刁難陸景溪的那個記者,名字叫阮青青。
阮青青晚上跟隨著她的父親來參加一個酒局,阮青青一進門,就看到背靠落地窗,穿著白色外套的男人了。
原來真的有一種男人,他靜靜坐在那,眉目溫和秀氣,就是光之所在。
江景明篩了一杯酒,衣袖半卷著,細長的骨節捏緊了杯子,敬向了導演張導。
“張導,《擲地有聲》的女主角之前不是定陸景溪了嗎,不知為何又改動了?”
“這…”
張導也不好意思說,是眾媒文化要改的啊。
只能賠著笑。
“不知道江三少爺是明媒的老板,怪我怪我,我今天晚上就通知陸景溪,讓她重新來拍。”
“邀請要真誠一些,我家小姐姐心氣比較高。”
“是,這肯定的!江三少爺放心。”
江景明但笑不語,端著酒,仰頭一飲而盡。
眉頭都不皺一下,根本就看不出酒量不好。
那個張導趕忙也喝了一杯酒,他不敢不喝江景明敬的酒。
阮青青就看著這一幕。
原來,他就是江三少爺。
那個如清風,如細雨,很溫和,看陌生人都會帶笑的江景明。
“爸,他就是江家的江景明哦。”
“你一個做娛記的,你不知道?”阮父板起臉來。
“他又不是混娛樂圈的好吧,再說了,我又沒見過他。”
“那現在見過了,不是你肖想的份兒。”
落座之后。
連帶著阮青青的父親也賠笑著,敬了江景明一杯酒。
這次他是被女兒給坑了。
飯局到了一半,江景明借口起身去洗手間。
實則吐了酒了。
他一只手撐著男洗手間的玻璃,彎著腰,骨節也彎曲在了一起。
好吧,他酒量果然不行。
從男洗手間出來,江景明對上了靠在墻上的阮青青。
“江三少爺,你好。”
“有什么事情嗎?”江景明抬了手,指肚劃過了薄唇的嘴角,淡淡地看著阮青青。
這個動作很隨意地做出來,看在阮青青眼里很性感。
阮青青聳了聳肩膀,“沒什么事情啊,就是想認識一下江三少爺,交個朋友什么的。”
“我不交女性朋友。”
他話說的淺淡,透著疏離,讓阮青青有點下不來臺。
“我怎么著也比植皮過的女人強吧,我是純天然的好不好。”
江景明挑了眉梢:“你就是那個說她植皮的記者?”
“對,就是我。”阮青青絲毫不害怕,大方承認。
她就覺得,有什么事情大方承認就行了。
就像是另一個女明星整容,人家就承認了。
陸景溪之前胳膊上,有傷疤,從來不敢穿短袖,這是有目共睹的事情。
現在又不承認她植皮,裝什么呢。
她不喜歡。
江景明看向了阮青青,眼尾一挑。
“她植皮了,植的是我的皮膚,報道出來吧。”
“你——”阮青青哼了一聲,頭發隨意地撩動著,“這怎么可能,我眼睛又不瞎。”
“我也植皮過,看不出來是不是?那看樣子我恢復挺好的。”
“你這是在取笑我嗎?”
“我不擅長。只是想告訴你,眼睛看到的,往往不是真相,別太相信你的眼球,它會給你傳達錯誤的信息。”
“喂,你是在間接說我眼瞎嗎?”
“你完全可以這么理解。”江景明笑了一下。
他轉身就走。
阮青青的臉色都氣青了,這下子是真的人如其名了。
咚的一聲。
江景明口袋里裝的一個首飾盒子,掉了出來。
先他一步,阮青青趕忙把盒子撿了起來,打開一看,里面赫然是一枚鉆戒。
阮青青壞笑了起來:“這該不會是給陸景溪的?”
“拿來。”江景明的神情不悅,臉色再無半點客套。
“不給,這樣吧,你約我吃飯,我就還給你,不然你來搶吧,你看我給不給你。”
說完阮青青就跑走了。
江景明是真的生氣了,他直接打了110的電話。
“喂,是警察嗎,我丟了東西。”
“一枚戒指,價值上億。”
“不相信這個錢嗎?問我是誰?”
