛利蘭身后,同大家一起向阿笠博士家走去。
一路無話。
直到他們走到一個偏僻荒涼的路口。
見到四下無人,始終沉默著的庫拉索小姐,終于忍不住...
停下了腳步。
落下了一滴眼淚。
“怎么了,庫拉索小姐?”
林新一、毛利蘭都關切地圍了上來。
但庫拉索小姐的眼眶卻悄然濕潤。
在這澄澈的水光之下,她那雙好看的異色瞳全然變成了一對熒光閃閃的寶石,一邊湛藍如水,一邊潔白如玉。
“對、對不起...”
庫拉索努力地擠出一個微笑:
“謝謝你們,可以對我這么好。”
“但林先生,我已經都知道了。”
“‘都知道了’?”
林新一微微一愣。
眼中旋即迸出一抹警惕:
“什么意思...難道你想起什么來了?”
“不。”庫拉索搖了搖頭。
她還什么都沒想起來。
但她腦子壞了,并不代表腦子壞了。
智商還是在的。
有些蹊蹺的地方,庫拉索都注意得到:
“林先生,你跟我說實話:”
“其實,那個打暈我的人...”
“就是你和克麗絲小姐吧?”
“哈?”林新一神色一滯,身體也隨之緊繃。
旁邊的柯南和灰原哀,都默默地打開了麻醉手表。
毛利蘭雖然神色糾結,卻也暗暗站穩了預備戰斗的步伐。
他們都準備動手將庫拉索拿下。
但庫拉索卻沒有一點要動手的意思:
“果然,我猜對了...”
她只是痛苦地咬著嘴唇,喃喃自語道:
“所以我才會那么害怕警察。”
“所以我才一聽到‘報警’,就會本能地感到頭疼。”
“所以你和克麗絲小姐才一直在暗暗提防著我,連出門都要先給我易容才行。”
“原來我根本就是一個被通緝的罪犯。”
“一個忘記了過去的壞蛋。”
“這...”林新一神色古怪,欲言又止。
可庫拉索卻只是一臉內疚地望著他:
“別騙我了,林先生。”
“我已經知道你是警視廳的管理官,是一個厲害的警察了。”
“你和克麗絲小姐之所以會把我打成這樣,恐怕也全都是因為...我自作自受吧。”
她一番腦補,已然把自己想成了一個惡棍。
而林新一和克麗絲這么揍她,也只不過警察在抓壞人。
這倒離真相不遠了。
而猜到真相的庫拉索,卻一點也不憎恨林新一。
她反而十分感動地望了過來:
“謝謝...”
“謝謝你們給我這個機會。”
“讓我能在被送進監獄之前,體驗到這種生活在陽光之下的感覺。”
說著說著,庫拉索的聲音都幾乎哽咽:
“謝謝你們,愿意相信現在的我...”
“唔...”林新一、毛利蘭等人的表情更加微妙。
而庫拉索卻是已經自說自話地伸出了雙手:
“林先生,給我戴上手銬吧。”
“你們能為了滿足我小小的心愿陪我演到現在,我已經很知足了。”
“我知道的,我該為我做過的事付出代價。”
她誠懇地為自己的罪行懺悔。
即使她還根本沒有想起,自己到底犯下過什么罪行。
這讓林新一等人很是為難。
他們當然不可能把庫拉索送去坐牢。
但庫拉索卻還是自顧自地在那“交代后事”:
“如果可以的話,請盡量不要告訴步美他們真相。”
“我不想讓他們知道...”
“他們的大姐姐是個壞人。”
話音剛落...
林新一等人還沒表態。
這條偏僻無人的小路上,便驟然響起一個陰冷瘆人的聲音:
“哼,你可真是變軟弱了啊。”
“誰?!”庫拉索神色為之一滯。
這個冷酷的男聲,她好像非常熟悉。
難道是...以前認識的人?
