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景溪挑眉:“想攔住我嗎?”
“是啊,你們這兩個不自量力的,想攔住她嗎?”陳青玫從外面吊兒郎當走進來了,胳膊抬起來,搭在了陸景溪的肩膀上,嘴里一如既往叼著棒棒糖。
兩個保鏢對視一眼。
“你是誰?”
“你可以叫我,陳,爺,爺。”陳青玫的嗓音,拖得慢條斯理。
那兩個保鏢一聽被戲弄了,挽起袖子來,冷著臉要對著兩個女人動粗。
可是。
兩分鐘不到的功夫。
反被這兩個女人給“咔咔”地制伏了,倒在地上哎呦喊疼。
陳青玫攬著陸景溪的脖子走了。
“江景明的情況怎么樣?”陸景溪趕忙問。
“被拘了,不過,情況能控制得住!”陳青玫吃掉了棒棒糖,說。
江念集團。
江景明發生了這樣的事情,雖然有公關部的人壓下了輿論,可在公司的內部,討論依然是沸沸揚揚的。
茶余飯后,幾個員工聚在一起,七嘴八舌。
“哎,你們說公司是不是要垮了啊?”
“垮什么啊…”另一個員工不以為然。
“可是出了這樣的事情,綁架…江念集團的股價也會受到影響才對吧。”
“嘖嘖,你不懂,江念不會受到什么影響,因為江景明有決定權,但是他在江念集團沒有股份。沒有股份的才能為所欲為,有股份的才是受到了牽制。”
“而且啊,江念背靠YC,還有沈和,有這兩大集團撐著,濘城任何一家企業都可能倒閉,唯獨江念是不會的。”
“我們就做好我們手頭的工作,不該我們操心的閑事,就別操心了。”
說的也是。
七嘴八舌的,紛紛閉嘴了,不說話了。
直到有一個員工提出了質疑:“江景明為什么要這么做?完全可以找別人來綁架啊,為什么要親自來?這么做對他有什么好處?”
“好處沒有,壞處,倒是有一個——”員工撫摸著下巴,高深莫測說道。
“什么?”其余的員工趕忙問這個故弄玄虛的員工。
“你們不知道嗎?公司的老規矩了,有案底的江家人,不列為江家繼承人的行列。”
“啊?!”
也就是說,江景明壓根就不會繼承江念了。
跟凈身出戶,差不多的。
還是他自己主動凈身出戶的。
江清池現在接手了江念集團。
江家的十分天下,九分都歸江清池了。
但明面上的東西,五分真五分假,虛虛實實的,誰又能看得透。
總裁辦公室里面,一部長給江清池篩了茶,遞到了清池面前。
部長今年66,是個禿頂地中海,腎虛,六味地黃丸都治不好的那種。
江清池不喜歡喝普洱茶,覺得苦,把杯子放到了旁邊。
“江總,現在公司可是您的天下了,有沒有考慮改名字叫,清池集團?我覺得,清池集團可比江念集團氣派得多!”
江清池沒說話,挑了挑眉。
這個部長,不了解江清池的脾氣,也看不透他挑眉的深意,又繼續沾沾自喜地邀功說:“想當年江北淵江總發展,我在旁——”
“你姓李是吧,你有什么資格和我爸比?”江清池毫不留情,字字鋒利。
李部長一愣。
“滾蛋,別再我讓我看到你。”
李部長咬著牙走了。
這個節骨眼,是離間江家人的最好時機!
但是沒想到的是,江家的人,很團結,找不到破綻可以鉆進去。
江清池也沒想到,原來江念集團的總部還留著幾條蛆蟲。
正好,趁著這個機會,端了!
有蟲子很正常。
誰年輕的時候還沒長過幾顆蛀牙?
時常清理就行了!
