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月影島,碼頭。
來自東京的客船緩緩靠岸。
月影島在東京外海20海里左右,兩地之間只能靠搭乘輪渡。
淺井成實,月影島上的女(裝)醫生。
他現在家在東京,每逢假期和周末都會坐船回東京看望養父母,然后再坐船回月影島上班工作。
今天早上,剛和養父母度過一天假期的淺井成實,就搭乘著從東京開往月影島的輪渡,回到了自己工作的月影島。
“今天從東京來的游客好多啊...”
“是因為假期還沒結束的原因么?”
看著和自己搭著同一條船從東京過來,把船艙擠得滿滿當當的游客,淺井成實不禁疑惑地皺起了眉頭。
月影島雖然離東京近,而且風景也不錯,但卻不是什么有名的旅游勝地。
平時雖然也偶然會有游客從東京過來,卻很少碰到像今天這么多。
尤其是...
那些游客打扮的家伙還個個不茍言笑,神色嚴肅。
就算偶然交頭竊耳說幾句話,表情也顯得無比認真。
就好像,他們不是來旅游休閑,而是來公司上班的。
“真奇怪啊...”
淺井成實心里有些在意,卻也沒有再仔細分析。
因為船要靠岸了,他也得擠出一副笑臉,回到月影島上,繼續扮演那位人畜無害、溫柔可親的駐島女醫生。
“這種日子,持續不了多久了。”
“等到下一個滿月來臨之時...一切都會結束的。”
淺井成實在心中這樣沉重地想著,臉上卻擠出了一副笑臉。
他跟隨著那些東京游客走下碼頭,又輕車熟路地沿著自己已經走了兩天的道路,向著他工作的月影島診所走去。
月影島不大,島上的人都認識這位美麗動人、善解人意、性情溫和的女醫生:
“淺井醫生,你從東京回來了啊?”
不少人都主動地向他笑著打起招呼。
“嗯,回來了。”
淺井成實也熱情地向大家還以笑容。
說起來,島上占人數絕對大部分的善良居民,算是他在這兩年生活中唯一感到溫暖的那一部分了。
如果可以,他也想一直這么在島上平靜地生活下去。
但淺井成實知道,這座島其實一點不像表面上那樣平靜。
島上還有一些非常邪惡的家伙,一些喪盡天良卻遲遲得不到制裁的混蛋...至今都還在逍遙法外、為非作歹。
“各位村民,請繼續支持我黑巖辰次!”
“投我一票,我一定能以村長的身份帶領大家走向更美好的未來!”
路過村里的集會場所,露天演講臺上,正舉辦著一場村長選舉的演講活動。
此時此刻,現村長黑巖正在語氣激動地為自己拉著選票。
而跟他同臺競技的,是他的競選對手,村里的大商人川島英夫:
“哈哈哈...別開玩笑了,黑巖!”
“你已經當了兩年村長,我們月影島有什么好轉嗎?”
“還是換我來吧!”
“大家這次選我當村長,我一定能讓月影島greatagain!”
企業家川島,這樣毫不客氣地在人前攻擊著現村長黑巖。
“狗咬狗!”
淺井成實臉上勉強保持著笑容,心里卻充斥著濃濃的厭惡:
村長黑巖,企業家川島,人前看著多么體面。
但恐怕大部分月影島村民都想象不到,這兩個村里的大人物,其實是從十幾年前開始,就合伙走私販毐的邪惡毐販!
淺井成實的父親,麻生圭二,當年就是因為不肯協助他們販毐,而被黑巖、川島等人給殺害的。
他的母親和妹妹也都死在那場悲劇之中,只有當時還年幼的他因為長期在東京住院看病,幸運地逃過了一劫。
而淺井成實偽裝成女性,在月影島潛伏兩年,為的就是替父親報仇。
黑巖辰次也好,川島英夫也罷,還包括那個已經退出毐物生意、整天渾渾噩噩的西本健...
這三個尚且茍活于世的殺父仇人,都是他報復的目標。
但是...
“我這樣做真的對嗎,父親?”
淺井成實心中涌起濃濃的殺意,但在殺意退散之后,剩下的卻是一股難以消解的痛苦與糾結:
他天生是個善良的人,不愿意去殺人。
用血腥還以血腥,更是會讓他徹底墮入犯罪的深淵。
“可我不這樣做...又能怎么辦呢?”
“黑巖、川島他們已經逍遙法外十幾年了。”
淺井成實緊緊抿著嘴唇,想到家人慘死的悲劇,心里的殺意又漸漸堅定起來。
他為了報仇已經準備了兩年,很快就要到真正執行的那天。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而他,也絕對無法容忍那些惡棍繼續活得那么瀟灑:
“黑巖、川島、西本...他們該為自己的罪孽付出代價!”
“如果我不為爸爸、媽媽、妹妹報仇,又有誰能給那些惡徒帶去應有的懲罰?”
淺井成實的眼神漸漸冷了下來。
他站在人群之中,靜靜地看著臺上相互攻訐的黑巖和川島,就像是在打量兩個死人。
而就在淺井成實下定決心要鏟除仇人的時候...
“行動!!”