“果然,是失憶了么。”
聲音的男人緩緩現身。
帶著漆黑的風衣,銀色的長發,還有那張冷峻如冰的面龐。
“你、你是?”
庫拉索呆呆地望著那個男人。
不知怎的,那種熟悉的感覺愈發強烈。
“琴酒!”
林新一臉色難看地喊出了他的名字。
灰原哀更是面無血色地渾身顫抖起來。
“琴酒?琴酒...琴酒...”
庫拉索喃喃念著這個名字。
過去的記憶隨之涌動,使她的腦袋隱隱作痛起來。
琴酒也沒解釋,只是不緊不慢地從懷里取出一疊,五顏六色的透明卡片。
這是庫拉索以前用來輔助快速記憶的“記憶卡片”。
是她專門為自身的記憶能力而量身打造的特殊道具。
這些在別人看來普普通通的彩色透明卡片,對她來說就是打開記憶圖書館的鑰匙。
于是,就在看到這些彩色卡片的下一秒...
庫拉索的頭疼瞬間加劇百倍。
過去的記憶,就如潮水一般涌出。
組織,朗姆,琴酒,貝爾摩德,貝爾摩德敲她的那一板磚...一切的一切,全都被她在一瞬間回想起來。
“我、我是...”
“庫拉索?”
庫拉索想起了她的名字。
“很好。”琴酒冷冷一笑:“看來你已經恢復了記憶。”
“我...”庫拉索一時語塞。
她的確想起了自己是誰。
可不知怎的,她卻根本不愿承認。
她不想再回到過去,不想...再當那個庫拉索了。
但琴酒卻不會給她拒絕的機會。
“好了,閑話等會再說。”
“我還有正事要做。”
他眼中冷光乍現,身上殺氣盡顯。
“糟了...”庫拉索心中一沉。
她甚至都沒有來得及思考,便本能地轉頭向林新一喊道:
“林先生,小心!”
琴酒在這一剎那舉槍。
林新一也在這一剎那躲閃。
可槍聲卻是從另一個方向響起的。
一個大家用肉眼都看不清盡頭的方向。
那槍響甚至還沒傳來。
林新一背后便綻放出了一朵血花。
他甚至連躲閃的動作都沒來得及做完,便猝不及防地,慘叫著倒在地上。
“狙擊手?!”
庫拉索看得目眥欲裂。
“怎么?”琴酒沖她冷冷一笑:
“你在為你的敵人心痛?”
“我...”庫拉索表情一滯:
是啊...林新一原來是她的敵人。
她身上現在還留著林新一造成的傷。
為什么...
她不僅一點都恨不起來。
反而還本能地想保護他呢 “看來這次的失憶,對你的影響真的很大。”
“給我醒醒吧——”
“你是庫拉索,組織的庫拉索!”
琴酒冷冷一哼,又往庫拉索手里丟來一把手槍:
“下一槍,你來開。”
庫拉索顫抖著說不出話。
曾經如臂使指的手槍放在手上,竟然讓她感覺重得抬不起來。
“我說了:”
“下一槍,你來開!”
琴酒冷冷哼道。
“我...我...”
庫拉索艱難地咽了咽口水。
倒在地上慘叫的林新一。
攝于狙擊手不敢動彈的毛利蘭。
臉色蒼白的柯南,瑟瑟發抖的灰原哀...
大家的慘狀,都一一映在了她的眼中。
庫拉索知道琴酒是在干什么。
琴酒這是在懷疑,她的這段失憶之旅會影響她的性格,影響她對組織的絕對忠誠。
所以他想讓自己交投名狀。
用她這些新朋友的鮮血,去證明她還是原來的她。
但是...
庫拉索腦中控制不住地閃過一幕幕畫面。
有林新一的關心微笑,有毛利蘭的溫柔目光,有步美、灰原哀、阿笠博士...大家的無聲陪伴。
“但是...”
“我已經不是原來的我了啊。”
庫拉索終于確定,自己真的變了。
說來有些不可思議。
但就是這么短短一天不到,就是跟孩子們逛了一趟動物園...
