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合起來…”
丁三跪在地上,覺得有些頭暈眼花。
“怎么?我說的難道不是你們原本的打算么?”
嬴抱月皺起眉頭,“你不要告訴我,你們原本的計劃就只是將一座城的貴族都殺了。”
那和村頭械斗有什么區別?
西戎并非割據勢力,只占領一座城對整個大局毫無影響,對西戎高層而言甚至不痛不癢。
一座城池被占領,很快附近的城池就會派出援軍收復,丁三等人孤立無援,只會全軍覆沒。
生路只有一條,那就是讓戰火在西戎全土燃起,其他城池和其他封國都無暇他顧,起義軍的力量一座城一座城地匯聚起來,最終凝聚成足以和白狼王庭叫板的力量。
嬴抱月推測這應該也是黑虎軍殘部最初設計好的計劃。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隱藏在西戎草原上的黑虎軍暗樁應該不到百人,但這百人如果分散到了不同的城池,就是上百座城池。
百里策凌他們原本應該是計劃花上至少十年的時間,黑虎軍在各自的城池中發展力量,隨后挑一個合適的時機一同起義,四地云集響應,給整個西戎貴族上層造成致命打擊。
這個計劃很宏偉,但實行起來難度很大,耗時也很長。
以一個人的力量策反一座城,這樣的事談何容易。
在實際進行的過程,嬴抱月知道一定發生了很多意外。像丁三這樣幾乎成功了的人應該只是少數,大部分的城池應該都還沒準備好。
這也就是百里策凌所說的“時機未到”的含義。
丁三這第一聲號角,實在是吹得太早了。
但嬴抱月能夠理解他的心情。按照李宗正的說法,黑虎雙璧已經折了一位,只剩下了最后一位。
那百里策凌如果再出事,整個滯留在西戎的暗樁就會徹底陷入群龍無首的境地,和全滅離得也就不遠了。
丁三他們必須不惜一切代價保住百里策凌的命,保證他不被禪院發現,哪怕是以犧牲一城的奴隸作為代價。
但這樣的結果是,其他城池的奴隸很可能會不再肯聽黑虎軍的指揮。
“我們不是…”
面對嬴抱月的質問,丁三立即道,但他的聲音漸漸低沉。
黑虎軍當然不是只想占一個城池當山大王。雖然這些年來他們死的死傷的傷,人數銳減至不足一百人,但他們卻有一個近乎狂妄的夢想。
那就是殺了白狼王,為國師大人報仇。
想要推翻白狼王,需要聚集全西戎的力量。
一開始他們的計劃就如嬴抱月所說,是許多城池一起同時發動起義,隨后聚集在一起南下,去攻占白狼王庭 只是他們這個計劃原本預計需要花上十幾年,如今才七年。
丁三看了一眼圍繞在他身邊的年輕奴隸,眼中閃過一絲痛意。
他原本是打算將他們每個人都培養成神舞境的修行者,最不濟也要成為等階六。但現在因為時間不足,他們之中最有天分的一個也只到等階八。
這樣的境界,若是遇見稍微厲害一點的西戎騎兵,就會輕易被斬于劍下。
可他們每一個都是他的心血啊!
望見嬴抱月懷疑的眼神,丁三咬緊牙關。
“我們當然最后是準備聚集所有城池的人馬,可現在還…”
“時機不到,對嗎?”
嬴抱月接過他的話,“但我也說過了,你既然已經射了第一箭,這事就無法回頭了。”
“可我沒準備活著走出這里!”
丁三終于惱火地吼了出來,“將來的大軍之中,不會有我這個人!”
也不會有他今日帶出來的這些奴隸。
他是提前打破他們的總計劃沒有錯,但他不會向任何同伴求助,他只準備在這座城中自生自滅。
在收到李宗正的消息的時候,他就已經下定了決心。
這樣也不行么?
“不行,”嬴抱月聽見了他的嘀咕,淡淡道。
丁三瞪大雙眼。
“我們在西戎草原上沒多少人了,所有人一個都不能少。”
嬴抱月將狼頭項鏈帶回脖頸上,“既然已經打草驚蛇,那就提前開始計劃吧。”
丁三的心情已經不能用愕然所形容,“可是…”
“現在的時機的確不成熟,你們之前預想用十幾年來完成這件事,是穩妥的。”
但凡事都是計劃趕不上變化。
“可這并非完全都是壞事,”嬴抱月深吸一口氣,“現在全體起義,我們的確準備的時間太少了,但現在起事我們有一個絕好的助力。”
“助力?”
丁三愣了愣,“什么助力?”
嬴抱月沒有說話,這時眾人不遠處忽然響起吱呀一聲,是弓上弓弦的聲音。
“糟了!”
丁三面色一變,許是發現外面沒有動靜了,一直大門緊閉的長老院的門掀開了一條縫,而利箭就從門縫中射出!
西戎人獨有的長梢弓箭速極快,丁三剛想要喊蠻子,這句話還懸在舌尖,已經來不及了。
嗖嗖嗖!
無數利箭撲向毫無抵抗之力的奴隸們,他們甚至連躲閃的時間都沒有。
丁三目眥盡裂,無比后悔自己放松了警惕,他像一只護崽的母雞一般從地上跳起,揮舞著匕首去擋那些箭。
但匕首短小,根本夠不著。
丁三仿佛能聽見悲愴的慘叫聲將在人堆中響起,但下一刻,那些聲音并未響起。
“那是什么?”
奴隸之中終于響起喊聲,卻不是慘叫。
丁三愣愣看著眼前的一幕。
一道十幾丈高的水墻橫亙在眾人之前,羽箭一旦撞上就如同陷入泥沼一般,無數枝箭在透明的水墻中轉圈,嘩啦一聲,紛紛墜地。
巨大的水墻在日光下散發出晶瑩的光芒,許多住在沙漠深處的西戎人終其一生都沒有見過這么多的水,望著這道水墻,有年長者甚至跪了下來。
“天…天河!”
天河?
不,這不是上天造就的河流,而是一個人帶來的河流。
丁三定定望著站在水墻前的少女,眼中滿是震撼。
這就是頂級的水法者嗎?
他也曾經在戰場上見過水法者如此構造水幕用以抵擋流矢,但那是在水源充足的戰場。
在大漠之中,卻能匯聚起如此多的水流,簡直是匪夷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