“江念集團,江景明。”
兩天后。
化妝間里面,化妝師在給陸景溪化妝,不由得感慨,陸景溪的皮膚是真的好,明星們都是注重保養的,但是像陸景溪這樣出水芙蓉的并不多。
“我給你換個頭繩吧,你這個有點舊了呢。”美中不足的就是這根紅色頭繩。
“不用了,謝謝。”
鏡子里的陸景溪,姿態端正。
好似是想到了什么,她勾了勾嘴角,“我就喜歡這一根,唯獨鐘愛這一根。”
陸景溪的眼底有笑意,輕輕地揚了起來。
不一會兒,阮青青忽然進來了,甩在了陸景溪面前一張卡。
還是金卡。
“你離開江景明吧,我看上他了!”
“…”陸景溪愣了一秒鐘,然后淡淡地看向了化妝師。
“你先出去吧,和我的經紀人說一聲,我十分鐘之后就過去。”
“哦好。”
化妝師雖然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但還是出去了。
門關上了,陸景溪皺了眉。
江景明那是怎么回事,趁她不在的時候又招蜂引蝶了嗎?
“我認識你,你是那個無理取鬧的記者,你忽然跑來發瘋做什么?”
“這里面有五千萬,夠不夠?”阮青青自顧自環抱著胳膊,挑著眉問道。
陸景溪捏著那張卡,站了起來。
“哦,在你眼里,江家的三少爺就值五千萬?”
“我另一張卡里面還有五千萬,不夠的話,再一并給你好了!”
“…”陸景溪沒說話,只是將那張卡裝進了包里。
末了,才道。
“這卡我收下了,當做你那天采訪時口不擇言,給我的精神損失費了好了。”
“那人呢?我要那個叫江景明的男人!”
“人,我自然不可能給你!那是我的男人。”陸景溪說話很堅決。
那這算什么?
阮青青不悅地伸手:“把錢還給我!”
“送出去的錢,潑出去的水,不給了。”
陸景溪說完就走了出去。
頒獎典禮的現場,臺下人潮擁擠。
陸景溪本是坐在臺下,小曲看她一直皺眉頭,就問她怎么了。
“沒什么,后背不太舒服,這裙子好像不合適。”
“我給你整理一下衣服嗎?”
“不用了。——”
話還沒有說完,臺上的主持人,念出了陸景溪的名字。
她是最佳女主角。
陸景溪站了起來,面對著四面八方的鼓掌聲,她勾唇彎腰,點頭。
上了臺,接過獎杯,鞠了一躬。
就那么站在臺上。
風情萬種。
陸景溪的眼角有點淚光在閃爍著,縈繞了眼眶的四周。
“首先,我的心情很激動,沒想到自己可以獲得這個最佳女主角的獎項。”
“我要謝謝——”
陸景溪的話還沒說完,忽然覺得后頸處一涼。
不好。
身上的禮裙不知怎的忽然松動了,往下拽了一塊,陸景溪反應很快地捏住了領口,捂住了領口的位置。
但還是禁不住臺下媒體的閃光燈拍攝。
面對臺下的驚呼,她冷靜地頷首。
“抱歉,這衣服好像不太合身。”
工作人員沖了上來,小曲也沖了上來,替陸景溪整理綢緞。
好好的衣服,這是怎么了。
光影相間處,一個身穿黑色西裝的男人,如同騎士般款款地走了過來。
他將外套脫下來,罩在了陸景溪的肩頭。
那一瞬間,陸景溪的眼睛就紅了。
她覺得被他看了笑話去,仰頭注視著江景明。
“你不該來。”她不知道為什么會看到江景明。
江景明沒有說話,他只是在眾人面前,單膝下跪,沖她行了個紳士禮。
“公主殿下,臣來遲了。”
三個月后。
陸景溪要參演一部無片酬的公益片,要去很遠的城市拍攝。
機場,人來人往的經過,江景明抱著她,撫摸著她的頭發。
垂眸落入他眼底的,是她的委屈和難受,情緒像個失落的小孩子。
“這不是你自己要拍的嗎?現在怎么還鬧情緒了呢?”
