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九章,內宅女諸葛
奚端秀翹首盼望著唐氏的身影，見到她進來后，房門由奚端秀親手關閉，她不相信除唐氏以外任何人的態度讓陪嫁媽媽們再次心寒，她們目光無助向四下里掃視著，紅墻碧瓦輝煌極致，這里不是普通人家，這是除去皇權以外，代表權勢到極端的殿下府第。
這不是能出差錯的地方，可唐氏偏偏一再的出錯；這場大婚連接兩家的地位，可是奚端秀從沒有珍惜。
她是個紐帶的地位，她貌似也不知道，還是裝不知道。
江氏指派為一等媽媽的都是明白人，否則入不了江氏的眼，她們無法再任由奚端秀縱容唐氏錯下去，年青的小姑娘初到婆家水土不服可以理解，她把婆家當成娘家，而且比娘家還要過分，是沒有人約束的娘家，全然不管結局這可不行。
奚梁結盟名動天下，奚梁解盟也將是天下出名，這里面牽涉到的利益和傷害遠非唐氏用“殿下風流”能衡量，縱容晉王真的風流，奚端秀也當肩負起維護盟約的責任。
現在倒好。
完全是一個嬌姑娘過家家，她怎么想就怎么認定現實，諸多先賢認定想是實踐的開始，可是有一點，想的正確才行，奚端秀的想由唐氏出來，唐氏的想由自己決定，奚梁結盟即將毀在一個內宅愚蠢的媽媽手里，她不認得字，不知道什么是局勢，甚至于不懂得夫妻和諧的重要性，唐氏只為自己在奚端秀面前的地位。
這點兒可憐的小地位，它竟然能主導奚梁結盟？
房門關上好，周媽媽想也不想的走向耳房，早生和良田的死帶來的好處不是一點兩點，陪嫁媽媽們對殿下這樣處置發自內心的感激，三十二個陪嫁減二，現在還有的三十個陪嫁里對唐氏避而遠之，王妃出嫁半年，陪嫁死了兩個，罪魁禍首唐氏依然昂著臉，精精神神的活著，不躲著她的豈非找死。
原先敬重周媽媽她們的愈加敬重，曾動心思討好唐氏的也恢復敬重，除去奚端秀面前還不是周媽媽她們自由行事的地方，奚端秀和唐氏視力范圍不到的地方，周媽媽等說話恢復以前的地位，說一句算一句。
她們從耳房進入王妃內室，在這里能聽到奚端秀和唐氏的說話聲，侍候的人見到無人詢問。
奚端秀的房里還有晉王府安置的丫頭和媽媽，得到梁文大管家囑咐的她們更是不管，只是不管巨細的事情，視其情況當晚和及時向大管家稟告。
唐氏和奚端秀的說話聲清晰的超過墻壁，這對主仆震驚的嗓音難免提高。
“千真萬確的，我拿性命擔保，自從知道我是王妃的奶娘，龐夫人家的婆子問一答十，我逼著她又發下毒誓，不管說什么都是真話，她不敢說假話，這是她冒死從龐大人的書房里打聽出來。”
唐氏說到這里撇嘴：“咱們殿下的書房就打聽不出來，殿下心愛的人眼里還沒有王妃您呢。”
這句一語雙關，既指殿下書房的人并非王妃的心腹，也不想成為王妃的心腹而有所表示，再指就是唐氏到處搜羅來的“晉王殿下風流史”。
除去六個枕邊人是事實，奚端秀認定，還有承平伯夫人這位毫無證據的也由唐氏導致奚端秀認定，另外還有張姑娘、趙姑娘、錢魁首、呂魁首......唐氏扒拉出來的又口口聲聲證據確鑿的十幾位。
把梁仁拉來他也要暈乎這些人是誰，唐氏和奚端秀都認定掌握他的風流證據。
奚端秀聽到唐氏的話，想到梁仁這許多時間不進內宅，一肚皮的惱火出來，冷笑道：“這是欺負我年輕，媽媽同我剛到這里看不穿他們的肚腸，走著瞧，遲早有落到我手里的那天，認得我才是當家的主母。”
“就是這樣，可恨可惱的這些人常在殿下身邊侍候，殿下不進內宅居然沒人勸著。”唐氏加大煽風點火的力度。
偷聽的周媽媽等人無言以對，還能知道殿下身邊的人不勸著，為什么你唐媽媽不勸著王妃辦點兒討喜的事情，哦，唐媽媽是天天勸的，勸著奚端秀防備殿下風流，你王妃就沒有體面，這日子跟死了沒有區別。
