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六十七章,贖回
屠巨山年青的時候和褚老掌柜一處走鏢，遇到強盜不敵被褚老掌柜的救下來，以后他處處向褚老掌柜的關照，這事全商行都知道。
金忠義請褚老掌柜的出面，小樹子知道后，求到褚老掌柜的面前，帶著他的好吃黨跪著不起，褚老掌柜的人老了，喜歡孩子，想想吃承平伯府太多的東西，還起來也麻煩，又有金忠義的情面在，就答應會公開的說自己來自龍門商行，暗示下對方，承平伯府的生意有龍門商行照應。
看著小樹子高高興興的出去，褚老掌柜的輕哼一聲，這小混蛋也不知道伯府的生意不需要報龍門商行名號，郭喻人帶著戰場上將軍跑去，承平伯府一直有晉王殿下照應。
他的背后走來屠巨山，氣急敗壞模樣：“小混蛋還來問問？”
“你也別生氣了，我一回來就告訴你，她家背后有殿下，就算咱們龍門商行給殿下的情分吧。”褚老掌柜的不會隱瞞屠巨山。
屠巨山不聽，轉頭尋找小樹子，準備揍一頓出氣，順便看看小混蛋的功夫有沒有見長，結果就這么幾句話的功夫，小樹子不在商行。
屠巨山獨自生悶氣：“一定又去討吃的，這小子上輩子是討吃的出身？”
化雪的天氣街上泥濘，石板路雖然容易干，可架不住雪不住的落下來，小樹子走在雪水里，心情依然美好的像在春天。
走鏢以前和茶香說過，讓她把自己那份兒留下來，別給兄弟們吃光，等自己回來時會討，茶香說成，小樹子又說不管白天和黑夜，茶香也說成。
關城門是個固定鐘點，可是小樹子卸貨交賬的，就到二更以后。
望著伯府熟悉的角門，小樹子不指望茶香出現，守角門的家人一直處的好，想來他會開門，會幫自己轉告茶香，再把吃的拿出來。
“當當。”
“誰？”
“是我，小樹子，大伯，我走鏢回來了。”
角門打開，家人客氣熱情：“進來坐，房里暖和。”小樹子沒發現這增加的熱情，還以為自己受人待見，天生就有好人緣兒。
守夜至少也要兩個家人一組，否則遇到事情就抽不出人回話，也分不出人繼續守門。
小樹子和另外的家人聊著，開門的家人去傳話，再回來的時候，飯菜香氣先飄進房里，再就是脂粉香氣。
“茶香，你怎么來了？這天好早晚的，你守夜不睡？要是守夜，也不可以擅自離開吧？”小樹子發出一長串疑問。
茶香示意家人手里的點心放下，她端著的是個半大海碗的湯，送到小樹子面前，撇嘴道：“有功的又回來一個，我敢不出來嗎？我家夫人說啊，小樹子是個好人兒，褚掌柜的來幫忙，當眾報出背靠龍門商行，金老掌柜的還怕褚掌柜的受責備，問出來后，就急忙回夫人，如今你們這些人啊，在夫人眼里是有功的，快吃吧，這是今天現煮的，你來，我特意端來。”
小樹子興奮的搓著手，點心的香味誘惑也減輕不少：“夫人知道是我？真的，這是現煮的”他難為情的紅了面容：“嘿嘿，我不浪費寶貝姑娘的東西，給我前天的，大前天的，這天冷不會壞，有我一碗就成。”
“吃吧，夫人吩咐過，如何能不聽？黃芪蝦干蘿卜湯，補氣補虛，你走遠路兒回來的，吃這個最好。”
小樹子憋脹的臉成紫色，迸話道：“以后夫人這里有事，你喊我，你只管來喊我。”
拿起點心也樂了，熱騰騰的紫米夾心芒果醬甜糕，還有蟹黃包子貨真價實。
小樹子快快樂樂的吃加餐，全然不去想屠大掌柜等在商行里要和他算賬。
帶著渾身的暖飽，他走在雪水里差點高歌，怕影響周圍住戶睡覺才咽回去。
難免的，他也埋怨屠巨山，看你請的什么廚子？包子做成小盆大小，
菜腌的不好，肉剁的不細，有時候一口下去，能咬出個骨頭來。
