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景明看見了這條消息,他說了一聲好。
就覺得挺巧的。
他大哥今天去島城,“喬家珍寶”就有事外出了,存心不想被他找到似的。
越是這樣一次又一次的巧合,越是讓江景明的心里癢癢。
他越來越覺得,這個喬家珍寶很熟悉。
肯定是遠在天邊近在眼前的人。
江清池不在濘城,濘城的事兒歸江三兒管著。
有一個十億的大單子,江景明跟著沈潮生一起去談的。
之前這種事,從來都不用江三兒操心。
那一路江三兒在看合同,有沒有存在漏洞的地方。
飯局上,幾個老總存心要灌江景明酒,沈潮生替他喝了兩杯。
“這孩子酒量不好,大家放過吧。”
“已經不是孩子了,無酒不交友。”江景明說道。
他自顧自喝了好幾杯酒,旁人夸他海量。
他只是笑笑,只要滿上杯子,他就喝。
一杯進肚,眼睛都不眨一下。
從飯局出來之后,風刮在臉上,刀子一般的鋒利。
沈潮生抬腕看著腕表:“我去開車。”
滴——
白色的保時捷開了過來,車窗落下,露出了陸景溪的臉。
“你們兩個,上車。”
沈潮生:“我讓司機來接,你載著三兒走吧,不順路。”
陸景溪說好。
江景明坐在副駕駛。
他胳膊彎曲著,撐著額角,閉著眼睛,長睫輕輕闔動。
陸景溪湊了過來,幫他系上了安全帶。
重新坐回去,他的頭靠了過來,枕在了她的肩膀。
“靠會兒,再走。”
“你怎么了。”
“累。困。”
“…”陸景溪伸手拂過他的劉海,軟軟的,貼合著他的眉心。
江景明閉著眼睛開口:“人總是要身不由己的,你說對嗎。”
“當你沒辦法割舍一些東西的時候,就注定了你要承受一些東西。”陸景溪說道,“好比歷代都是中醫世家的人,他喜商不喜醫,可是他這輩子都不和醫學沾邊,可能嗎?”
江景明笑了笑。
“你干脆說商業世家的人,不就行?”
“反正,你懂就行。”
“我哥你知道吧,你覺得他那個人,喜歡做商人嗎?”
陸景溪想了想江清池。
桀驁不馴,目中無人。
然后沉思會說,“看著還挺喜歡的,畢竟他那個人,要面子,賺錢多賺足面子不是嗎。”
“錯了,他之前很想去當兵的,只是這件事他從來沒對任何人說過,對我嫂子也沒有說過,是有一次喝醉酒了,我照顧他,他醉酒告訴我說的,有點遺憾。”
陸景溪吶然。
原來是這樣。
“不過,就像是你說的,無法割舍一些東西,就要承受一些東西,祖宗庇蔭多年,怎么能忘了祖宗的基業。”
然后江景明把腦袋抬了起來,“可以走了,我們回家吧。”
陸景溪沒再多說,若有所思。
如果有生之年,她可以幫助江景明贏得一份榮譽。
一份他喜好的,來自他領域的榮譽。
她要這么做。
江景明再次和喬家珍寶聊天下棋,是一個星期之后了。
喬家珍寶好像很忙的樣子,在線完全看緣分,很多時候頭像都是灰色。
江家老三:最近在忙什么呢。
喬家珍寶:忙著生活,你怎么樣了?
江家老三:挺好的,我和我哥建了一個新公司,公司蒸蒸日上。
喬家珍寶:你不是醫生嗎,還懂商?
江家老三:與時俱進啊,多一份職業多一份保障嘛。
喬家珍寶:你的感情方面怎么樣了?
江家老三:一如既往的好。
喬家珍寶:你們同房了嗎?
江景明:…
越看,他越覺得像是江北淵了。
之前江北淵還問過他做了嗎。
正常人誰會這么問呢。
江家老三:你很關心嗎?
喬家珍寶:我是中醫,可以叮囑你一些注意事項,以防中年往后腎虛。
江景明:…
多謝關心。
客氣了。
喬家珍寶最后說了句:
如果真的確定是一輩子要守護的人,就要把她牢牢地抓在手里,瓜熟蒂落。
江家老三:你很有經驗的樣子,你是男人,對嗎?