她這位組織女殺手就真的變了。
庫拉索不想再回到組織,更不想再做什么殺手了。
“怎么?”琴酒仍舊在冷漠地催促著她:“不舍得動手嗎?”
“庫拉索,你應該知道...這樣猶豫的后果是什么。”
“我知道。”
庫拉索深深吸了口氣。
盡管知道,自己面對的是琴酒。
盡管知道,自己已然被狙擊手鎖定。
盡管知道,勝利的希望渺茫。
但她還是毅然決然地守護在了大家的身前,向琴酒,向自己的過去舉起了槍。
“你這是在背叛組織!”
琴酒眼中的殺氣愈發濃厚。
“我知道!”
庫拉索毫不猶豫地扣動扳機。
啪的一聲,子彈射出去了...
但琴酒竟然沒事。
“空包彈?!”
庫拉索臉色一沉:
該死...這把槍是琴酒遞給她的!
他從一開始就在防著她了!
庫拉索心中愈發感到絕望。
但這并沒有改變她的立場。
她仍舊牢牢地守在大家身前,試圖赤手空拳地與琴酒、與一個暗處的狙擊手搏命。
這顯然是十死無生的選擇。
可庫拉索卻還是毫不猶豫地這么選了。
于是,下一秒,琴酒...
“哈哈哈哈。”
琴酒竟然把槍一丟,欣慰地笑了。
原先重傷倒地的林新一,竟然也生龍活虎地從血泊中站了起來。
毛利蘭露出不好意思的笑。
柯南無奈地撇了撇嘴角。
先前在琴酒面前瑟瑟發抖的灰原哀,更是在一瞬間恢復了往日的淡然。
算上“琴酒”在內,這里竟然個個都是奧斯卡在逃影帝...
“你、你們怎么...”
庫拉索猛地意識到了什么。
“抱歉,安全起見。”
“我們只能用這種方法幫你恢復記憶,順便...試探你的態度。”
琴酒摘下了他的面具。
露出的,卻是貝爾摩德的臉。
“貝爾摩德...”
庫拉索想通了一切:
“你真的...背叛了組織?”
“是的。”貝爾摩德微笑著聳了聳肩:
“就跟你一樣,不是嗎?”
庫拉索又是一陣沉默。
人生大起大落,讓她一時都發表不出感想。
但毛利蘭卻已經向她眨起了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
“庫拉索小姐。”
“我知道你不想再做壞人——”
“雖然沒有理由,但我從一開始就這么堅定地相信著。”
“現在一個徹底擺脫組織的機會就在我們面前...”
“庫拉索小姐,你愿意和我們一起并肩作戰嗎?”
這次庫拉索幾乎沒有猶豫。
她順從著自己的內心,如本能一般答道:
“我愿意。”
庫拉索伸出手,握住了眼前的光。
“歡迎,庫拉索小姐。”
光明也擁抱了她。
庫拉索剛剛恢復記憶的大腦突然又一陣隱隱作痛。
她身形一歪,在毛利蘭的溫柔目光中沉沉睡下。
“第26次場景模擬結束。”
“感化行動:成功。”
“截至目前行動成功率為:100。”
“克麗絲小姐,需要重置‘玩家’記憶,修改故事線,繼續進行場景模擬嗎?”
阿笠博士家,地下實驗室。
諾亞方舟的聲音緩緩響起。
“不需要了吧?”
林新一看向貝爾摩德:
“我們都試過這么多次。”
“劇本都換了好幾個了。”
“庫拉索她可沒有一次是站在琴酒、站在組織那邊的。”
“這姑娘...本質上的確不壞啊。”
他尤其記得“游樂園”那個劇本。
諾亞方舟都直接讓NPC琴酒開著魚鷹旋翼機出來了。
庫拉索竟然還是毫不猶豫地選擇背叛組織,舍命保護大家。
那可是在面對火箭彈和機關炮啊...