江清池翌日上了新聞頭條。
江念集團的大少爺,江念集團亞太區的執行長官,分公司的大boss,三大會館的股權代理人,等等這些嚎頭,都是屬于江清池的。
報道上面顯示著,已經有老婆孩子的江清池,晚上在夜店勾三搭四,深夜摟著一妙齡女孩上了豪車。
那個背影其實拍得特別模糊,黑燈瞎火的,完全就看不清楚誰是誰。
但是媒體都這么寫了,80的吃瓜群眾都跟風相信了。
江念集團的股價于當天上午10點鐘,跌得特別厲害。
但是沒成想。
中午,江清池的正牌老婆慕煙燭就公開在社交賬號上澄清,純屬造謠,并且坦言相信江清池,而且還曬出了江清池昨晚上躺沙發上的照片。
此澄清,非常有威懾力。
江念集團的股價于當天傍晚6點鐘,回升的幅度很大。
江清池查到,這最先爆料的娛樂公司,隸屬于方氏集團的分公司,是方琛旗下的公司。
方琛在局子里接受調查還沒出來,很顯然,方琛在外還有眼線。
而且對方,肯定和他關系匪淺。
江清池給沈潮生打電話,言簡意賅:“借點錢用!”
沈潮生壓根沒問借多少錢,只回答:“好,我讓財務部和你聯系。”
“再借我點人脈用!”江清池又說。
沈潮生也沒問,你借我的人做什么,只回答:“好,要幾個,明天給你。”
“…”那一刻,江清池忽然覺得沈潮生挺可憐的。
可能終歸是因為他姓沈,娶的又是江家最寶貝的千金,就像是在老虎頭上拔毛一樣,敢拔毛的人,總歸要付出點代價的。
就比如江清池的圈子好友,打臺球、賽馬、射箭等活動,從來不叫沈潮生。
江景明的圈子,也從來不叫沈潮生。
可能也是因為玩不到一塊去。
沈潮生的年紀不算大,明明比江清池大了沒幾歲,但是性格不太投緣,反倒是和江北淵很能玩的一塊去。
之前有江北淵在,江家的男人們,也都給沈潮生點面子!
誰讓他有岳父給他撐著呢。
誰讓他從小無父無母比較可憐呢。
然后江北淵“死了”。
江家的天塌了一塊,然后45度角傾斜著,重重地壓在了江清池、江景明身上。
江清池是哥哥,終歸要撐得多點的。
也就是在江北淵“沒了”之后,江清池一夜之間長大了。
那段時間,江清池留了胡子,在下巴一圈密密匝匝的,顯得滄桑又成熟。
他向來開朗的一個人,那段時間變得雷厲風行,殺伐果決,看不慣的合同也會眼睛都不眨一下立刻否決,不給對方面子,不存著善意和同情。
也會在對方有意無意撩撥江家底線的時候,忍著自己的脾氣。
能用拳頭解決的事情,其實——也可以用另一種方式解決!
他之前不屑,也不樂意。
但是。
去談國外的大訂單,陪著客戶喝酒,因為很需要對方的投資,喝到走不動路需要慕煙燭親自過來接——
那一刻江清池深深體會到了,江北淵真的很不容易。
在外人眼里的高高在上,在兒女眼中的威嚴赫赫,在妻子眼中的沉穩篤定。
可是誰又曾想過,一人之上萬人之下,期間他的心酸和艱難。
他很想變成另一個江北淵,可是他變不了。
江北淵的光環是天花板,無論他在不在,都頂在那。
然后江景明說:“哥,我替你撐會兒天。”
“不用。”江清池很果斷地拒絕了。
然后三兒又說了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
江景明說到第五次的時候,
江清池比劃了兩個手指頭:“你就幫我頂兩天!你哥哥能行。”
江三兒說好。
其實江三兒去江念的那一天,在會議室吊兒郎當說話的時候,江清池在樓上的房間里,注視著會議室的方向,將里面的人盡收眼底。
他發現江三兒才是最像江北淵的。
可能是三兒的眼睛,桃花眼,深邃又黑黢黢。
眼睛是心靈的窗戶,這話不假,那雙眼睛完美的遺傳,一勾一挑,慵懶和散漫,邪魅和張揚,都混合在里面了。
想到這,江清池不想了。
他回過神來,對沈潮生說:“沈潮,謝謝你那一年撐著江念。”
“一家人,不必言謝!”
“那——有空去打高爾夫?我請客。”
沈潮生:“多謝大舅子的好意,不過還是算了,等江總回來,我和江總去打。”
江清池:“…”
我好心好意請你?你還不給面子?
