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陛下?”
暗衛統領耿忠有點顫抖的聲音從外面傳來,估計是懷疑他主子是不是被人劫持了。
“還是不了吧,”嬴抱月將珠子小心地揣到懷里,“你何必要叫他們進來,萬一被有心人傳出去又是禍端。”
她之所以選擇夜探王宮而不是通過正常的覲見,就是正常覲見趙暮人身邊肯定有一堆大臣和國師,她不能當著那么多人的面暴露自己的身份。
只有通過夜探的方式,才能保證她單獨和趙暮人見面不讓人生疑。
最多也就是趙暮人身邊的暗衛能知道她是誰,但如果連暗衛都會出賣趙暮人…
他這個東吳王的腦袋早就不在肩膀上了。
“不用擔心,”趙暮人淡淡道,“未央宮內外的人都可以放心。”
他清洗了那么多遍,就是保證至少沒有任何一方勢力能將手伸進他的寢宮。
“就算是如此,麻煩陛下今夜就裝傻到底,放那兩人離去吧,”嬴抱月道。
她做這種事是習慣了,但素來忠君愛國的姬嘉樹是克服著心理障礙才客串了一次“刺客”,要是知道他的身份被東吳王知道了,還不知道會多么內疚。
換言之,還是給外面的孩子們留點面子吧。
至于李稷…嬴抱月也不知道他有沒有心理障礙。
不過一般人會在懷里藏夜行衣么?一掏還是兩套。
聽到嬴抱月的話,趙暮人呵呵笑了一聲,“怕什么!寡人還想見見那兩個膽大包天敢闖未央宮的‘壯士’呢!”
然而就在這時,門外傳來暗衛統領的聲音,“陛下,那兩個賊人已經跑了,金吾衛分了一半人去追了!”
趙暮人眉頭一皺,嬴抱月露出笑容。
“算了,讓金吾衛的人都回來,莫中了調虎離山之計,”趙暮人淡淡道,“保護寡人安危要緊。”
“得令!”暗衛統領應諾道。
“陛下果然深諳兵法,”嬴抱月鼓掌,從床上起身,“那小女也告辭了,陛下好好休息。”
“站住,”趙暮人似笑非笑地看著她,“你未婚夫撇下你跑了,你一點也不傷心?”
“他是知道我不會有事,”嬴抱月笑著看了一眼門外暗衛高大的身影,“就算我打不贏我還能跑呢。”
想起之前這個女人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他床上,趙暮人臉色有點難看。
“話說你到底是如何避開寡人暗衛的探查的?”
“陛下忘了,我以前是做什么的嗎?”嬴抱月回頭看了他一眼笑道,“說起來汝陽耿家,當年也是我師父提拔起來的下屬呢。”
他怎么就忘了那對師徒原來是做什么的!
趙暮人嘴角微抽。
大司命林書白,當年就是做秦王嬴帝身邊的暗衛統領起家的。
秦帝國統一后,將不少暗衛連同家族都賜給了諸侯王,這些暗衛兄終弟及父死子繼,形成了各國的暗衛家族。
嬴帝此舉一開始也是為了保護他扶植起來的那些諸侯王,太祖皇帝在這方面很大方,這些家族連控制暗衛的詛咒禁制都歸諸侯王自身所有,倒也不怕不忠心。
而嬴帝賜下的暗衛,基本上都極為優秀,無一不能成為暗衛統領。
畢竟是那位大司命教出來的…
換言之,這片大陸上最優秀的暗衛,當年都是這對師徒培養的。
趙暮人想清楚了這件事,看著嬴抱月無話可說。
他的暗衛怎么可能攔得住暗衛的祖宗…
“行了,你走吧,”趙暮人頭疼地扶住腦門,“記得水戰結束就給寡人把珠子送回來。”
“好,”嬴抱月點頭,走向門口,就在要推門之時,她回頭看了一眼坐在窗邊的男人一眼,“陛下,三日后的水戰你會去觀戰么?”
“寡人原本不打算去,”趙暮人皺眉,他原本只打算出場最后一輪,“但現在倒是想去看看。”
總覺得風雨欲來,有他坐鎮,也能少些幺蛾子。
嬴晗日要是有趙暮人一半“御駕親征”的勇氣,前秦也不會岌岌可危到如此地步吧。
嬴抱月沉默一瞬道,“陛下如果真的要去,還請不要離開東方國師左右。”
趙暮人點頭,嬴抱月吱呀一聲推開了屋門。
外面的暗衛大眼瞪小眼,不知所措。
“所有暗衛和金吾衛聽令,”趙暮人的聲音從屋內傳來,“所有人轉身不許動。”
未央宮內外所有衛士站在道邊全體齊刷刷轉身,當自己的眼睛和耳朵不存在。
趙暮人還是練得一把令行禁止的好兵。
嬴抱月沿著寬闊大路離開未央宮,心中只有這一個想法。
壯心未與年俱老,死去猶能作鬼雄。
東吳第一名將,寶刀未老。
因為趙暮人對宮室內外的強大控制力,嬴抱月回去的路要順暢許多,一路行至祭神臺下,卻聽見兩人在激烈爭吵。
聲音不大,用詞文雅,但也十分激烈。
“放我下來!你怎么能說跑就跑!”
“她不會有事的。”
“你怎么知道她不會有事?東吳王到底想做什么?”
“陛下不會隨便殺人,這點還是值得相信的。”
“你相信你家君主無可厚非,但我…”
聽著兩人就快打起來,嬴抱月哭笑不得地順著聲音繞到了祭臺后,果然看到了被提著衣領正在掙扎的姬嘉樹和古井無波像塊石頭般杵在地上油鹽不進的李稷。
不過嬴抱月看出來,姬嘉樹也是不想傷害李稷才沒動真火,要是動劍的話也不至于被人提在手里。
都說君子欺之以方,但這一幕怎么看著都像君子和方塊石頭在肉搏。
她仿佛能看出剛剛兩人撤退的一幕的模樣,估計是外面金吾衛攻勢轉變的時候,李稷察覺了什么揪著姬嘉樹就跑,隨后跑到了這里。
“抱月!”姬嘉樹看到嬴抱月,松了口氣,李稷也適時放下了姬嘉樹的衣領。
“抱歉,春華君,剛剛冒犯了。”李稷道。
“我也冒犯了,”姬嘉樹道,“大家沒事就好。”
好吧,看來這兩人是不需要她來協商了,嬴抱月走上前,看向李稷,“你剛剛怎么知道要跑的?”
“金吾衛變了陣型,”李稷道,“暗衛也都守在外面,想必你和陛下達成了協議。”
所以她不是偷,是真的借?
姬嘉樹看向嬴抱月,“你…”
“東西拿到了,”嬴抱月從懷里掏出路上穿好的珠子,掛到了姬嘉樹的脖子上,“好好保管吧。”
“東吳王通情達理,我和他稟明緣由后,他就借給我了。”
李稷和姬嘉樹本能地覺得事情應該不會這么簡單…
“我答應東吳王用我們的勝利回報他,”嬴抱月笑道,“我知道你們有疑問,但只要能贏,一切都不會有事。”
姬嘉樹沉默一瞬,點了點頭。
“回去吧,”李稷道,“養精蓄銳,三日后戰場上見。”
嬴抱月點頭。
的確是戰場啊。
驚心動魄的夜晚結束了,三日如水般過去。
中階大典開始的日子,終于到了。