“就是想到見不著你。”
“乖了。”江景明意味深長地笑。
在飛機場上,陸景溪在看邀請的人名單。
這部電影的制作方和出品方,都是明媒集團。
最近她接了很多明媒集團的合作。
她都懷疑,這個明媒,是不是背后有人。
到了目的地,陸景溪很快就去見導演。
拍攝的環境特殊,晚上大家都各自住帳篷。
“…”陸景溪鉆進帳篷里面,今天雖然沒開機,可是各種寒暄問候,也很累了。
陸景溪很快就睡了過去。
迷迷糊糊地睡覺之間,感覺到后背有一雙手,在撫摸著她的腰。
她快速地睜開眼睛,胳膊肘朝后拄了過去。
反被對方握住了胳膊,清冽的嗓音覆在她的耳邊,“是我。”
陸景溪:“…”
黑暗中,她看不見江景明的臉。
“你怎么也來了?”
“你們這個劇組,也招了一批醫務人員做群演,我有幸陪老婆一起演出了。”
“真的嗎!?”
陸景溪的身子轉了過去,她抱住了江景明的脖子。
終于,她看見了他明亮的眼眸。
“沒騙我嗎?”
“騙你做什么,這樣我可以天天看到你了。”他的下頜壓在了她的額頭,這么蹭著,閉著的眼,長睫翕動著很是濃密。
陸景溪閉上了眼睛。
“你是你們醫院特派的代表嗎?”
“還有張許。”
“他也來了嗎?”
“嗯,不和我們睡一起。”
“他為什么要和我們睡一起。”陸景溪覺得莫名其妙的。
這么抱著,一覺到了天亮。
第二天一大早,陸景溪醒過來,發現無名指上多了一枚戒指。
她看了這枚戒指好久,好久,可是江景明已經不在帳篷里面了。
陸景溪撫摸著這枚戒指,愛不釋手。
她走出了帳篷。
助理正找她呢,把她一把拉了過去。
而江景明站在離她5米左右的地方,在和張許說話。
陸景溪看到,江景明的無名指同樣戴著戒指。
和她一樣的鉆戒。
她低下頭去,勾起唇角笑了一下。
“你笑什么?”小曲不解地問。
“沒什么。”陸景溪笑著回答。
另一邊的江景明也低下頭去,笑了一下。
“你笑什么?”張許不解地問道。
“沒什么。”江景明同樣笑著回答。
張許:“…”
開機大典。
這是陸景溪見過人數最多的開機大典,她心里挺動容的,一部無片酬的電影,來的人很多。
讓她看到了光,看到了溫暖。
她會不忘初心,在這條路上一如既往走下去。
江景明站在最邊緣,張許站在他邊上,“三兒,我做夢都沒想到我能上電視。”
“可以給張叔打個電話,讓他看電視了。”
“對了,盛瑞和盛麗的戶口,我給徹底辦妥了,盛瑞現在沒顧慮了。”
“許子,”江景明笑得很濃。
但是張許卻是起了雞皮疙瘩,“你想說什么?”
“沒什么,你真棒。”
“額…你別寒磣我。”張許抖了抖胳膊上的雞皮疙瘩。
張許和江景明是群演,戲份不多,但是陸景溪戲份是有的。
張許站在一個旁觀者的角度,在看陸景溪演戲。
明明是夏天,她卻穿著厚重的羽絨服,渾身在冒汗,也不說一句什么。
人對人的改觀,往往就在一瞬間。
這一瞬間,張許覺得陸景溪還不錯。
江景明靠在一棵樹上,他離著拍攝場地很遠,主要是喜歡清靜,不喜歡被打擾。
“三兒!”
在江景明的身后,驟然響起了一道熟悉的嗓音。
江清池穿著黑色西裝,身材高挑,桀驁的眉眼興奮地挑動著。
而在江清池,他還扶著一個男人。
有光模糊了視線。
如霧如氣般。
江景明微微瞇起了眼睛,只看到了一個模糊的輪廓。
那人個頭高挑,身材頎長,拄著拐杖,左腿竟然還吊著石膏。
待到霧氣散去,視線逐漸清明…
那道萬里紅塵間破土的絕色,完美地展現在了江景明的面前。
江景明的呼吸停滯了一拍,下一秒眼淚就唰地流了下來。
江北淵拄著拐杖,張開了半邊胳膊。
“三兒。好久不見。”
“爸!”江景明闊步走了過去。
那是江景明覺得,最遙遠,也最短暫的距離。
一切就像是做夢般不可思議。
最好的時間,迎來了最好的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