還不帶提意見的，否則廚子拎起兩把殺豬刀，殺氣騰騰的跳出喝問：“誰說菜不好吃，出來打一架。”
龍門商行負責鏢局的廚子，有時候也走鏢，功夫也不錯。
小樹子給自己找個理由，這能怪自己組成好吃黨，天天往伯府討吃的嗎？
懷里像揣著個小手爐，散發著暖意，這是寶貝姑娘的新零食，肉脯切細去筋，蒸后拿蜂蜜再腌，芝麻爆香灑在上面，這肉脯香的入口就化。
寶貝姑娘的零食實在是太好吃，小樹子記不住不來，再說，這是牛肉的，這是牛肉的。
這個朝代也重耕牛，輕易不許殺牛，這種肉脯街上根本買不到。
再往嘴里放一片，小樹子心想全怪屠大掌柜，倒是先管管廚子，讓他把手藝學好。
這是一個歡樂的年。
梁仁在書房里召開會議，商議正式減少軍備銀子挪做他用，表面上的名頭是南興的百姓越來越多，先安置他們為好，其實自然是送往承平伯府，供伯夫人在西咸當東家。
侯三攜妻三娘子走進秦老掌柜的家門，夫妻趕著一輛車停在門外，抱著背著卸東西。
剛好吃飯時候，低頭一看，這正月里秦家桌上也沒有肉菜，小菜和米飯也就這樣。
秦老掌柜的呵呵：“這幾天腸胃不好，清淡的好。”
侯三沉著臉出去，丟下舅爺和妻子搬東西，他很快回來，帶著現成的燒鵝醬肉回來，酒從南興帶來，就沒有再買。
秦老掌柜的連說亂花錢，三娘子只是笑不說話，她的娘剛才也這樣說她，家里為他們夫妻抵押商鋪，當然看著他們亂買東西不痛快，而岳父家里是女婿回來時，可以不做臉面的人家，這話僅限侯三和三娘子，換一家回門不帶東西，估計可以翻臉絕交。
混混做事急躁，侯三也不解釋，掏出十五萬的銀票塞到岳父手里，就開始悶頭擺碗筷，把酒菜放下。
他收拾結束，準備和妻子一起坐下吃飯，見房里鴉雀無聲，秦老掌柜夫妻和他的舅爺目光定在銀票上面不會動。
三娘子笑著笑著掉下眼淚，侯三一拍桌子：“真的，當我錢是假的怎么？你們給我錢時，我可沒說是假的！”
秦家這才活泛開來，岳母燙酒，舅爺招呼，岳父還是不放心，問道：“女婿，你這錢來的忒快？”
侯三向三娘子一努嘴兒，三娘子道：“是真的，爹，這生意你問過林家表哥過，是林家表哥帶著老三入伙，林家表哥這回沒有多拿，合伙的幾位都說老三欠錢，讓他先回來還錢，林家表哥今年還不能贖回房產呢。”
三娘子沒說周大貝帶著幾百萬走的，她怕娘家人也跟自己一樣，聽完就暈倒在地，這還在正月里，過著年呢，不合適請醫生。
一頓飯吃下來，秦家也沒有從震驚中走出，但是反復推搡不肯收下十五萬，這是忠厚人的本能。
侯三胡吹大氣的脾氣估計難改，他收下十五萬時，曾當著周大貝等人的面說過，還清欠款后的余錢用在明年跑西咸時請別人吃飯，可是在這里他顯然忘記，把十五萬全推給岳父。
口口聲聲的，沒有岳父幫忙就沒有今天，幸虧岳父相信女婿。
秦老掌柜的一樂：“我不是相信你，我是相信你表哥賣家賣田產做的生意不會錯，你表哥，那是本城第一個精明人。”
林鵬祖孫三代經商掙下家產十萬，原本是本城精明人居于前茅，后面又弄來文家的古董，就搖身一變成為精明第一。
秦老掌柜的第一個相信林鵬，第二個他受女兒邀請參加伯府商會，耳朵里聽著一筆交易過百萬的不在少數，他從此相信這種大生意也能出現在他的日子里，只要你有本金，還是能搭上一條路子摻和一腳。
三娘子說侯三做這種大生意，秦老掌柜的不會相信，這女婿前身是個混混，現在也坐沒坐相，站沒站模樣。
可是林鵬做的生意不會錯。
侯三上有表哥，又有伯府，秦老掌柜的選擇相信這筆生意。