庫拉索到底是站在哪邊的,這還用得著懷疑嗎?
可貝爾摩德卻還有點猶疑:
“庫拉索可是朗姆的親信。”
“和小孩子逛一逛游樂園、動物園,竟然就直接叛變了...”
“這模擬結果真的可靠嗎?”
“絕對可靠。”諾亞方舟很有自信地保證道。
“好吧...”貝爾摩德一番糾結思索,才終于做出決定:“就保留最后一次場景模擬的結果,把她從‘游戲世界’里放出來吧。”
“沒問題。”
名為“繭”的全息模擬游戲艙上,終于閃爍起代表游戲結束的燈光。
艙門緩緩打開,露出了庫拉索安靜祥和的睡顏。
“把她抱到床上去吧。”
貝爾摩德轉頭對林新一細細吩咐:
“記得讓大家都記好最后一次模擬的劇本,別演串戲了。”
“哎...”林新一只是嘆息。
他這是在犯罪道路上越走越遠了啊。
而且還是帶著柯南、毛利蘭、阿笠博士一起...集體黑化。
“這我明白,不過...”
“那些孩子怎么辦?”
“步美、光彥、元太他們,可不會配合我們演戲啊。”
“沒關系。”
貝爾摩德滿不在乎地回答:
“她自己也會記不起那些事情的。”
“諾亞方舟給她留下的只有一段非常模糊的記憶,還有...”
“一種親近我們的‘本能’,或者說,思想烙印。”
林新一:“這...”
這不就是在給人洗...
“是感化。”
貝爾摩德鄭重地糾正了他:
“是感化沒錯——”
“我們其實什么也沒有做。”
“只是引出了她內心深藏的善良罷了。”
這話倒是沒錯。
“可毛利小姐說的感化...”
“應該不是這種感化吧?”
林新一無奈地嘆了口氣。
“那還能怎么辦?”
“難道你還真讓一個隨時可能蘇醒的女殺手,陪著孩子們在外面亂逛?”
貝爾摩德沒好氣地瞥了他一眼。
然后又神色溫柔下來,伸手摸了摸他的臉頰:
“我說了:”
“你當好警察就好。”
“該讓‘CIA’做的事,我會幫你做的。”
“好吧...”林新一也不再多嘴。
只是放下這份糾結,和貝爾摩德一起,將沉睡著的庫拉索輕輕抱出那全息游戲艙。
他們將庫拉索抱出地下室,抱到事先給她準備好的臥室,將她平穩地放在床上。
窗外是那還未落下的夕陽。
就跟模擬場景里的一樣。
“阿笠博士現在應該找到那位木之下小姐了吧?”
貝爾摩德突然好奇地問了一句。
“肯定找到了。”
“暗號都被柯南破解了。”
“我們也都把諾亞方舟查到的詳細資料發給他了。”
“阿笠博士知道自己要找的人,就是那位赫赫有名的時尚設計師,芙莎繪·坎貝爾·木之下。”
有名有姓,有電話有地址,連對方手機定位都知道,這還能錯過就有鬼了。
“話說,真沒想到...”
林新一頗為感慨地嘆道:
“阿笠博士的青梅竹馬都50歲了,竟然還...”
“嗯?”貝爾摩德不悅地一聲輕哼。
“咳咳...竟然還...”
“還單身沒有結婚。”
“我想,她這40年來,應該一直都在等著阿笠博士吧。”
林新一在心里暗暗地為阿笠博士加油。
貝爾摩德也難得露出一抹祝福的微笑。
而就在他們討論著阿笠博士的這段初戀的時候...
庫拉索已經朦朦朧朧地睜開了眼。
“庫拉索。”
貝爾摩德瞬間換上了一副溫柔的表情:
“你醒了。”
“我...”庫拉索緩緩從床上直起身來:“我睡了多久?”
“沒多久。”
貝爾摩德看了看窗外的夕陽:
“我們剛把你帶回來,你就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