喬家珍寶:我是女漢子。抱拳。
江景明:…
真的是女漢子嗎?
還是糙漢子,故意假裝女漢子呢?
陸景溪下午去醫院找江景明,給他做了飯去送。
她之前學做飯,純粹是為了生活,為了活著。
現在做飯給心愛的人吃,是一種幸福。
江景明坐在椅子上,穿著白大褂,把玩著鋼筆,低頭背對著陽光在看病例。
陸景溪走了過去。
餐盒給他放桌子上。
“我給你捏捏肩膀好了。”
繞到他身后去,兩只柔軟的手,捏他的肩頭。
捏到一半,江景明把她抱在了自己懷里,她這么抵著他的身子,姿勢不太舒服,索性被他抱起來,抱在大腿上,這個姿勢舒服多了。
“要親。”江景明說完就壓下了臉。
陸景溪不是那種矯揉造作的女人。
每一次,她都很認真地回應。
閉著眼睛。
因為對方是她很喜歡很中意的人。
她的一只手攀著江景明的脖頸,另一只手伸到了他的襯衫里面,觸碰到了他精致的鎖骨。
很主動。
很勾人。
知道這是他的私人辦公室,外面的人不敲門進不來。
江景明卻是把她放下來了。
不清楚是真不懂。
還是裝不懂。
剛剛被親過的女人,眼神還是帶著幾分迷離和瀲滟,鳳眸流轉,這么注視著他。
江景明摸了摸她的臉,嗓音無常:“餓了嗎?一起吃。”
“嗯都行。”
陸景溪皺著眉頭挺懊惱的。
剛剛她是情不自禁,感覺跟著心走。
他呢,就沒有一點情不自禁的嗎。
“江家的男人自控力怎么樣。”她坐在江景明對面,低著頭吃菜,說話嗓音淡淡,只看到精致的臉頰輪廓,美得不可方物。
“我是最好的那一個。”
江景明很少自夸呢。
陸景溪彎了下眉眼,笑了笑,方才的話只是旁敲側擊。
可能他就等著結婚的時候吧,畢竟在感情方面,一個固執的人,往往封建。
江景明給她倒了杯溫開水,很體貼的樣子,可是陸景溪更想剛剛那么繼續下去。
她對眼前這個男人,是越看越喜歡。
所以才覺得可以的。
如果江三兒現在再一次帶她去民政局——她會答應。
會和他結婚。
可是最近不知怎么回事,去民政局的事情他又不提了,可能是太忙了,忙別的事情,這個可以理解。
“那我走了!我晚上要去和劇組的人吃飯,晚點回去。”
“好,結束給我打電話,我去接你。”
“看看吧!太晚的話就算了。”陸景溪說完就走了。
出來之后,嘆了口氣。
剛剛那算是——
被拒了??
可她畢竟26了啊,也不是小姑娘了。
陸景溪正好撞見沈潮生陪著江春和來醫院做產檢。
就走了過去,打了聲招呼。
“來看三兒的嗎?”江春和問陸景溪。
“嗯,看完了!正準備走呢。”
“要不要一起逛街呀?我好無聊。”
陸景溪也好無聊,有男朋友,跟沒男朋友,沒什么兩樣。
讓她生氣。
沈潮生攬著江春和的腰肢:“那就陪你三嬸逛逛吧,天黑之前我去接你們。”
陸景溪說好。
陸景溪路上有點心不在焉,好幾次江春和跟她說話,她沒聽到。
事后才后知后覺,剛剛江春和同她說話了。
“你有心事嗎?可以跟我說說。”江春和注視著她。
“也不是什么大事,劇組的事兒。”
陸景溪是個自尊心很強的人,求歡被拒,這種話怎么說得出口呢。
江春和拍拍她的肩膀:“放寬心啦,三兒會替你解決很多事情的,他很全能的。”
“三嬸什么時候做三叔女人的?”
“什么?”
