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毛利蘭和淺井成實,正在對剛剛回到家的頭號嫌疑人田中知史展開調查。
“田中先生,請您先回答我們幾個問題。”
林新一莫名其妙地溜了,毛利蘭只好自己扛起大梁:
“在案件發生的時候,也就是過去的一小時內,您大概在什么地方?”
“我在附近公園散步。”
“有人能證明嗎?”
“沒有,當時公園人挺少的,可能會有幾個人看到我吧。”
“但是想找到他們來做證,估計是不可能的。”
田中知史的回答滴水不漏。
他老實地承認了自己沒有不在場證明,但是,又沒人能證明他當時是不是在外面散步。
“唔...”毛利蘭微微有些頭皮發麻。
她鼓足勁頭,然后才發動下一輪攻勢:
“那您知道,您的哥哥,也就是死者田中和由先生,有什么仇人么?”
“不清楚。”
“我哥哥是自由作家,他一直待在家里。”
“我平時工作很忙,即使住在一起,也對他的生活了解甚少。”
田中知史仍舊沒有露出半分破綻。
他沒有刻意去營造自己哥哥有仇家的情況,卻又強調自己對哥哥的生活不太了解,給警方留下無限遐想。
毛利蘭別無他法,只好放出一種帶有壓迫性的氣勢,對田中知史說道:
“田中先生,我們已經找到證據,證明這個案子是熟人作案、偽造現場。”
“兇手在殺害死者后,還能淡定地留在這幢別墅里處理尸體。”
“對此,你有什么可說的嗎?”
她把語氣放得很重,若有若無地暗示著,警方已經掌握了許多對他不利的證據。
而聽到警方已經確認是熟人作案,田中知史的表情的確微微出現了變化:
自己偽造的現場,竟然這么快就被識破了...
該死,看來沒辦法再裝下去了。
田中知史的臉色悄然冷了下來。
但與此同時,他卻又很快穩住了陣腳:
“熟人作案?不、不會吧?”
“我哥哥他...真的和什么人結仇了?”
他一臉驚訝地說著這樣的話,看著好像真對此事毫不知情一樣。
毛利蘭冷下臉來,祭出最后一招:
“田中知史先生,我們需要對你進行魯米諾潛血測試,并且提取體表潛血樣本。”
“我們想知道,你手上到底有沒有沾染死者的血。”
“你、你在懷疑我是兇手?”
“胡鬧!我怎么可能殺害和我相依為命的親哥哥呢?!”
田中知史的情緒非常激動。
但出人意料地,他一點都沒有抗拒檢查:
“你要做什么潛血測試...就做吧!”
“不過我可得事先聲明啊——”
“我手上的確沾染了人血。”
“因為我剛剛就說過了,我下午是流過鼻血,用手擦過的嘛!”
說著,田中知史還揚起手掌,讓毛利蘭仔細觀察:
都不用做什么魯米諾潛血測試了。
他的手指甲縫里,干脆就有肉眼可見的干涸血斑。
“想提取樣本的話,現在就提取吧。”
“我行得正坐得端,才不怕什么檢查!”
田中知史擺出了一副慷慨激昂的模樣,好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而毛利蘭皺了皺眉頭,提醒道:
“田中先生,別高興得太早了。”
“拿自己的血遮蓋死者血跡,這種小伎倆是沒用的。”
“就算你們兩個的血混在一起,我們也能檢查得出來這血到底是誰的!”
“哦...”田中知史露出冷笑:“那你們查吧!”
“對了...我可得提醒你一句,年輕的法醫小姐。”
“就算從我手上提取的血液樣本,DNA鑒定結果和我哥哥相同,也不能說明,那就是他的血哦。”
“額?”毛利蘭微微一愣:
什么意思...DNA鑒定結果都和死者相同了,憑什么不能證明那是死者的血?
“呵呵。”田中知史的笑容里多了一抹嘲諷:
“法醫小姐,你的知識水平好像還有點欠缺啊。”
“沒看出來么?我和我哥哥,可是長相一樣的雙胞胎啊。”
“這...”毛利蘭仍舊有些發愣。
但一旁有專業醫學背景的淺井成實,卻是猛地反應過來:
“糟了...他們兩個,是MZ
twins?”毛利蘭不解問道:“什么意思”
“同卵雙胞胎...”
看著田中知史那得意的笑臉,淺井成實的臉色變得非常難看:
“他們兄弟兩個來自于同一個受精卵,是在子宮內還沒著床前就分裂成兩個細胞,并分別著床發育成人的。”
“所以,作為同卵雙胞胎,田中知史先生和死者田中和由先生...”
“他們兩個的DNA,是一模一樣的!”
“按現在的鑒定技術,根本就沒辦法利用DNA區分同卵雙胞胎啊!”
淺井成實說出了這讓人心寒的真相。
而聽到這話,毛利蘭的臉色也微微發生變化:
她總算明白,田中知史為什么會這么有恃無恐了。
因為他和死者的DNA是一樣的。
就算從他手上提取到了死者的血液樣本,鑒定出DNA和死者吻合,也沒辦法證明那就是死者的血。
田中知史大可以說,那是他自己流出來的鼻血。
“這、這怎么辦?”
毛利蘭的表情有些難看:
兇手竟然直接利用了現在科學技術無法做到的漏洞,讓證據變得無效了!
“呵呵。”
田中知史干脆再不掩飾,笑著嘲諷起來:
“我說你們,證據不足,就不要冤枉好人啊!”
“我都這么配合你們的調查了,你們要是還證明不了我是兇手...那真相顯然就是,我根本不是兇手嘛!”
