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如此...”
佐藤、高木和白鳥三位業余人士,終于理解了林新一下此結論的依據:
“兇手有醫學知識儲備,了解手術器械的使用方法。”
“還可以在門窗無損的情況下進入死者家里,用酒把死者灌醉,再伺機殺人——這說明他是死者的熟人。”
“而死者本人在東都大學附屬醫院就職,他社會關系中的大多數熟人,本就是醫護人員。”
“如此看來...”
“兇手無疑就是死者在醫院的同事!”
佐藤美和子沿著林新一的思路一番分析,很快便興沖沖地下了結論。
“不不不...不要用‘無疑’這樣的詞。”
淺井成實微笑著糾正了閨蜜的說法。
他是林新一的半個學生,那種時刻不忘的謹慎也與老師如出一轍:
“林先生說過,做法醫永遠不能‘先入為主’。”
“這對刑警來說也是一樣的。”
“沒錯,現在下結論還為時尚早。”
林新一贊許地看了淺井成實一眼:
在真相徹底浮出水面之前,他永遠都會給調查留下懷疑的空間。
就像現在...
雖然概率很小,但這也有可能是死者佐野保自己安裝上了手術刀片,正準備在家練練手術技術,結果恰好遇到兇手上門,安裝好的手術刀就成了自己的斷頭刀。
或者,也有可能是兇手為了更好地偽造出仁野醫生自殺的假象,所以特地自學了幾天手術器械知識,讓那現場看起來更像是醫生干的。
這些情況的可能性雖然小。
但誰也不能保證它們就不是真相。
“我明白了...”
佐藤美和子認真地點了點頭。
雖然這樣的道理刑警們也說得出來,但是從斷案如神的林管理官口中講出來,就遠遠不是蒼白無力的說教了。
在白鳥先生和高木先生那復雜難言的目光中,美和子小姐就像是乖巧的學生一樣,在林新一面前一臉憧憬地保證道:
“以后我會更加小心謹慎,控制住不受主觀意識影響。”
“至于接下來...”
不用林新一說,佐藤美和子也領會到了他心里的安排:
“我們優先調查的目標,肯定是死者社會關系中,左利手的醫護人員。”
“同時,針對非左利手、非醫療職業的嫌疑人的調查也不能完全放松。”
“比如說,小田切敏也...”
“嗯。”林新一滿意地點了點頭。
他可沒有因為小田切敏也嫌疑減輕,就完全放過這位部長公子的打算。
只不過,是調查的重心要有所改變。
“現在最大的嫌疑目標,還是死者佐野保的同事。”
“那佐藤小姐...”
林新一突然換了個角度問道:
“你和奈良澤治、芝陽一郎兩位警官重啟秘密調查之后,有去過死者生前工作的,東都大學附屬醫院調查么?”
“我的意思是...在那里工作的醫生和護士,是否都知道你們在一年后又重新開始調查仁野保的自殺案呢?”
“這...”佐藤美和子不禁陷入沉思。
她知道林新一真正想問的是:
既然調查是在小田切部長的命令下,由她、奈良澤治、芝陽一郎秘密負責,悄悄重啟的。
就連警視廳的同事們都不知道他們三個在查什么。
那兇手是怎么知道的?
他是怎么知道警方在查一年前的案子,并且在感受到危險之后,對奈良澤治和芝陽一郎兩位警官暗下殺手?
如果能搞清楚是哪里泄的密,那就可以進一步縮小調查范圍甚至直接鎖定兇手的身份。
“這恐怕有點難。”
佐藤美和子最終給出了一個令人失望的答案:
“就像林先生你說的那樣:”
“我們的秘密調查就算怎么保密,也是得實際去接觸受調查人員的。”
“而我們也的確去過東都大學附屬醫院向仁野醫生生前的同事問了許多情況所以...”
“他們都知道,我們三個在調查一年前的自殺案。”
死者生前的同事就是最大的嫌疑人。
而他們還正好都知道,佐藤美和子等人在秘密調查當年之事。
從泄密源鎖定兇手的路子算是基本走不通了。
“不過這倒是也更加加大了他們的嫌疑。”
“優先查死者生前的同事,看來是沒有錯的。”
林新一一問不成,便又另辟蹊徑:
“那佐藤小姐,在奈良澤治和芝陽一郎兩位警官遇害之前你們的調查大概進展到哪一步了?”
兇手為了不讓當年的真相曝光所以動手把調查此案的警官殺了。
這其實是一步完全無法理解的臭棋。
警視廳是一個系統,一個暴力機關。
殺掉負責辦案的警察非但不會阻止調查,反而會讓這個臃腫遲鈍的系統被刺激出前所未有的動力,傾盡全力去調查此案。
死的可是兩名警官,這要是不查出個結果來警視廳哪還有公信力可言?
所以,按常理講只有最蠢的賊才會去沾染警察的血。
除此之外,就只有兩種可能:
一兇手跟琴酒一樣囂張,別說槍殺幾個警察沒開魚鷹到你家樓下就算給面子了。
二負責調查的警官已經發現了什么重要線索把兇手刺激到了。
林新一更傾向于后者。
要是前者的話...那他也無話可說。
比起查案,還是先祈禱自己別再像上次在水水晶一樣,把殺人案查成恐怖襲擊吧!
他心里這么胡思亂想,而佐藤美和子卻是已經領會他的意思,眼前一亮地說道:
“兩位警官遇害之前...”