“抱歉,這個問題有點唐突了,當我沒問。”
從江春和這個角度,只能看到陸景溪精致的側臉輪廓。
一開始,覺得她不辭而別,去國外發展了,不要三兒了,不是好人。
可是聽說了她的事情。
被同隊友陷害,出了車禍,身體受傷,癱瘓在輪椅,不能行走。
回國之后,灰暗無光的歲月,陸景溪沒對任何人提起過。
仿佛那段時間,只是她人生中的一道坎。
她的痛苦和悲傷,她的難熬和委屈,她自己一個人咽下去就行了,不需要人盡皆知。
從這里看上去,江春和又重新喜歡陸景溪了。
至少不會賣慘。
江春和不喜歡賣慘、矯揉造作的女人,覺得虛偽。
她拉著陸景溪在奶茶廳坐下,然后笑著說,
“我跟沈潮生的感情呢,說起來要說十天十夜那么長,不過我當時年紀就小的,我才20歲,我爸就打算把我嫁了,你三叔比我足足大9歲,我倆同一天生日嘛!他是老牛吃嫩草。”
哦,原來江春和是20歲,就做了沈潮生女人了。
好小的年紀啊,明明是如花似玉的時候。
陸景溪點點頭:“我都27了。”
“對啊,你比我和三兒小一歲,我知道。”
“男人28歲顯得風華正茂的好時候,女人28就顯得…很多事情,蒼白無力。”陸景溪由衷地發出一句感慨,端起奶茶喝起來。
江春和眨了眨眼睛,“景溪,你跟三兒是不是那啥,不和諧?”
陸景溪一口奶茶差點噴出來。
哪來的和諧不和諧,是根本就沒有好嗎。
江春和笑起來:“多磨合吧,我媽18歲和我爸也不和諧,我爸當年跑了。”
陸景溪:“…”
哦,原來江家的男人,一個比一個早。
原來江景明那句話不是自夸,他的確是江家男人里面,自控力最好的。
陸景溪臨走之前,江春和傳授給陸景溪很多經驗之道。
陸景溪聽得迷迷糊糊的!
也不知道,可信不可信。
之前她也談過戀愛來著,不過遇人不淑,而且沒真正走心。
都說年少輕狂時候愛上的人,會讓你惦記一輩子。
這句話是適應了陸景溪和江景明。
他們在最青蔥的年紀相遇了,春心萌動,然后沒有在一起。
時隔了很多年,才在一起。
他是江家的三少爺,醫學界的翹楚,聰明睿智,沉穩篤定的優秀男人。
她是從小沒爹沒娘的流浪者,沒什么愛好,就是喜歡演戲,喜歡舞蹈,喜歡看臺下的人為她尖叫,吶喊,眼里有光的樣子。
可能也走不到一起。
如果她身上的傷沒好。
一切都是陰差陽錯。
陸景溪下午在劇組沒事兒的時候,想了很多。
同時也想到了江春和教她的那些招數。
現在這個時間點,五點,江景明應該在休息。
她給他打了通電話,想著試探。
接通了。
“老公!你在干嘛?”陸景溪聲音很干脆地說道。
天知道那兩個字練了多少遍。
電話那邊有倒抽冷氣的聲音,似乎很安靜,有很多人似的。
陸景溪:“喂?”
那端:“江三兒去洗手間了!我不是你老公,還有,據我所知你也沒嫁給三兒吧,就叫老公了,這么不知羞呢。”
陸景溪想死的心都有了,同時想撓花張許臉的心也有了。
“隨便接別人的電話,你就光榮了?”
“不跟你說了!我們正在開會,這里很多人。”
“你說什么?!”陸景溪大驚失色。
“我說,我們這很多人,嘖嘖嘖,很多醫生都聽到了你剛剛那句話!”說完張許就幸災樂禍掛了電話。
陸景溪恨不得找個地縫,把自己給埋了。
三嬸啊三嬸,她是出的什么餿主意啊。
江景明回來之后,在場的醫生們都用很異樣的眼神看著他。
甄犀利坐在中間,對著江景明豎起了大拇指:
“江醫生真是這個,這個!一邊要忙著寫論文,一邊要忙著調班,還要談情說愛,我們的江醫生怎么會這么辛苦呢,搞得我都心疼了呢,真是不想再給我們江醫生太大的壓力,可是還有一臺手術,這可怎么辦才好呢。”
江景明笑了笑:“主任,手術我做。”
“是嗎?這次不會再調班了嗎,可是萬一太勞累暈過去怎么辦。”
“不會的,抱歉之前給您添麻煩了。”江景明落座之后,不動聲色湊到了張許的后頸。
“剛剛發生了什么?嗯?”
“哦也沒什么,陸瑤給你打電話,抽瘋叫你老公了。”張許撓著頭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