一年過去，錢還真的本利收回，秦老掌柜的留下十萬六千五百兩，感嘆一聲：“老三吶，本金十萬，借錢的人相信我，利息只收六千，我再留下五百兩，這余下的你們拿回去，好好的做生意吧，別再亂跑了，我還是擔心你錢到手會花得兇吶。”
三娘子是知道侯三過年還要和林鵬等人一起離開，就悄推侯三讓他答應，說從此不再出門亂逛的話，好讓家里人放心。
就三娘子來說，她滿心里相信表哥，也相信周大貝三個人，有這三個家產過百萬的財主同行，手指縫里露一點兒，侯三這窮人也就賺錢。
而事實上也是，侯三這幾年光拿周大貝三個人的賞錢就堪稱小康人家，有時候比三娘子一年辛辛苦苦看商鋪掙的還要多。
三娘子只不敢告訴父母，她知道父母親不相信，誰叫她嫁的丈夫是個名聲不好的混混。
侯三出門就靈巧，在家就蠢笨，一扭身子躲開妻子的手，還要反問她：“你掐我做什么。”
三娘子忍不住笑，秦家的人也笑起來，在這歡樂氣氛里，最后決定秦家收下十二萬，余下三萬侯三和三娘子拿回。
飯后，秦老掌柜的興沖沖出門還錢，當岳母的心疼女婿，讓他吃了酒睡會兒吧，侯三卻不肯，拉著三娘子隨后出門：“咱們先幫表哥的商鋪和家產贖一部分是一部分。”
三娘子說好，她這回是愈發的明白，侯三跟著林鵬只有好的，沒有不好。
夫妻兩個也高高興興的找到林鵬的商鋪，表兄弟親密，對于林鵬的家產和商鋪都知道，林鵬當時也賣給親戚和同行，一找就得。
進門一看，人家有客人，三個人帶著風霜模樣，正在高談闊論，分別是周大貝、李元寶和姚福星。
“啊哈！是你們啊？”
“啊哈！是老三和弟妹，哈哈。”
周大貝仰面狂笑：“大家想到一起去了，果然都是好兄弟。”
侯三這就不問也明白，戲謔道：“幫我表哥贖家產嗎？沒有我老三，你們只怕要多花錢。”
主人笑一笑：“哦？原來是林鵬的朋友啊，早說啊，我就不虛開高價了。”
侯三拍拍胸脯：“看我面上，原價贖回。”
主人撇嘴：“別以為你上門禮物買的好，我就答應你，三兒，你在這城里哪有面子，同行不瞞，你岳父為你借十萬兩銀子，你知道拿什么抵押的嗎？”
“鋪子啊。”侯三一本正經。
“你岳父鋪子也就值個兩、三千兩，離十萬遠著呢，是你岳父和你舅哥把自己三十年的身價銀子押給對方。”
侯三對于生意不通，瞪圓眼睛：“怎么說？”
三娘子道：“就是咱們還不起錢，父親和哥哥要給對方平白做事三十年。”
侯三倒抽一口涼氣，隨即神氣活現，把個大拇指翹起：“這錢我已還了，為什么，我表哥的生意好，一年我還清了。”
“你瞎扯吧。”主人不信。
“不信你去問問啊，我和娘子出門的時候，我岳父走在前頭，他去還錢，我們在街上買了上門禮，往你這里來了。”
三娘子也跟著點頭。
周大貝壞笑：“趕緊的問，我們等著，老三，若是錢還不了，我這里還有。”從袖子里掏出一疊銀票，往桌上一摔，向著主人道：“你要不要點點，這里總有一百來萬，老三還不上錢，我還！林老板的鋪子，我要定了！”
他昂著腦袋正驕傲著呢，冷不防的李元寶抬手給他一個腦瓜崩了，罵道：“你要個屁還差不多，林老板的鋪子是贖回，寫林老板的名字。”
主人沉默不語，仔仔細細地尋思他們的話，謹慎的開口：“這鋪子還寫林鵬的名字？”
“那是當然，等下我們再贖回林家田產，也是寫他的名字。”周大貝和李元寶正掐架呢，姚福星抓住這個空當，一臉傲慢回話。
主人愈發的慎重：“成，我這就讓人去打聽秦家的欠銀有沒有歸還，若是歸還了的咱們就寫契約。”
“若是沒有歸還，我這里有。”周大貝抓住掐架中間的機會，趕緊搶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