“因為我們始終沒能從小田切敏也身上查出更多的疑點,不得不想辦法改變調查方向。”
“所以我們當時在查的,就是除了小田切敏也以外,還有沒有其他人跟死者結怨。”
“而調查的重點,正好就是死者生前的同事,東都大學附屬醫院的醫護人員。”
“我們走訪了大量的醫護人員,而且還向醫院要了近些年的人事變動記錄,連曾經跟仁野醫生同事、如今改換工作的離職人員都記錄在了懷疑名單里。”
“對,沒錯...”
佐藤美和子越想越覺得找對了方向:
“恐怕是我們對醫院醫護人員的調查,刺激到了潛藏在其中的真兇。”
“所以...所以他才會對我們暗下殺手!”
“哦?”林新一來了精神:“你們已經查過死者生前的同事了?”
“那調查結果如何,那些同事里,有哪些跟死者生前結過怨?”
“這...”佐藤美和子面露為難。
她知道林新一是想借此縮小調查范圍,但是...
“但是跟死者結怨的人實在太多了。”
“我們列舉出的名單,前前后后加起來大概有2、30個吧?”
林新一:“.......”
一口氣能得罪2、30個同事,這位仁野保醫生的人緣是有多差啊?
“因為他完完全全就是個人渣。”
“所有人一提到他,都會咬牙切齒地說些難聽的話。”
佐藤美和子無奈地感嘆道。
原來這位仁野醫生不講醫德,技術水平有限,卻靠著人脈關系混了個心臟手術專家的名號。
自己不行也就罷了,卻還喜歡嫉賢妒能。
科室里只要出現水平比他更高的醫生,都會被他想法設法地排擠出去。
而因為水平不行,仁野醫生做手術還老出事故,害死的患者都不止一個、兩個...
這也就是曰本醫院安保比較好,群眾武德不旺,醫鬧風氣不濃。
不然他骨灰都要被患者家屬給揚了。
除此之外,仁野醫生還深受米粒煎先進醫療思想影響,利用職務之便非法售賣處方藥,把止痛藥當d乳g賣給上癮患者,賺得盆滿缽滿。
經年累月下來,因此嗑藥磕到傾家蕩產的患者,估計也不在少數。
他還跟醫藥公司沆瀣一氣:
醫藥公司的科研團隊幫他掛名發高質量論文,把他的專家名號越造越響。
他則反過來以東都大學醫學專家的名號幫著推薦藥物,幫醫藥公司賣藥。
最可惡的是...
這種潛規則一般的合法雙贏,利益本來該是大家分潤。
但仁野保,這個貪婪成性、關系還硬的家伙,竟然把同事們拿好處的機會全都給吞了。
“這...這不是找死么?”
林新一聽得一陣頭疼:
“他到底還做了多少招人恨的事情啊?”
這位仁野醫生處處跟人結仇,搞得自己仇人滿天下。
現在好了...被人殺了,兇手都找不到。
因為個個看著都像是兇手!
“看來,接下來只能一個一個慢慢排查了。”
“這估計得花不少時間。”
林新一語氣有些無奈,又有些凝重:
“所以,佐藤小姐,請你務必小心。”
“那個兇手現在被刺激得殺性大起,說不定殺了奈良澤治和芝陽一郎兩位警官還不夠,還會過來找你。”
“接下來在外出調查的時候,一定要謹慎再謹慎!”
“嗯!”佐藤美和子鄭重地點了點頭。
白鳥、高木二人也義正嚴詞地表示,他們絕對會出于單純的同事情誼,竭盡全力地保護好美和子小姐。
“那今天的會就到這里吧。”
“接下來一段時間,大家恐怕得做些苦工作了。”
眼見著調查的捷徑已經被死者那張嘲諷臉給堵死,林新一只能暫時停下這頭腦風暴。
接下來恐怕不會再有什么“靈光乍現”的機會。
他們只能一步一個腳印,把兇手從那么多嫌疑人里摸排出來。
林新一心里這么想著。
而這時,眼見著工作暫時告一段落,白鳥任三郎放下記錄案情的筆記本,熱情地迎了上來:
“林管理官,明天晚上有空么?”
“有什么事么?”
“是這樣的,明天晚上是舍妹白鳥沙羅的婚禮。”
“搜查一課的各位同僚,還有小田切部長,都會應邀參加。”
“林管理官,你有時間賞光么?”
白鳥任三郎鄭重地向林新一發出了邀請。
他原本和這位林管理官連點頭之交都算不上,所以也沒想著要邀請林新一去參加。
而現在,親眼見識到林新一的能力,甚至自己都臨時成了林新一的部下,白鳥任三郎自然不會在這么重要的社交場合,忘掉林新一這個領導。
“令妹得婚禮么...”
林新一隱隱覺得不對。
上次他被同事邀請去參加婚禮的時候...好像沒發生什么好事。
“等等...”
林新一突然毫無理由地,生出了一個荒謬的想法。
調查的捷徑,似乎被他給找到了:
“白鳥警官,佐藤小姐也參加明天晚上的婚禮么?”
“美和子小姐當然在受邀請之列。”
白鳥任三郎目光一凝:
這位林管理官...
參加婚禮,為什么要特地問美和子去不去?
白鳥先生警戒值MAX。
可林新一卻只是沒頭沒腦地追問了一句:
“那柯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