果然不能對你太好。
江景明現在拘留所里面呆著,條件倒是不錯,獨立的衛浴,獨立的衣櫥,兩米長的床,空氣中還彌漫著空氣清新劑的味道,已經算是豪華級別的待遇了。
陸景溪去探監的前一天,陳青玫去了。
有規定,一天只能去一個人,陸景溪只能等第二天了。
陳青玫對江景明,言簡意賅地說了一句話:“你得履行你自己答應我的條件了,等你出來之后,你——歸隊。”
“再說。”江景明揉了揉眉心。
陳青玫不樂意了:“江小公子,言而無信?”
“言而有信,不過呢,沒說何時兌現。”
陳青玫后知后覺,自己被擺了一道了。
能樂意?
她指著江景明,哼了一鼻子:“由不得你了,等你出來,你要是不從,隊里的那幾個,估計得綁了你去。”
江景明笑了笑。
曇花一現。
陳青玫很少看江景明笑,聽張許說,江景明小的時候挺喜歡笑的,長大了就不常笑了。
江景明從口袋里掏出薄荷糖,含了一顆,隨意晃了晃糖罐。
“你等到下次來,幫我多帶幾罐糖,吃沒了。”
陳青玫“昂”了一聲,眼神些許復雜,瞧著江景明。
記得回濘城第一次看見江景明,他在抽煙,抽煙的姿勢很嫻熟,唯獨骨節修長干凈,和常年抽煙的人顯得大相徑庭。
江景明煙癮很重,陳青玫是后知后覺的,但是后來江景明戒煙了。
很突然。
而且是堂堂正正的戒煙,徹頭徹尾的改過。
想抽煙的時候,就吃一顆薄荷糖,有點辣嗓子,沒有抽煙帶給人的快感。
可是江景明就是不抽了。
他那一書架的煙,都被燒毀了。
陳青玫不理解江景明戒煙的用意。
她好奇地問張許,張許說:
“因為他爸說讓他戒煙!他不敢不戒。”
“他在家里就這么乖?看不出來啊。”
“也不是乖,但是你可以這么理解——三兒呢,是個家控。”
聽說過手控、聲控、制服控,第一次聽說家控的。
張許說:“家人在江三兒的心里面,永遠是第一位的,哪怕是他親哥在他胸口捅一刀,他也會笑著問一句手疼不疼,就——愛情,親情,友情的排序,親情在他心里是第一。”
所以江景明不會為了愛情,去舍棄江三少爺這個名號。
他不是放棄不了這個虛榮的鎬頭,他只是不想因為自己的緣故,讓江家蒙羞。
他很重情重義,源于他的慢熱。
對友情也好,對愛情也罷,必須朝夕相處,方能明白對方是怎樣的人,才會選擇交不交往。
而家人對一個人的意義,是從小到大的陪伴,對慢熱型的江景明而言,這更是無人可以代替的意義。
思緒回歸,陳青玫站了起來:“明天,美妞應該會來看你!畢竟,你幫了她很多,她也不是看不到的瞎子。”
翌日,陸景溪來得很早。
可是拘留所沒開門,她就在外面等著。
艾斯給她打電話,問她在哪,她實話實說在拘留所門口,要看江景明。
艾斯沉默了片刻。
“你現在拿到了50的方式股份,應該集中你的注意力放在如何爭取超過半數的股份,然后徹底占領方式,OK?”
“我知道,但是公司和他相比,我選后者。”
艾斯:“…”
陸景溪進去之后,坐在了江景明的對面。
拿起了電話。
千言萬語,一時間真正看見,竟然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
她低下頭去,說了一句:“你真是個傻子。”
“那你是寶貝嗎?”江景明接過話茬說道,“傻子配寶貝,天生一對。”
這什么搭配。
她從來沒聽過傻子配寶貝的。
見她笑了,江景明也笑了。
半開玩笑地說了一句很揶揄的話:“我還要怎么做,才能讓你愛我。”
陸景溪別開臉去,勾了勾嘴角。
然后再次轉過身來,眼神多了幾分堅定。
“等你出來,我追你一次。”
江景明愣了一下。
“剛剛的話,再說一遍給我聽。”
“等你出來,我追你一次,我主動追你。”
“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