她們再往下聽，見到主仆并沒有流連新出來的“書房小廝不討喜記”，唐氏帶回來的消息太大，奚端秀重新回到這個震撼的大消息上面，厲聲道：“媽媽我再問你，京里認定承平伯府走私，要帶走承平伯夫人問罪，并帶走殿下問罪，這是真的？”
“真！”
唐氏拍著胸脯說完，再道：“縱然不真，也有幾分影子在，我還記得這里老洪王被帶走的那年，從年初就開始傳他進京了進京了，一直傳到端午節，又給家里大老爺送來禮物和書信，可能是求援吧，然后過中秋就說他真的進京，晉王殿下到了。”
深深的嘆上一聲，這口氣像從肺的底部發出：“可見這無風不起浪的，既然有傳言就有可能成真，我的王妃啊，我的姑娘，你可拼不起殿下被帶走的局面。”
奚端秀的面色唰的變成雪白。
唐氏不等她說話，接著又道：“晉王到的前兩年，也有傳言出來，說老洪王明天就回來，后天就回來，直到今天也沒見他回來，反而是我的姑娘你坐在這王府正房里，我的王妃啊，你可拼不起殿下被帶走的局面。”
周媽媽忍不住無聲啐上一口，這個賤老貨，你嘴里說的傳言到底哪句能當成真話聽。
奚端秀天天被唐氏牽著鼻子走，從小到大成習慣，她沒有想到唐氏說的兩句傳言，前面一句是老洪王被拿走成真，后面一句是哄傳老洪王回來是虛，在唐氏的描繪里，她的眼前出現梁仁被帶走的那一幕，和英俊丈夫一起被帶走的，是千嬌百媚的承平伯夫人。
奚端秀還沒有見過守孝的伯夫人，唐氏欣然的又填補上這道空白，這位為鞏固地位而腳步勤快的媽媽甚至往伯夫人的娘家磨盤街逛好幾回，打聽回來的消息再次拍著胸脯保證：“是難得的美人兒，都說她是南興第一美人兒呢。”
磨盤街是出來過這樣的閑話，當時還沒有晉王妃，面對好奇伯夫人而前來打聽的人，磨盤街上不管好人還是壞人，不管調侃詢問的口吻還是別有用心于詢問的口吻，都是這樣回答。
“不！”
奚端秀叫出來一聲，她不能接受心愛的丈夫和另外的女人在一起，他完全屬于自己。
“和另外的女人一起被帶走”這個想像里，被帶走屈居于“和另外的女人一起”之下，這位此時在別人眼里可恨的姑娘其實透著可憐，深愛夫君在她身處的三從四德朝代是主導性思維，她愛上自己丈夫并沒有錯。
可是種種原因令她的方式不對。
唐氏僅僅算誘因，哪怕她自小陪伴十五姑娘，難免有教導的成分在內。
奚家的強大也有人會說是誘因，不強大的娘家也會出來奚端秀這種極端驕傲的姑娘。
兄嫂不是爹娘，奚重固忙碌在外，江氏主持家中，唐氏上竄下跳的得到十五姑娘房里人不可隨便打發也不能算主要誘因，奚老夫人的過早去世應是誘因。
奚端秀有她的可憐之處。
世家里出得來江氏持家井井有條，她容忍奚重固又扶持奚重固，也出來這位愛上夫君后毫無矜持的十五姑娘，她自認為的深愛，在唐氏的教唆之下毫無價值，可見她這并不是深愛，霸道的愛出自霸道的娘家，碰上梁仁這塊硬板壁。
各種，種種......組成她今天痛苦的主要原因。
“我應該怎么做，換成大嫂會怎么做......”奚端秀反復的問自己，她時而喃喃時而提高的問話，讓偷聽的陪嫁媽媽們也揪心，更別提當事人，這位晉王妃。
陪嫁媽媽們眼前金星直冒，總感覺接下來要糟，而憑空的想像里，接下來嬌姑娘王妃發脾氣都未必好結果時，唐氏的嗓音突兀的跳出來，跟她的人差不多，沒事兒就出其不意的一躥。
“是時候王妃你大殺四方，震震這些眼里沒有你的人，讓殿下看得到王妃的厲害，有我陪著，咱們去承平伯府讓那個雜貨店姑娘自己進京受審，殿下的危機也就沒有，他再次受到咱們奚家的恩典，他若是還不回頭是岸，咱們就接著再教訓他。”