他笑容里充滿得意和戲謔。
而他似乎也在享受著,這種堂堂正正碾壓警方,讓調查者無話可說的快感。
但就在這時,在田中知史得意發現,毛利蘭和淺井成實一籌莫展的時候...
一個堅定有力的聲音,遙遙傳了過來:
“田中知史先生,你真的以為...”
“我們警視廳鑒識課,會拿你沒有辦法?”
林新一再度登場。
他的眼里閃爍著熾熱的光芒,目光里帶著仿佛能灼燒一切邪惡的能量。
“你、你在說什么呢...”
田中知史的笑容戛然而止。
“呵呵。”
林新一將田中知史剛剛的冷笑還給了他:
“蠢貨,你要是老老實實躲在外面,想辦法把身上的血跡處理了,我們或許還得再多費些功夫在調查上。”
“可現在,你竟然自作聰明地跑回來了?”
在林新一看來,田中知史這完全是屎殼郎點外賣——上門送屎!
“真是得謝謝您的配合啊!”
“毛利小姐,趕快提取田中先生體表殘留的血液樣本吧!”
他這樣語氣堅定地下了命令。
而田中知史卻是心里微微發虛,色厲內荏地說道:
“提、提取血液樣本有什么用?”
“我和我哥哥的DNA都是一樣的,還能怎么甄別嗎?”
“哈哈。”
林新一再度發笑,笑得讓田中意亂心慌:
“即使在‘未來’,在21世紀,對同卵雙生子的基因甄別,也是一個世界性的難題。”
“但難題并不代表就沒有答案。”
“田中先生,是誰告訴你...”
“我們沒辦法從DNA上甄別同卵雙生子的?”
田中知史:“這...”
他原本那淡定從容的臉色,瞬間失去了幾分血色。
“蠢貨!”
林新一銳目直視,厲聲大喝:
“送你進大牢之前,我就讓你再漲一回見識!”
“你知不知道,什么是DNA
methylation(甲基化)?”
他說的這句話,寫成日語都讓人看不懂。
更何況,他拽得還是洋文。
田中知史頓時被這一句話給說懵了。
“所謂DNA甲基化,就是胞嘧啶甲基轉移酶的作用下,S一腺苷甲硫氨酸的甲基轉移至胞嘧啶的5位,形成5一甲基胞嘧啶。”
“甲基化修飾決定基因表達的模式,參與基因表達調控、發育調節、基因組印跡和X染色體滅活等諸多重要生物過程。”
林新一又臉色嚴肅地,講出了一段天書。
田中知史被說得心里砰砰直跳。
他一開始以為林新一是臨時編了什么瞎話,故意來詐他。
可他根本沒想到,林新一竟然越講越投入,越講越專業了:
“對哺乳動物而言,DNA甲基化模式建立在胚胎發育時期,具有相對穩定性、親緣特異性、與SNP標記毗鄰、結果便于分析等特點。”
“這種模式能夠在細胞分裂中被穩定地保留,MZ(同卵雙胞胎)間的個別DNA甲基化位點間甲基化程度的差異,甚至超過無關個體的差異。”
“總而言之...”
在田中知史那無比心虛的目光下,林新一擲地有聲地總結道:
“只要通過鑒定DNA的甲基化修飾差異,我們就能甄別、區分出同卵雙胞胎之間的DNA樣本。”
“到時候,你手上的血到底是你的,還是你哥哥的,可就一目了然了!”
同卵雙胞胎的DNA的確是一樣的,但在甲基化修飾上卻會存在差異。
用容易理解的方式來形容:
就像是兩座按照相同設計圖建造的大樓。
在大樓建成的時候,兩者幾乎一模一樣。
但隨著入住者逐漸變多,各家各戶的裝修風格不一樣,就造成了后天性的差異。
林新一并不是在唬田中知史。
從技術角度上講,是有辦法通過DNA甄別出同卵雙胞胎的。
“這...這...”
田中知史被那一通專業名詞打得措手不及。
他心里一陣心慌意亂,差點沒被嚇出了BGM,要跪地認罪了。
但是,在這驚恐之下...
田中知史卻還是漸漸穩住了陣腳——
他心理素質其實并不強,但作為天天讀書看報的社會精英,知識給了他頑抗到底的力量:
“開什么玩笑呢...”
“林管理官,你剛剛是在虛張聲勢、胡亂唬人吧?”
“我可是看過最新的科普雜志,那些權威專家都在文章里說了:”
“現在可根本沒有甄別同卵雙生子DNA的技術!”
田中知史咬牙切齒地說道。
他相信自己的知識儲備不會有錯,所以才敢于直面調查。
但沒想到,跟林新一比知識,卻是他輸了:
“是啊,現在還沒有。”
“在如今這個年代,的確還沒有甄別同卵雙生子的鑒定技術。”
“但是你放心吧,這項技術馬上就有了——”
林新一微微一頓,語氣平靜地說道:
“我現在就回去寫論文,過幾天發。”
田中知史:“”
他被林新一這石破天驚的話語嚇傻了:
搞什么...沒有鑒定技術,就自己臨場點科技樹?
案子還能這么破的?
你到底是法醫,還是科學家啊?!
“哼!自作聰明!”
林新一的笑容里滿是不屑,心里卻在暗暗感嘆:
他當然沒那個本事寫論文了。
事實上,就連他剛剛說的那篇長篇大論,都是不久前臨場背下來的。
但林新一的工作,正好和灰原哀的專業有極大的學科交叉。
他沒有搞科研的本事,他的女朋友有。
不僅有,而且綽綽有余:
作為世所罕見的天才科學少女,灰原哀自帶N篇SCI論文作為嫁妝。
第一作者的名字,可以全寫林新一的。
想到這里,林新一不由感受到了一種,被富婆包養的幸福:
這女朋友...找得太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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