人群中突然傳出了一聲大喝。
喊話的人,正是一名不久前和淺井成實一同乘船從東京來的游客。
而他這么一聲令下,竟是打破了整座月影島的平靜。
只聽天空遙遙傳來一陣螺旋槳的噪音,幾架警用直升機迅速浮現于天際。
海岸上也傳來一陣引擎的轟鳴。
十幾艘快艇劈波斬浪而來,氣勢洶洶地殺到了島上。
從快艇上跳下的是全副武裝的警備課特警,他們牽著一群兇神惡煞的防暴犬,殺氣騰騰地沖進了村里。
而比飛機快艇更快的是...
那些早已潛伏到村中各處,準備就位的“游客”。
他們早就根據從昨天抓到的三個毐販口中得到的詳細情報,在島上各處秘密摸查,暗中鎖定了各自負責的目標。
尤其是那個中了河豚毒的毐販,更是在這戴罪立了大功。
他知道自己已經把重要的秘密泄露了個遍,想當忠臣也來不及了。
所以,他在被搶救恢復過來之后,干脆乖乖地配合警方,為抓捕行動打起掩護。
他告訴月影島那邊他們意外出了車禍,三個人都在住院,所以才沒辦法回去。(事實也正是如此:除了1個中毒的,另外2個挨了路燈的不僅也在醫院住著,而且情況還更糟糕些)
有了這個內鬼打掩護,月影島這邊的犯罪分子們還完全沒意識到自己已經暴露。
在被警察逮捕的時候,他們整個人都是傻的。
就像現在,淺井成實所在的露天演講臺邊:
在剛剛那一聲“行動”令下之后,七、八個已經悄悄接近到演講臺附近的“游客”竟是一擁而上,把臺上站著的村長黑巖和企業家川島一把摁倒在地。
黑巖和川島甚至都沒反應過來剛剛發生了什么...
身上就多了七八個壯漢,手上也多了一副免費的錳鋼手鐲。
“不用緊張,我們是警察!”
逮捕到黑巖和川島之后,那些“游客”終于向大家表明了身份。
“警...察”
淺井成實整個人都呆滯下來。
他萬萬沒想到,自己下定決心要殺的仇人,竟然會突然被神兵天降的警視廳抓走。
“黑巖他們的罪行...終于曝光了嗎?”
這一幕他期待過很久,但是卻來得太晚。
而在他下定決心自己復仇之后,警察卻又真的來了。
“這樣的話...”
“我...我就不能...也不能殺人報仇了吧?”
就像是終于狠下心把賴在家里長住的窮親戚趕走,淺井成實在覺得有些愧疚的同時,也覺得如釋重負。
而在如此復雜的心情之下,他就那樣呆呆地站在那里,許久許久。
淺井成實也在發呆中看到:
黑巖辰次,川島英夫,西本健,參與走私的村長秘書平田和明,以及七、八個參與販毐的小嘍啰...
他們都被警察從村里各處抓住,押送到了作為村子中心的這座露天演講臺邊集中看押。
從據點中繳獲的毐物、武器、現金,也都被集中到了這里集中擺放。
困擾了淺井成實很久的黑巖、川島販毐集團,就被警視廳這突如其來的雷霆一擊,給一舉掃滅了。
淺井成實的心情愈發復雜。
而這時,淺井看到,在幾名警察的簇擁之下...
一個長相英俊的年輕人,手上拿著一份資料,昂首闊步地走了過來:
“淺井成實,淺井成實?”
“這個人是不是在你們島上?”
說話的正是林新一。
他昨天回警視廳報告情況,當時就讓同事幫忙查了一下那個寄邀請函的“麻生圭二”的名字。
然后,他很快就發現麻生圭二原來是個死人,并且從警視廳的卷宗里得知了麻生圭二當年發生的慘劇。
再一查戶籍資料...
發現這麻生圭二雖然跟妻子、女兒一起死了,但還有個兒子活著。
這個兒子被一戶名為淺井的人家收養,改名淺井成實,長大后讀了醫學院。
雖然因為現在這年代的電子數據庫比較落后,數據收集也不夠全面及時,警視廳一時沒查到淺井成實畢業后的工作去向。
但想想就知道...會以麻生圭二的名字,邀請名偵探去島上查案的,無非就是他還剩下的這么一個兒子了。
不然的話,難道會是那些毐販閑著沒事請名偵探去喝茶嗎?
所以,林新一推測,寫邀請函的就是淺井成實,而他很有可能就在月影島上。
為了找到淺井成實、查清麻生圭二的案子,他也跟隨著抓捕毐販的大部隊,一同登上島來。
“淺井成實?”
林新一看了看現場那烏泱泱的圍觀群眾,扯開嗓子,直接對那些村民問道:
“你們知道淺井成實現在在哪嗎?”
“額...你是問淺井醫生嗎?”
雖然“成實”這個名字的男女念法不同,但淺井這個姓,在島上卻只有一人。
眾村民微微一愣,齊齊將目光投向仍舊有些神情呆滯的淺井醫生。
林新一打量了一下那位沐浴在眾人目光之下的,皮膚白皙、五官柔和、相貌動人的小美女:
“你就是淺井成實?”
他細細觀察著那張精致美麗的面孔,心里按捺不住地嘀咕起來:
“真沒想到,麻生圭二的兒子竟然長得這么漂亮...”
“額...等等...”
“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