唐氏說的口沫紛飛，儼然梁仁是她的萬年仇人，事實上在唐氏的心里，沒把王妃奶娘敬為長輩的晉王梁仁也像是她的萬年仇人，誰不知道你靠著奚家呢，哼，還敢擺架子。
周媽媽聽到這里眼里閃過火花，她只顧自己，沒有留意其它三位媽媽眼里也閃過類似的火苗，以奚端秀的個性接下來會怎么樣，陪嫁媽媽們不用再聽，她們不約而同的悄步退到外面，湯媽媽敷衍的口吻道：“我當差，回廚房看看。”
“我當差，去針線房看看。”這是江氏安排應管王妃衣飾的文媽媽。
應管王妃嫁妝和幫著理家的盛媽媽也指一件事情離開，管禮儀的周媽媽也離開。
唐氏在房里的說詞到高潮之處，她激昂澎湃的聲調仿佛是正房的主人：“擇日不如撞日，管殿下真的不在王城，還是假的不在王城，王妃既然知道殿下的難處，管殿下是真的有奸情，還是打出照顧寡婦的旗號，今天就讓承平伯夫人答應，她非去京城受審不可。”
奚端秀連連點頭。
“但是王妃在這個家里還不算受人敬重，你也看到除去我，其它的都是眼里沒人，您要是讓承平伯府過來，有殿下的庇護，她肯定說守孝呢，新年朝賀都沒有來，咱們也和她說不到殿下沒定親的時候，她戴著孝往王府里來的大模大樣，”
奚端秀恨恨的又是點頭。
“王府這塊地兒現在還不是王妃的天下，王城里都知道殿下靠奚家，不敢不恭敬您，咱們干脆的殺到承平伯府去，命她收拾行裝，這就進京去！她敢不從，這就是罪名，王妃收拾這個狐貍精，殿下回來也不好說什么。”
唐氏說完，主仆都覺得痛快，奚端秀立即叫進丫頭為她梳妝，她不是尋常出門的打扮，按品大妝才能壓得住伯爵夫人，冠服一件不少的披掛好，像個即將上戰場的女將軍，唐氏攙扶著她，主仆面有得色的向著房外走去。
大轎已讓人吩咐準備，等到主仆直到門上也就備好，王妃出門應該向大管家說一聲，這是主人向家人的尊重，這也方便大管家梁文準備護衛，可是唐氏說梁文會阻攔，再說王城里挺安全，誰不知道家里大老爺的名聲。
咱們走到門上，等大管家趕來就說出門逛逛，他僅是個家人，只能聽吩咐，而沒有阻攔的道理。
唐氏這樣做，就不怕奚端秀遇到危險？她以為奚家不比天大，也比晉王殿下大，大夫人江氏同時派來的陪嫁里還有護衛，唐氏相信這些護衛保護得了奚端秀。
在王城亂逛的幾個月里，唐氏又親眼見到王城的治安良好，巡邏隊一會兒一隊的跑過，她逛的很安心，就認為晉王妃逛王城也可以不需要太多的護衛，這是王城不是嗎？
大老爺奚重固厲害的護得住南興不是嗎？
唐媽媽就是內宅的一個普通婦人，擅長家長里短的推敲，勾心斗角的算計都不曾有過，她只有這樣的想法，我家有大老爺，我家出門無敵。
奚端秀想到能尋承平伯夫人的錯處，興奮的像個即將得到新玩具的孩子，有唐媽媽這貼心人陪著，她更想不到安全這個詞，再說她出門的時候，什么時候由自己派過護衛。
這是王府大管家的事情。
主仆興沖沖的往外面走，后面跟著唐氏認為放心帶去顯得威風的家人。
承平伯夫人在王城的氣派出眾，出門不是三十家人就是五十家人，小街道可以占半個，唐氏一面走著，一面想著王妃出門，梁文沒有不到的道理，讓他派一千人，把承平伯府占滿，這才是王妃的威風。
這位，僅僅是內宅的一個普通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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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兩章的章節名起的，仔放棄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